《述然而欲》早睡早醒

6、机场

　　“柏林下雪了吗？”
　　电流滋滋作响，带着点不真切感
　　他看了眼窗外，满地白雪
　　可他却说
　　“没有。”
　　半晌，他问
　　“你那边下雨了吗？”
　　对面的人一笑，“下了。”
　　可对面，分明没有雨声。

　　— - — -

　　那是一个夏天，他照常训练，北美气候正直炎热时期，基地里充斥着高温和燥意
　　他是他们战队唯一一个华人，但战队里的人对他很好
　　“小池，准备准备。一会跟我们出去接个人。”
　　他从电脑前抬起头，“谁啊？”
　　队里的射手笑着歪了歪头，“新打野，我想你会喜欢的。”
　　池欲然不明所以，跟着队友去了机场
　　在机场外待了一会，经理招了招手
　　“陈！陈！这里！”
　　他看到不远处的人们步履匆匆，人挤着人
　　在人的海洋中，走出来了一个很难不让人注意的男人
　　男人戴着墨镜，提着黑色行李箱，手上抱着外套，抬头看向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经理走上前握手，“欢迎你来到北美。”
　　男人笑了笑，因为戴着墨镜，池欲然看不清他的眼，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被微风吹散的发丝
　　“您好，经理。其实您不用大费周章来接机的。”
　　“那怎么行，你毕竟是我们费尽心力才争取来的队员，不重视怎么行？”
　　两人恭维了几句后，便准备启程回基地
　　坐在车上时，经理指了指他
　　“陈，这是我们战队的中单。也是名华人。”
　　男人略带惊讶的挑了挑眉，看向池欲然
　　池欲然用中文说了句“您好。”后便扭头看向窗外了
　　经理笑着解释，“他是我们战队最小的，脾气就这样，希望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能在这里看到同胞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是吗？我们尝尝担心他在这里会不自在。希望有你的到来后，你们都可以不再孤单。”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或许吧。”

　　因为在车上，男人已经摘了眼镜
　　透过玻璃的倒影，池欲然可以看到男人清晰的侧脸
　　—和时不时朝他投去眼神的桃花眼
　　痞里痞气的面容，低沉的嗓音
　　两人交谈的内容他都听得懂，在临行前经理就交代过他，让他试着跟这位新打野多交流交流，想让这人能拥有归属感，但他现在很不想开口
　　昏昏沉沉的脑袋随着车子摇晃，他脑袋磕在车窗上，疼的他皱眉
　　很困，但他睡不了
　　无聊并且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新队友与经理交谈甚欢，话题时不时跳转到他身上
　　身旁的队友转回头，“小池，要不然你先睡会？一会到了我叫你起来。”
　　池欲然摇摇头，偏过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那若有若无的探究让他感到不适
　　“对了，你来自哪里啊？”
　　“临海。”
　　男人挑挑眉，“哦，我南城的。”
　　“嗯。”

　　到了基地，一行人下了车
　　“小池，你带陈去宿舍，顺便带他参观一下吧。　”
　　“行。”
　　两人来到楼梯，池欲然指了一下，“二楼训练室，三四楼宿舍。”
　　到了三楼，池欲然走到一个房门口，“这是你的宿舍。收拾好了来找我，我带你参观一下。”
　　男人点了点头，随口一问
　　“对门谁？”
　　池欲然顿了一下，“我。”
　　“哦。”他打开门，把行李箱放进去，然后走出来
　　“走吧。”

　　“你叫什么名字？”
　　走着走着，男人突然停了下来
　　轻佻的面庞带着点散漫，懒懒的问他
　　“池烟。”

　　“哪个池，哪个烟？”

　　“池水的池，烟雨的烟。”

　　男人点点头，“哦……”
　　他一转身，面向池欲然
　　眉眼弯弯，痞里痞气笑了一下

　　“陈述。”

　　“述怀已陈方而叙的陈述。”

　　“Later？”
　　“嗯哼。”

　　池欲然点了下头，“久仰大名。”
　　陈述笑着摆了下手，“倒不至于。”

　　两人走在路上，陈述突然开口
　　“你知道这句诗出自哪里吗？”
　　池欲然想了想，摇摇头，他确实没有听过这首诗

　　“没出处。长辈写的。”

　　“其实还有下一句，”

　　“池边轻烟然而欲。”

　　述怀已陈方而叙，池边轻烟然而欲。

　　池欲然的脚步顿住了

　　“挺巧的是不是？”

　　他抬头看着那个人，眼神晦暗不明
　　半晌，他才点了点头

　　— - — -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训练，在陈述道来的一个周后
　　那天，陈述刚训练完正趴在阳台上打电话
　　“我在这边挺好的，国内怎么样？”
　　当时池欲然刚好路过，突然听到陈述语气变了
　　“哦我走了之后你也走了，等下，什么？”

　　……

　　“纪明松，你他妈的还有良心吗？”

　　……

　　“当初我们走的时候你怎么说的？”

