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美》百里画廊

257、劝回

　　智力残疾的人通常被低估，正常人认为他们不会撒谎。傅问心原本也这么认为，直到经过福利院，遇到一个智力残疾三级的人，他才意识到吴垠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笨”。
　　那个孩子和吴垠一样大，从小接受特殊教育，还只会穿衣洗漱。吴垠没有上过一天学，不仅能生活自理，还会主动照顾人，比一些智力正常的巨婴都强。
　　吴垠……真的有智力缺陷吗？

　　“真的是他带我来的，不信你问他。”吴垠瘪了瘪嘴，露出伤心的表情。
　　傅问心当然不会当着吴垠的面验证——容易伤自尊。“那他怎么没通知我？”
　　“我哪知道。”吴垠生气地扭过头。
　　智力残疾的小孩容易被激怒。傅问心心里的疑惑有所减轻，耐心地哄道：“别生气嘛。我酒喝多了，脑子不大清醒。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吴垠高兴起来，嘴角浮现两个酒窝，被傅问心打发去洗碗。

　　回到卧室锁好房门，傅问心拨通石管家的电话，打了声招呼便直入主题：“你带吴垠来的？”
　　“傅老爷说您最近心情不好，或许见到儿子能振作起来。”
　　傅问心揉了揉眉心：“我爸在B国？”
　　“不在，但他知道你的近况。”
　　“不会在我手机上装摄像头了吧？”
　　“您误会了。老爷十分重视您的隐私，只是怕您喝多了伤身体。”
　　傅问心单手叉腰：“他在B国有眼线？能不能帮我查一些事？”
　　“傅老爷跟B国四大家族打过交道，给您的建议是礼让三分，那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四大家族？哪四大？”
　　“齐家，孙家，莫家，南家。”
　　傅问心一一记下：“我知道了。他们和千华的车祸没关系吧？”
　　电话那头顿了顿：“如果你想调查，可以交给侦探，他们更专业。”
　　“我爸最近生意还好吧？有没有新人威胁到他？”
　　“傅老爷一切都好。您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
　　“好吧。那您保重，跟我爸问声好。”
　　“好。祝您诸事顺心。”
　　傅问心挂断电话，随后在网上搜索四大家族。

　　A国的政治体系虽然饱受诟病，但起码保证有才能的人都能崭露头角，派系斗争不严重。B国的政治权力则完全被四大家族垄断，庄家轮流做，但就是不流外人田。
　　A国各政府机构的人员都是通过招聘、选拔产生，B国则是由“坐庄”的家族决定。手头的资金投入哪些领域、做哪些业务、选哪家供应商、执行哪些政策……由人工智能列出提纲后，“庄家”加以修改，然后发布实施。“闲家”只能监督建议，没有决定权。由此，“庄家”之争尤其激烈，四大家族势同水火，设立“血债血偿”的初衷就是遏制不正当竞争。
　　本来“一家独断，三家监管”是个挺美好的设想，但随着积怨越来越多，权力的游戏慢慢变得血腥残暴，每个家族都面临“不成功便成仁”的困境。齐家曾尝试制度改革，为政府高层“输血”，但这些新来的血液一上牌桌便自爆，有还不如没有，这项制度便没再推行。

　　目前当家的是齐家，大家长是齐兰熏。他们最有可能针对千华。
　　傅问心没蠢到直接找齐家对质。既然四家积怨颇深，那就利用这种关系，让他们内斗的时候顺便把真相说出来。
　　孙家的风评比较暴力，莫家贪财好色，南家刻薄寡恩，看上去莫家最好攻克。傅问心查找莫家的成员信息，不知不觉看到了傍晚，吴垠喊他出来吃饭。

　　“爸爸，你在房间里干什么？”吴垠端上小葱炒鸡蛋，桌上还有豆腐汤、炒茄子、蒸南瓜。肉菜的制作流程太麻烦，吴垠学不会，他做饭傅问心只能吃素。
　　“打电话，问管家你怎么来的。”既然已经澄清，傅问心便坦然说开，“对不起，我原先怀疑你，是我错了。”
　　“没关系，我原谅你。”吴垠拿起筷子夹茄子，熟练得像个正常人，“爸爸，你也吃。”
　　“哦。”傅问心这才动筷子。
　　吃到一半，傅问心估摸吴垠快吃饱了，放下碗筷对他说：“爸爸要去凤城办事，带着你不方便。明天你跟管家伯伯回去。”
　　吴垠登时不乐意：“我不回去。”
　　“乖，爸爸办完事就去找你。”
　　吴垠嘟起嘴唇：“不要。”
　　“爸爸要去见很多人，带着你真不方便。”
　　吴垠没问“为什么”，盯着自己的脚尖晃呀晃。
　　傅问心用这几年修炼出来的耐心跟他解释：“你还小，我们谈论的很多事你听不懂，我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待在别人家。你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爸爸才能安心去工作。”
　　“爸爸身边最安全。”吴垠始终低着头。
　　傅问心略微动容，但不足以改变决定，“听话。等爸爸回去带你去儿童乐园。”
　　“爸爸……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对象了？”黄豆大的泪珠从吴垠眼眶里掉下来。双手抓皱了裤子，肩膀抖得像筛糠。
　　“没有。我怎么会找对象？八字还没一撇……”傅问心抽了几张纸帮他擦眼泪，边擦边说，“我真的是去办事。爸爸从不说谎。”
　　吴垠“哇哇”大哭：“那为什么不带我？你有新儿子了吗？”
　　“……”傅问心把废纸扔进垃圾桶，抽了几张新纸，“没有没有，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未来也不会有。”
　　“真的吗？”吴垠突然止住哭泣。
　　“……”傅问心骑虎难下，“当然是真的。爸爸说到做到。”
　　吴垠抱住了傅问心：“爸爸，你真好。”
　　“嗯。现在能和管家伯伯回去了吧？”
　　吴垠坚定地摇头：“不！爸爸就我一个儿子，我不能离开爸爸。”
　　“吴垠……”傅问心有些生气。
　　“我吃饱了。”吴垠跳下椅子，迅速跑回房间，“吃得慢的人洗碗。”
　　“哐！”卧室门关上了。傅问心一个人坐在餐桌边，面对着残羹剩饭。

　　难道是到了叛逆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