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年》是大鱼啊

4、第四章

　　宋昙这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各种各样的梦。一会儿是她站在舞台上拉小提琴，一会儿是宋岩去酒吧逮她被粉丝认出，一会儿是和爸妈一起去看宋岩演唱会，最后她梦到自己被锁在一辆车里，主驾驶位的人面露癫狂，一路飙车，在快到高架转弯处时，猛踩油门，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车外暴雨如骤，警声长鸣，最后的最后，她眼看着一辆白色奔驰飞速超车，于几十米之外横停了下来……

　　几乎是梦中那辆车要撞上奔驰的一瞬间，她睁开了眼睛。额头上全是汗，头发黏腻的粘在皮肤上，宋昙捂着胸口，长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露比睡在宋昙的枕边，不明所以的睁开眼看向自己的主人，宋昙摸了摸她，从床头柜掏了个东西攥在手上，去了阳台。

　　开落地窗门的时候她瞥了一眼另一边床头柜上的时钟，4:48分。

　　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宋昙关好玻璃门，站在了栏杆前。雪已止，风未歇，寒风裹着栏杆上的雪，落在宋昙单薄的睡衣上。

　　但是她丝毫不觉得寒冷。她把刚才从床头柜中拿出的东西摆在栏杆上面，一包烟，一只打火机。烟盒中只剩下五支烟，她抽出一支，夹在左手两指间，右手拿着打火机，拇指挑动着打火机的盖子，一关一开，也不着急点烟，就这样看着远处。

　　远处马路上，扫雪车在忙着作业，不停有穿着荧光绿马夹的环卫工人穿梭着扫雪，他们动作迅速，很快就清理出一条干净的马路。

　　很久很久以前，比十年前更久，每当苏城下雪，她就会叫上钟妮及其他小伙伴一起出去打雪仗，在外面汽车上画画，彻夜不回。有时候，宋岩不放心她们，也会一起跟着过去。

　　现在想想那段时光，遥不可及。

　　宋昙站在阳台上，过了许久，直到东方翻起鱼肚皮，亮起一抹橙红，才缓缓转了转已经冻僵的双手。

　　日出了。

　　风雪已过，晴天将至。

　　最后她还是没有点燃那支烟，只是轻轻拂去烟上的水渍，将烟塞回了烟盒。她答应过宋岩不再抽烟的，她应该说到做到。

　　回到卧室，她看了眼时钟，6:58分，时间还早，可她毫无倦意，索性去洗漱了。早餐是昨天依旧没吃完的吐司，以及一杯牛奶。在热牛奶的时候，宋昙打了个喷嚏，心道大概是吹冷风受凉了，于是在去花店的路上，她拐进了一家药房，在店员的各种忽悠中，买了一大堆药。

　　付完钱转身时，迎面走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件宝蓝色羽绒服，依旧带着墨镜和口罩。在那人于店员交流的时候，宋昙站在一旁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不管是发型，身高，还是穿着打扮，都与秦维西及其相似。剪得恰到好处的短发，细碎蓬松，发梢末端微卷，微盖在额头上。因为墨镜和口罩的缘故，看不清他的模样。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宋昙立刻瞪大了眼睛，只是男人在店员的带领下去了药架拿药，宋昙无法再去证实。

　　刚才，她看到了男人左手食指上纹了一个音乐符，和秦维西手上的一模一样，一个黑色的还原符。

　　“向日葵，我很喜欢，谢谢。”

　　宋昙突然想起昨天男人说的话，他喜欢向日葵，秦维西也喜欢向日葵，他左手食指上的纹身和秦维西一样，所以，他就是秦维西，难怪她觉得他声音非常耳熟。

　　秦维西竟然来苏城了！

　　宋昙有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激动，她甚至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钟妮，掏出手机的那一刻她突然冷静下来。官方通知的行程是秦维西会在12.22日到达苏城，12.23日和24日白天在体育馆彩排。今天是12.12日，比预定的时间早十天，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秦维西提前抵达苏城这件事是保密的。

　　她放下了手机，攥紧手上的药袋，推门离开。离开前，她瞥到秦维西手上拿的药好像和她大差不差，难道，他也感冒了？

　　宋昙皱了皱眉，给景向南发去一个信息。

　　“歌手感冒一般吃什么恢复的比较快？”

　　景向南是宋昙在娱乐圈内除了钟妮之外的另一个好友，现在是音乐制作人。宋昙本以为这条消息要等到晚上才会有回复，毕竟景向南的作息一般都是朝九晚五，早上九点睡，下午五点起。没想到仅过了三分钟景向南就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景向南：“我觉得你应该问医生。”

　　宋昙：“你不是歌手吗？”

　　景向南：“之前是。”宋昙还未来得及回复，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感冒吃药和歌手有什么关系，不都是人吗，你有事没事，没事别来烦我，心里堵着呢。”

