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女推官》垄生

6、彘头帮（一）

　　阴冷潮湿的空气在皮肤表面蔓延开来，眼前被黑布蒙着看不清路，只是脚下的台阶正一步步向下，被绑的女子知道这是尽到了一个地牢。

　　“进去吧你！”
　　当地势再度平缓，折折转转之后陈旧的木门被打开了，一个娇柔女子被用力推到了里面。被拿掉了眼前的黑布后很快就适应了幽暗的环境。
　　押送自己的人已经走了，那人身上有着淡淡的线香味道，想必经常出入寺庙。牢房内发霉的味道让自己还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口鼻。
　　四处打量之后发现这牢房之内还关着另外两个女子，那二人正胆怯地偷偷瞧着自己。
　　“我叫小柔，你们呢？”
　　见来到自己身旁的女子丝毫也不胆怯，竟然还自己介绍了起来，
　　小柔见二人不说话只是侧着头看着自己，眼底的躲闪迟疑已经看出来了，她们是被吓坏了。
　　“你们也是被抓来的？”
　　“嗯。”
　　其中一个女子回复了小柔。
　　“是外地人？”
　　“是的，来京城探亲的。”
　　“见到亲人了？”
　　“没有，还没有进城呢……”
　　被小柔这么一问，那女子泪光一闪便呜呜咽咽啜泣了起来。另一个女子看到她哭了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都是可怜人。”
　　小柔曲腿坐到两个人的对面，想着要怎样才能安抚这两个人，身为女子看着她二人此刻的境遇很难无动于衷，“我听说已经有人报官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果然听到官府知道了这件事，两个人的情绪都稳定了不少。
　　“你们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么？”
　　“不知道。”依旧只有其中一个女子答话，“我们都和你一样，被抓进来的时候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这多久来一次人？”
　　“不知道，但……定时有人来送饭。”
　　这地牢没有光，在这里呆久了就很难分辨白天黑夜了，听女子的回答应该是吃饭的时间会来人。
　　“再也没有出去过么，或者听到些什么？”
　　“……没有。”
　　两个人几乎同时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又难过起来。
　　小柔四处观察一时间也没什么有用的发现，只能抱紧蜷起的双腿，也跟着那两个人一同沉默着。
　　没事的！你们也会没事的。
　　小柔看着眼前那两个女子呼吸逐渐平稳，应该是已经沉睡了，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一句也凑到角落的枯草上蜷缩着身子睡下了。

　　“诶，你听说了么，李大娘家的小女儿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家了。”
　　听话的那人低头四处瞄了瞄，压低声音说到：
　　“嗯，……小点声，听说那个彘头帮又出现了。”
　　“彘头？莫不是……”
　　“嘘——，别再说了。”

　　这两日在在城中游玩的二人总是能听到类似的对话，此刻坐在小饭馆里再次听到，这一而再再而三地传入耳中，便很难无动于衷了。
　　“客官，菜来啦！”
　　店小二风驰电掣来到二人身边，手里拖的木盘上摆着三盘菜，两碗饭。一盘麻婆豆腐，一盘炒香菇，还有一个葱爆肉。
　　最后的肉菜是袁天问加的，他觉得吴兄弟身子虽算得上结实，但比起寻常男子还是显得单薄了一些。不过，这顿饭也是他请客。
　　虽是一极寻常的小餐馆，可菜做的却色香味俱全，二人话不多说，狼吞虎咽片刻碗中饭已经下去大半。
　　吴绮玲侧头看了眼刚刚听到传闻的座位，此刻人已经不在了。手中的筷子轻轻点了点，咽下嘴里的饭才缓缓开口。
　　“袁大哥，想这天子脚下亦不太平！”
　　“感觉有些怪！”袁天问面露疑惑。
　　“哪里奇怪？”
　　“说不太清。”没来由的感觉让袁天问这个当大哥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总感觉吴绮玲懂，在某些诡谲之事前她也常常会觉心神不安。
　　推敲断案往往是冥思苦想而不得其解，而那刹那间的福至心灵却能尽释疑惑。

　　“袁大哥，那个什么彘头帮的，你可曾听说过？”吴绮玲也不神追问，继续着话题。
　　袁天问早就等着他问这个了，停下手中的筷子，略家思忖便回到：“在泸州府事听家父提起过，彘头帮是一个拐卖妙龄少女的组织，各地也多有传闻，只是从没有一人落网。”

