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探传奇》所罗门之哥

10、第 10 章

　　唐若白说完之后，看了看夏沫海。夏沫海回过神来，暗自抖了一下身躯，仿是赶散掉那股子寒意，他已然明白了唐若白的话中之意，确认似得问道：“照您这么说，这凶手是冲着徐雅玲来的？”
　　唐若白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所以你们之前一直追查同徐小楼和王岩之有关的人员，这方向上便错了，凶手自然是无从可查。”

　　夏沫海一想，可不是这么回事么。自打出了事以后，他带着手下把徐小楼和王岩之的亲朋好友查的是一清二楚，凡事有疑点的一个都不放过。现在大牢里还押着徐小楼的两个记名弟子，被打的是遍体鳞伤。
　　唐若白说道：“把他们放了吧，这案子和他们没有关系。”
　　夏沫海苦笑一声，心说这俩人可不能放啊，万一破不了案，还指望把他们屈打成招，好歹结了案呢。夏沫海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连连应承，表示自己马上便会放人。

　　唐若白又问了一些案发现场的细节，夏沫海一一说明。直到天色微亮，有微弱的光线从窗口处洒进来，唐若白才不再发问，将一应工具放回皮箱之中，夏沫海则把白布单一一蒙好，二人离开殓尸房。

　　回到办公室，早有何玉玺打水来，让二人净手。
　　夏沫海只觉得饥肠辘辘，唐若白则把提盒打开，将里面的点心一一取出来，对夏沫海说道：“夏探长，先用茶点吧。”
　　夏沫海看了看小碟子小碗上的各式各样的洋点心，伸手便要拿起一块乳白色的奶油蛋糕，心说这玩意看着怎么也比桂顺斋的槽子糕强吧？
　　手指头还没碰到蛋糕，就被唐若白拦住了。夏沫海一愣，唐若白指了指一块三明治，说道：“按英式下午茶的规矩，要先从这个三明治吃起。”
　　夏沫海尴尬地一笑，心里这个骂啊，真是穷讲究，老子饿的前心贴后心，吃嘛不一样？再说现在天都亮了，哪还有什么英式下午茶啊？要是有碗老豆腐就好了。

　　一想到老豆腐，夏沫海更饿了。他拿起三明治，两口便塞进嘴里，祭了五脏庙。夏沫海心里是不住地摇头，这是什么破玩意，哪有大饼卷果子实惠啊！

　　唐若白自然是听不见夏沫海无声的抱怨，他轻巧地掰开一块司康饼，用小勺舀出奶油和果酱抹在上面，然后优雅地送进了嘴里。

　　却说二人将茶点风卷残云般消灭之后，夏沫海又不放心地问了几个问题，唐若白耐心地一一作答。夏沫海心里更有底了，决定即可派人从徐雅玲周边的人入手，看看能否找出线索，并同唐若白约好，一有消息，便去唐公馆找他。

　　夏沫海带着何玉玺送唐若白走出警察厅时，天光已然大亮。
　　一辆黄包车停在路旁，车夫蹲在地上百无聊赖。
　　褚凤楼则靠着一旁的廊柱等候，见唐若白出来，他立刻迎了过来，顺手接过皮箱。

　　此时，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因为大年三十的缘故，故此路人几乎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唯有一些顽童手里拿着“长枪短炮”，在街上嬉戏打闹。（“长枪”是点燃的线香，用来引燃鞭炮的。“短炮”自然就是鞭炮了。）

　　唐若白刚要上车，抬头看见有几个孩子一边跑着，一边呼喊着童谣。唐若白愣住了神，似乎是对孩子们嘴里的童谣产生了兴趣。
　　只听孩子们呼喊着：“鸭进网罗罪难逃，金鹏力尽翅难高。鱼飞猴……”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想来是有人迫不及待想听听春节的爆竹声了。
　　可这一阵子鞭炮声，生生盖住了孩子们的呼喊声，后面的童谣自然是听不到了。等鞭炮声止住时，孩子们也就跑远了。

　　夏沫海见唐若白还站在原地愣神，不由得轻声唤道：“唐先生，唐先生？”
　　唐若白置若罔闻，褚凤楼现状走到唐若白面前，说道：“少爷！”
　　唐若白见褚凤楼说话，方才回过神来，却开口问道：“五爷，你听见刚才那些孩子们唱的童谣了吗？”
　　褚凤楼摇了摇头，说道：“只听了半句，后面的没听到。”
　　唐若白转又看向夏沫海，夏沫海也是连连摇头，好奇地问道：“唐先生，不就是孩子们唱的童谣嘛，您还对这玩意有兴趣？”
　　“倒也不是。”唐若白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方才那孩童口中的童谣看着有些古怪。”
　　夏沫海有些不以为然，说道：“这不定是哪个调皮捣蛋的半大小子胡编的呢。”
　　唐若白轻笑一声，便迈步上了黄包车。