　　手里抱着的资料突然散落，掉在地上
　　陈述被这声音惊扰，猛地转回身
　　他此刻正蹲在地上捡纸，听到动静也没有抬头

　　陈述看了一眼，从他身边走过了

　　— - — -

　　再后来，陈述带着战队过关斩将，一路获胜，成为当时的北美赛区前赛积分第一
　　那时的赛制与现在不同，北美的前赛并没有如现在这样取消，也保留了积分制
　　他们备受瞩目，在最开始就被人们钉上了“最有可能夺冠的战队”之一
　　前赛结束，战队给选手们放了几天假
　　某次半夜，池欲然正独自一人在训练室练英雄，练到一半，训练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走进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他抬头，看到陈述一身酒气向他走过来
　　池欲然对此已经习惯了，尽管陈述在赛场上有多么的所向披靡，私底下，是有名的浪荡子
　　虽然浪荡子很有原则，他不搞粉丝，不搞联盟的人

　　陈述坐到了他旁边，头一歪，眼睛微眯
　　脸色微红，眼神迷离
　　衬衫的领带已经散开，露出锁骨
　　陈述这个人，痞里痞气，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已经不知道迷倒了多少人了

　　他将自定义训练场暂停，站起身，“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关系已经好了很多，不像刚认识时那般生硬

　　刚转身，手腕就被抓住了
　　“小池……”
　　嗓音低低的，在这寂静的凌晨，无端生出一丝旖旎的气氛
　　“干什么？”
　　“别走。”
　　许是因为醉酒，陈述的体温很高
　　手腕被抓住，温度一点点传了过来
　　“那你想怎样？”

　　陈述笑了一下，“在这陪我待一会，行不行？”
　　“小……池？”

　　很多人叫他小池，教练这么叫，经理这么叫，队友也这么叫，但唯独，到了陈述这里，感觉就变了
　　变得很不一样
　　“行。”
　　他坐回去，又点了开始，继续练英雄
　　“别训练了，这位勤奋的小池选手，陪我聊聊天嘛。”
　　陈述靠在座椅上，抓着池欲然的手晃了晃
　　“你想聊什么？”
　　闹不过醉鬼，行，谁醉谁最大
　　他眼神继续盯着屏幕，没偏头
　　“比如……嗯，小池选手今年贵庚啊？”
　　“鄙人十九了，皇上。”
　　池欲然面无表情
　　“家住哪里？家里有几口人啊？”

　　池欲然还没开口，陈述突然凑到他耳朵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小池选手有没有对象啊？”

　　不知道是不是陈述故意的，“啊”拖的老长

　　池欲然的手腕还被抓着，陈述那个醉鬼正荡秋千似的晃
　　他皱着眉扭头
　　“你烦不烦啊，闭嘴安静会行……”
　　陈述猛地凑近，堵住了他的唇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耳鬓厮磨
　　他瞳孔忽然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眼前是放的非常大版的陈述的脸，近到他感觉他的睫毛都可以扫到陈述的皮肤了
　　陈述闭着眼，他们鼻尖抵着鼻尖
　　池欲然浑身僵硬，半天没反应过来

　　陈述像是感受到他的动作，低着头轻笑了一声
　　“张嘴。”
　　话落咬了一下他的唇，抵开牙关，猛地进去

　　微微刺痛时池欲然反应过来，睁大眼开始挣扎
　　话语消失在唇齿间，他仓皇迎接
　　他们唇齿交缠

　　他尝到了酒

　　手腕被捏着往上带，抵住了他们的胸口

　　陈述吻技真的太好了，从最开始的凶猛，霸道，到现在的温柔
　　池欲然几乎快溺死在这片温柔中

　　训练室的灯光照在他们头顶之上。
　　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
　　多么希望这一刻可以成为永远。

　　见挣扎无果，池欲然猛地咬了一下陈述
　　“嘶……”
　　陈述退了出来
　　他大口喘着粗气，左手死死地捏住衣袖，皱着眉，眼角微红
　　“你疯了吗？”
　　陈述看着现在的池欲然，几乎快忍不住冲上去再亲一次了
　　心里的那把火烧的厉害
　　他抬手擦拭了一下嘴上的血迹，“没疯，清醒着呢。”
　　池欲然甩开了陈述抓住的手腕，皱眉，微微愠怒
　　“我看你是真疯了。”
　　说罢关掉电脑，站起身准备走出去

　　手腕再一次被抓住，池欲然转过头
　　“你到底有完没完？想发疯出去找别人行不行？！”
　　陈述靠在座椅上，此刻的衣领大开，露出大片大片的锁骨
　　他站起来，一把将池欲然拥入怀中

　　“不行。我只要你。”

　　“小池选手，考虑跟我谈个恋爱吗？”

　　— - — -

　　傍晚，陈述坐在吧台前喝着酒
　　旁边的男子看了看他
　　“约我出来干嘛？借酒消愁？”
　　“去你大爷的借酒消愁。”他仰头将酒喝完，又点了一杯
　　喉结滚动，灯光昏暗
　　“还在为那个小美人操心？”柏行川晃了晃酒杯
　　“不是，你就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陈述没说话
　　“我很好奇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述看了他一眼，“说。”
　　柏行川歪歪头，“你说你好好一个情场浪子，怎么过了几个月，摇身一变成gay了？”
　　陈述喝了口酒，“老子是活生生被他掰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