　　“这彘头的名字有什么来历么？”
　　“彘，本是指食人大猪，乃是传闻的怪物，至于彘头一词……”
　　“就是猪头？”
　　“呵呵，吴老弟说说的倒也没错。”
　　袁天问微微一笑，最字面的解释其实就是猪头，大猪头。
　　边吃边想，三两口将盘碗中的残羹都打扫了，擦了擦嘴继续说道：“人口贩卖一案在当朝算是难办的案子一类么？”
　　在吴绮玲生活的时代，拐卖也从未停止，只是靠着现代刑侦手段破案率倒是有了大幅提高。
　　“嗯……很是棘手的一类案件，棘手之处在于被拐卖者多被送往外地，追捕极其困难，而犯人多是流动作案，……”
　　袁天问所说也确实都是事实，相较于其他案件，没有案发现场可以调查线索，也几乎没有人证，交通不便通信落后，各地官府跨调程序冗杂耗时。
　　“确实，不太容易查！这京城的官府内袁大哥可有熟人？”
　　“吴老弟有何想法！”
　　“昨晚曾有人谈论到官府报案说是有人数日未归，我想能不能有什么办法知道报案的事什么人，我想去见一见。”
　　距离秋闱之期只有五日时间了，从私心的角度讲，袁天问不是很想牵涉到不相关的案件中，他们现在的身份能做的也确实不多。
　　“……”
　　袁天问知道吴绮玲这会儿未必听得进入自己的话，可还是犹豫之后说了出来。“就快要考试了，莫要为这这事分心，十年寒窗只为今日，可万万大意不得……”
　　“哈哈，谢大哥提醒，就算有了什么线索，我也不会耽误考试的。”除非万不得已。只不过后半句吴绮玲没有说出口，自己确实需要一个身份来调查当年的真相，此次考试自然是万般重要，可事事难料谁有能保证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呢。
　　结果，一语成谶。
　　“所以，嘿嘿，吴大哥可有法子能打听一下报案人的消息。”
　　见他如此怕自己若还是不帮些什么怕是说不过去了，况且袁天问也对人口拐卖一事深恶痛绝。
　　“既然如此，便去拜访一位长辈吧！”
　　见吴绮玲盯着自己看，袁天问接着解释道：“家父有一旧友，在御史台任监察御史，本想着京试结束之后再去拜望，我明日就早些出门购些手礼前去拜望。”
　　“打我见袁大哥第一眼我就知道，是条大腿！”
　　没想到袁天问竟然真的认识京官，原本自己也只是随口一问，如果吴绮玲没有记错这监察御史属于品级不高但是权利不小的官。
　　“……”
　　大腿一词袁天问并不理解，但这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自己不理解的词语了，说是习惯还是要习惯，总之是没有问到底是啥意思。
　　“那我明日去城西门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切莫冲动！”
　　吴绮玲嫉恶如仇又太重感情，袁天问这个当兄长的不免嘱托一二。
　　“记住了，袁兄！”

　　京城四门中，东城门南城门最为宽敞，常为官家出入用，而西门因官家使用的较少，修葺重视都不如其他，贩夫走卒便偏于此门，也相对混乱了一些。
　　袁天问天一亮就独自出发了，吴绮玲起来后也便早早就朝西门逛了去。
　　不过，俗话不是说贼怕见光么，我是不是来的有些早了。
　　从客栈出门朝着西门走的吴绮玲心里如此嘀咕着。
　　西门给人的感觉与其他的地方感觉明显不同，虽然人都一样很多，但越是靠近西门让人感觉越是杂乱，车马货物拥拥挤挤，喧嚣的厉害。
　　挤到城门的时候，在一排告示中旁看到了寻人的榜文，是一个少女的画像。
　　“五官精巧，是个小美人！”
　　吴绮玲站在画像前瞅了一眼，嘴里便如此嘀咕着，随后转身左右看了看，便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小茶摊走了过去。
　　“客官请坐！”
　　小二很忙，走过来擦了擦桌凳上的浮沉招呼吴绮玲坐下，然后端过来茶壶就倒了一碗。这种街头小摊根本不用点什么茶，都一样就一种大碗茶，就是给行人解渴方便之用。
　　“伙计，最近可有按到什么不寻常的人路过么？”
　　“客官，这每天看到的都是生面孔，南来北往的在小的看来都是不寻常的人！”
　　伙计笑着脸回了吴绮玲的话，然后就匆匆转身离开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就这样在这小茶摊做了将近两个时辰，看着来来往往都人，也却如小二所说，每个面孔都很新鲜，要是靠这样遇到犯人，那可真是如大海捞针了。
　　日头正中，吴绮玲喝了一上午的水，感觉有些饿了，离开时和伙计打听了附近的餐馆，两家平价的一家中等，也算符合规律。不过吴绮玲哪一家都没有选，在前两家店门口转了半天，最后还是摸着口袋找了一个路边的面摊坐下了。
　　一碗面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自从扮了男儿装之后，吴绮玲那个在很多事情上都刻意学的豪爽一些，吃饭算是其中一项。
　　此刻的吴绮玲那个正端着空碗看着餐馆，也算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吧。
　　“聪明的和尚！”
　　从三家饭馆中最好的一家走出来的两个和尚正路过吴绮玲的面前，本以为是选了档次好的饭馆化缘仔细已考虑又有些牵强，就算是京城去饭馆化缘店家也不会刻意让后厨给炒两个素菜吧！
　　没并没有太当回事的吴绮玲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进了来往的人群，也正好那两个和尚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嗅嗅——”
　　不对劲！
　　吴绮玲猛然觉察到了什么似的，眉头紧锁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