　　宋昙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将手机揣进了兜里。也是，她大概是疯了才会问景向南这么愚蠢的问题，不过秦维西作为歌手，即将要举办演唱会，想来是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他肯定能照顾好自己。

　　想开了，宋昙脚步轻快，一路轻哼着秦维西的歌，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是这些音乐的旋律一直刻在脑海中。

　　来到花店，宋昙先烧了壶水，又打扫了卫生，最后将昨天在小程序上的通知手写在了小黑板上，放在了门口，做完这些，她给自己冲了杯感冒颗粒剂，才开始给秦维西挑选花。

　　秦维西下单的时候没有备注要求，只选择了店里最普通的两束向日葵，如果这个人是其他人，那么宋昙肯定就按照小程序上商品图片包了，可是这个人是秦维西，是宋昙喜欢的人，她肯定不会那么敷衍了事。她拖着腮帮子想了很久，才终于构思好花的样子。

　　第一束她选择了九枝绿心向日葵，搭配了黄色跳舞兰，绿铃草，雪柳叶和九星叶，包装的配色选择了抹茶绿和奶油白。第二束花她用了十三枝泰迪向日葵，搭配尤加利叶做了一个黑色抱抱桶。

　　宋昙平常包一束简单的花只要十分钟，复杂一点的，可能半个小时左右。可是今天，这两束花足足花了她两个多小时。花的位置摆放不对了，拆了重来。花瓣在摆弄的过程中受伤了，换了重来……当她将这两束花摆放在长桌上时，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11:26，她呼出一口气，好在在预约时间前完成了。做完这些，她又拿出备忘录将其他的订单准备好。

　　秦维西预约的是中午11:30--12:30，宋昙看着满地狼藉，立刻从角落里拿出扫把，得在秦维西来之前，把这些都处理掉。

　　秦维西早上起床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有点咳嗽，应该是昨天出去买花冻着了，本着对十几天后的演唱会负责的态度，他给他经纪人发了条微信，告知他经纪人今日有些咳嗽的事情，但是不需要太过担心。

　　他经纪人看到后立刻给他打了个电话，再三要求他去医院挂个号，如果秦维西不听话，他就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飞到苏城陪他去看病。秦维西皱了皱眉，答应了经纪人的要求。

　　他好不容易能放个假，这次来苏城连助理都没带，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假期被打扰。但是去医院挂号看病是不可能的，所以秦维西运动完之后，他穿上他衣柜里最厚实的羽绒服，出门去药店买药。

　　买完药回了家，吃了药之后他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他去厨房给自己煎了块牛排，吃饭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可是却想不起。直到洗碗的时候，看到水池旁边的两个花瓶，他才想起今天中午前要去花店拿花。于是他穿好衣服，带上口罩和帽子，又出了门。

　　宋昙一直盯着时钟，眼看着指针从11指向了12，又慢慢指向13，可是门口还是没有出现秦维西的身影，他是不是生病很严重卧床不起？或者出了其他意外？还是他太忙了，根本就忘记这件事了。她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看到门口出现一个宝蓝色的身影。

　　宋昙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是秦维西。于是她立刻迎了出去，在离秦维西一米距离的时候，停下脚步。

　　她抬头看着秦维西，秦维西清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对不起，我来晚了。”声音微颤，带着点鼻音。宋昙摇了摇头，然后手指向桌上的向日葵花束，秦维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两束花非常漂亮，一看就花了很多心思，并且与小程序上的商品图片完全不符。他有些不相信，开口问：“这是我订的花？”

　　宋昙用力的点了点头。

　　秦维西抿了抿嘴，“这和我订的不太一样，这两束看起来精致很多。”他订的是普通的向日葵，回到家中可以立刻拆开塞进花瓶，不需要这么精致。

　　宋昙看秦维西一直低着头沉思，以为他不喜欢，立刻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递到秦维西面前，“你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秦维西肯定道，“只是这样，我会舍不得。”他对上宋昙略带疑问的双眼，低声笑了笑，“本来我只是想随便买两束花插在家中的花瓶里的，但是这两束花这么好看，我有些不舍得拆。”秦维西语气温和，带着点苦恼，最后他走上前抱起其中一束花，对宋昙说：“不过我真的很喜欢这两束花，谢谢你。”

　　宋昙听后，脸立刻涨得通红，他喜欢就好。于是又打了两个字。
　　“谢谢。”

　　秦维西看到之后，又笑了声，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宋昙肚子发出的“咕咕”声打断了。

　　“你还没吃饭？”

　　宋昙点了点头。

　　秦维西看了眼时间，皱了皱眉头，“是因为要等我？”

　　宋昙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等你的时候还不饿，没关系，我待会儿关了店就去吃了。”

　　秦维西知道她说的关店是什么意思，闭店到12月24日，而他那天晚上演唱会结束之后也要离开苏城了，于是他想都没想就问宋昙：“走吧，我请你吃饭，当做这两束花的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