　　车夫拉起车子向前跑去，褚凤楼快步跟随，虽然瘸着腿，但健步如飞，只片刻光景，一人一车便渐行渐远了。

　　却说唐若白和褚凤楼走远之后，何玉玺凑到夏沫海身旁，一脸惊奇地说道：“夏爷，我可真是开眼了，这瘸子跑起来可真快啊，比我都利索！”
　　夏沫海白了他一眼，撇着嘴说道：“就你还跟人家褚五爷比？你比得了吗？”
　　何玉玺一听这个不乐意啊，心说合辙我连个瘸子都比不上啊？

　　夏沫海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抬手弹了何玉玺脑门一下，戏谑道：“你知道嘛呀，人家褚五爷威震天津卫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尿尿和泥呢！”
　　何玉玺揉着脑门，好奇地问道：“好么，夏爷，昨儿个我就惦着跟您打听来着，这位褚五爷到底是嘛来路？”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 夏沫海摇了摇头，岔开话头说道，“得空再聊，眼下先把正事办了。”
　　何玉玺只好收起好奇之心，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说道：“夏爷，您了尽管吩咐。”
　　“这大年三十也清闲不了。”夏沫海伸了伸懒腰，叹了口气，说道，“老三，你赶紧告诉弟兄们，都给老子撒出去，查那个死者徐雅玲，凡是同她活着的时候打过交道的，认识的、说过话的，有一个算一个，全给老子查明白了。”
　　何玉玺顿时瞪大了眼睛，问道：“夏爷，今儿个可是大年三十啊？”
　　“大年三十怎么了？”夏沫海脸往下一沉，斥责道，“大年三十就不破案了？”
　　“不是，夏爷，我不是那意思……”
　　夏沫海摆手打断了何玉玺的辩解，继续说道：“你告诉弟兄们，不白辛苦受累，这事办妥了，每个人得二百老钱，都有份。”
　　何玉玺一听有外快，这才放下心来，两只眼睛变得细长起来，顺口说道：“那敢情好，我替哥几个谢夏爷赏……”
　　话音未落，夏沫海鼻子里拉了个长音，摇头道：“别谢我，要谢也得谢你。”
　　“啊？谢我？谢我干嘛？”何玉玺一脸茫然。

　　夏沫海冷笑一声，拿白眼斜乜着何玉玺，说道：“跟我装傻充愣装是吧？…你小子昨晚上送王老爷回去，人家给你塞了几块大洋？”
　　何玉玺一听，脸上颜色就变了，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身子都矮了下去，嘴角抽了半天，挣扎着嘟囔了一句：“没多少……”
　　夏沫海一瞪眼。
　　何玉玺嘴角也耷拉下去，彻底投降了，有气无力地说道：“就五块。”
　　“嗯……？”夏沫海鼻子里哼了一声，眉毛一挑。
　　何玉玺苦着脸道：“七块。真就七块。我要是敢骗您老，让我天打五雷轰！”
　　夏沫海突然一笑，说道：“这大过年的发哪门子毒誓，不吉利。”
　　何玉玺暗自苦笑，心说我吉利的了么？

　　夏沫海掐着手指头，假么假事地算着账，嘴里说道：“我给你算算啊，这七块大洋分给弟兄们以后，你还能剩下……嗯，还能剩下两块，不少了。”
　　何玉玺心里这个气，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怎么不分您那大洋呢……”
　　“你说嘛？”
　　见夏沫海眼睛又瞪起来了，何玉玺只得改口道：“我是说您说分大洋就分吧。”
　　夏沫海脸色方才缓和下来，宽慰道：“你听我的准没错，你吃不了亏。”
　　何玉玺心说，我这还吃不亏呢？我亏大发了！

　　夏沫海见何玉玺不说话了，开口道：“怎么着，还舍不得？”
　　何玉玺赶忙摇头。
　　“那你琢磨嘛呢？”
　　何玉玺苦笑一声，问道：“夏爷，我就是想不明白，您了是怎么知道那王老爷给我大洋的呢？”
　　夏沫海闻言，撇了撇嘴说道：“刚才我一进屋，就看见你小子那脸上乐得抬头纹都开了，这么美能是因为嘛？还能是你娶媳妇了？行了，你赶紧喊人去吧。我这又一宿没睡，先眯瞪一觉再说。对了，中午给我来碗羊汤，有日子没吃了。”
　　夏沫海说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大摇大摆回去了。

　　何玉玺自怨自艾地愣了会儿神，从怀里掏出七块大洋，在手里颠了颠，发出清脆的响声，听得他心里是不住地难受，突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说道：“让你乐！”
　　何玉玺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拿出两块大洋重新揣进怀里，剩下五块直接放进裤兜里，这才按照夏沫海的吩咐，找人去查访死者徐雅玲生前的相熟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