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念由

14、见字如面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叶然在烟火结束后迫不及待地开口问。

　　姜祈楠回头看他，轻笑，“给小桔办转学手续的时候看过你们班的档案。”

　　叶然视线追随她，温柔如水。

　　“当时，我第一个注意到的名字，就是叶然。”姜祈楠的声音隔了三秒继续响起。

　　叶然看她，反应了一会儿，嘴角不自觉扬起，心跳激动的声音萦绕在耳畔，神色中是藏不住的欣喜。

　　“你今天18岁对吗？”姜祈楠看他，她睫毛长长的，看向他时眼睛被灯光照得亮亮的。

　　“对。”

　　“我今天21岁。”

　　姜祈楠话落，叶然有些震惊地抬起头。

　　“我们的生日是同一天。”

　　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姜祈楠微微垂眸。

　　“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挺有缘的。”姜祈楠笑着看他。

　　“生日快乐，姜祈楠，祝你，也祝我。”片刻，叶然听到自己的声音。

　　“祝我们，天天开心，永远幸福。”

　　那天是叶然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天，他想，他原本是随风走的枯萎的树叶，偶然间，他飘落到一朵洁白纯净的栀子花身边，是它给了它新生。

　　栀子花慷慨地将自己的生命力分给枯叶，让它变得绿油油的，那是代表着生命的颜色，栀子花是它的救世主，它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救世主也会变成深渊。

　　电话声响起，在这时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姜祈楠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拿起摁亮时发现备注是小桔的来电。

　　“是小桔的电话。”姜祈楠先是抬头对叶然说。

　　叶然轻轻点头示意。

　　随后他看到姜祈楠按下接通键。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姜桔略带哭腔的声音。

　　“姐姐，你快回来，爸爸和妈妈说要离婚。”姜祈楠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被猛地提起来。

　　“什么？”姜祈楠就连着急时说话都是轻轻的，她认为是姜桔表达错了意思，决定确认一遍。

　　在姜祈楠有记忆起，父母就一直恩爱非常，二十几年来，他们一直想在恋爱一般，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吵架，怎么会突然说起离婚这样的词。

　　她甚至想，是姜桔在恶作剧，可她错了。

　　回家的路上，姜祈楠头一次开这么快的车，可总是遇到红灯，马路上的喇叭声吵得她头晕，她急得额头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刚刚走到家门口时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她来不及思考，快速拧开钥匙打开门，家里灯光照进来的那一瞬间，姜祈楠愣在原地。

　　那天晚上，家里的场景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段记忆。

　　碧水湖边，叶然坐在长椅上，天边挂着几朵星星，一闪一闪的眨眼。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天晚上姜祈楠没听清的话要过多久才能再有机会说出口。

　　凌晨的光白蒙蒙的，叶然失眠了，窗帘被风吹起来一角，凉丝丝的，姜祈楠的脸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在他脑海，挥散不去。

　　或许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每晚睡前总会想到她，他想和她有个未来，有个只有他们的未来，这个世界乱糟糟的，他却想拉起姜祈楠的手，和她一起打败世界。

　　这晚他想了很多，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时他有些恍惚。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时浑身酸痛。

　　学校门口依旧聚集着手捧早饭的学生，叶然没吃早餐，有气无力地进了学校。

　　班里安安静静的，按理说不应该。

　　走进班里，叶然这才发现一向最早到的姜桔这会儿却不在座位上。

　　结合昨天晚上姜祈楠接到的电话，他越想越不对劲。

　　课代表已经把作业送到了办公室，叶然来得晚，所以他得自己送去。

　　办公室里好像有客人，叶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礼貌地敲了敲门，得到老师的回应后，他打开门走了进去。

　　姜桔就站在班主任工位旁边，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身边还站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也是满面愁容，叶然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却看到班主任正给他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出去。

　　他放下作业本，一步三回头。

　　第一节课叶然没听进去一个字，姜祈楠的脸贯穿他的脑海，他一遍遍地回想，组织事情经过。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叶然抬头看去，姜桔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的。

　　她手里捏着封信，走到叶然身边时，脚步一顿，随后把信放在他桌上。

　　是叶然抬头疑惑，却又意识到了什么，鼻头猛的一酸，胸口闷闷的。

　　“这是我姐姐让我给你的，我们要走了。”姜桔说话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

　　“你们要去哪？”叶然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姐姐说，离开枫城。”

　　姜桔说完，没等叶然接话便转身离开。

　　叶然怔怔地看着，眼泪不自觉落下，滴在信封上，浸湿出一朵漂亮的花。

　　亲爱的叶然：

　　见字如面。

　　很抱歉我的不告而别，最近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虽然我也很舍不得，但我想我必须要走了。

　　很高兴和你交朋友，这段时间，我们一起看过栀子花，你听过我拉小提琴，我听过你的心事，虽然认识时间不久，但我们已经经历过的事情却是我这一生难忘。

　　我要离开了，离开枫城，去哪儿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我不会再回来了，请你不要为我停留。

　　犹豫很久，还是想与你告别，所以我提笔写下这封告别信，请原谅我的文笔不好，或者说，我们间短暂的情谊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盖过的。

　　那天在碧水湖边，我说，我们很有缘份，就连生日都是同一天，那么我想，如果真的有缘，我们一定还会再相见的。

　　叶然，你未来的路还很长，请你不要被以前所困住，祝你前程似锦，得偿所愿。

　　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叶然躲在洗手间，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信上的文字，眼泪不知落了多少，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丢下他离开。

　　小时候父亲母亲离开他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他不敢去回想，他讨厌分别的感觉，可他现在却正在经历分别。

　　有一瞬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快要窒息，他擦眼泪的动作都变得用力，眼前的视线模糊起来，他垂下头，看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下来，砸在地板上，没有声音。

　　思绪飘回到那天碧水湖边，他又想起她一身白裙，双手背后，高高兴兴地冲他笑，叶然喜欢看她笑，她笑着，叶然也跟着想笑。

　　姜祈楠的身上总有一种栀子花的香气，叶然知道她喜欢栀子花，所以在他知道她的学校地址后，每周都会偷偷去给她送一朵。

　　也不知道姜祈楠有没有发现，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她信里说了，有缘的话，会再见的。

　　那他们算是有缘吗？

　　叶然抬起头，脑袋很痛，眼睛也火辣辣的，他又擦了擦眼泪，轻轻别开门锁，用力抬起双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