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年》是大鱼啊

2、第二章

　　苏城的初雪比往年来得要早一些。昨天晚上，大雪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这样悄然而至，第二天宋昙起床打开窗户，才发现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初雪的清新，顺着窗户缝隙卷了进来，宋昙被风吹得打了个寒颤，裹紧身上的睡衣，然后关上窗户。转头，露比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看到宋昙看他，嗲嗲的叫了声，又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小懒猫。”

　　洗漱之后，宋昙给露比换了水添了粮，然后又给自己煮了碗面。吃饭的时候，手机微信传来钟妮的消息，是很长很长的一段语音。

　　宋昙点了转文字。

　　“昙昙，苏城是不是下雪了，好可惜，我竟然没有看到。苏城的初雪诶，我那么期待，可惜天不遂人愿。我马上就要到剧组了，说实话，姐妹现在这么红，是不是可以不那么拼了，冬天就应该陪我的昙昙一起躺在被窝里赖床。天啊，你根本不知道今天早上我从被窝里爬起来有多么生气！”

　　隔着屏幕，宋昙都能感受到钟妮的怨念，她给钟妮发去一个摸摸狗头的表情包。
　　钟妮立刻就回了过来，“你醒啦，这么早，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你今天也要去店里？可是下雪天应该没什么人吧，要不你今天就别去了，窝在家中看雪多爽。”

　　“有客订的花，中午前得包好。”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虽然花店离家近，但是外面下了雪，路滑，你得多注意点，唉，不说了，我到了，有空再聊。”钟妮说完又发了一个抱抱你的表情包过来，宋昙笑着回了个拜拜。

　　吃过饭，洗了碗，宋昙去衣帽间选了一件羊毛衫和长款加厚的白色羽绒服穿上，穿上雪地靴，出了门。没过一会儿，门又被打开，宋昙急忙忙走进卧室，亲了亲露比，又去床头柜拿起助听器，塞进了口袋。

　　虽然她觉得助听器可有可无，一般情况下她也不想戴，但是拿着总归保险一点。

　　外面的雪比看起来要厚，脚踩在上面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宋昙左耳是完全听不见的，但是右耳多少还是能听到一点。雪似乎没有停的迹象，到花店的时候，宋昙肩膀已经湿了一大片，头发上还沾着没化完的雪花。

　　她跺了跺脚，打开了花店大门。花店的名字叫“向阳”，花店中大多数都是向日葵。向日葵好看，难醒，经常打不开花苞，稍不留神就会弯头，为此宋昙免不了得多花点心思。

　　给所有花换了水之后，她打开备忘录，按照客户的要求，开始挑花，包花。花店是两年前宋岩买来送给她的，她虽然不情愿，却还是接手过来。店不大，就她一个人，一天最多接十单，多的不接，也不接急单。两年来，她从开始经常被玫瑰花的刺扎到手，现在却已经能在十分钟内包好一束不那么复杂的花。

　　中午前，她把今天的预约单都弄好了，然后将花摆在店内的长桌上，等人过来取走，取走后，她今天就可以关店了。

　　等待的时候，她打开手机。微博上，“秦维西签售会自爆初恋”的词条还在热搜榜前三，丝毫没有要冷却的意思。这种情况，一般来说不是公司买的热搜，就是本身这件事情的热度很高。

　　以秦维西现在的人气，是不需要花钱来买热搜的。

　　宋昙又点开昨天签售会的视频，从前看到后，没有错过秦维西的任何一个表情。最后那一抹笑，她猜是苦涩的。秦维西顺风顺水的人生，却有那么一个人能牵动他的心情，让他在公众面前即使想隐藏，却仍被自己的表情出卖的无处遁形。

　　宋昙有些后悔昨天告诉钟妮这件事情。可即使她不说，钟妮不在粉丝群里发消息，也会有其他人指出来。她点进粉丝群，新消息不停地跳出来。

　　“我去考古了哥哥之前所有的演唱会，发现了一个华点。”

　　“盲生发现了华点？”

　　“啊呸，是盲点。”

　　“展开说说。”

　　“我带着小板凳过来了。”

　　“什么盲点？”

　　“咳，等一下，我列了个表，你们先看一下。”

　　宋昙点开表，秦维西出道后的时间线跃入眼帘。

　　“秦维西，男，25岁，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生日12.24，2014年暑假参加音综出道”这个是大标题，宋昙往下看，是秦维西大四毕业之后每隔两年开的三场全国巡回演唱会的时间，地点。

　　巡回演唱会的城市每一次都在改变，可是三年，都有苏城，第一年是2018.6.12日，第二年2020.6.12日，第三年2022.12.24日。而三场演唱会的主题，分别是“初遇”，“延伸”以及“十年。”

　　“我记得苏城不是哥哥的老家吧。”

　　“我的天，我就说，苏城怎么这么耳熟。前两年的第一场，今年的最后一场，我的天，我哭了。”

　　“哥哥好浪漫，我好喜欢。”

　　“此刻一个一百斤的壮汉在宿舍床上嚎啕大哭。”

　　“粉丝的命不是命，哥哥好爱。”

　　“又是更爱哥哥的一天。”

　　……

　　“12.24日是哥哥的生日，6.12日是不是嫂子的生日？”

　　“嫂？”

　　“子？”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我希望他们幸福。”

　　“+1”

　　“+2”

　　……

　　宋昙看着群里的消息怔怔出神，她其实很早就发现了，每一次秦维西的演唱会。都有苏城，首站和最后一站，苏城对秦维西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宋昙想的出神，没注意到店门被推开，然后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长款毛呢大衣，带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

　　秦维西的演唱会定在了12.24日，距离今天还有两周，签售会结束之后，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回到了苏城。五年前，他在苏城买了房，时不时的回来小住一段儿，这处房子，除了他经纪人和助理，没有其他人知道。

　　回来前，他已经请人打扫了屋子。但是因为长久没人住，屋子显得十分冷清，于是他打算出门买两束花放在家里，增添一些活力。出了小区，迎着风雪走了一段路，他才恍然想起应该先找到花店规划好路线再出门的。可是已经出门了，没有再回去的道理，秦维西咬了咬牙，在天地皆白中，拐进了小区旁的商业街中。

　　他的小区是几年前新开发的，一路之隔的是老小区，周围配套设施齐全，秦维西细细的观察周边的商铺，终于在街角处发现了一家不大的花店，花店名字叫“向阳”。他挑了挑眉，推门而进。

　　映入眼帘的，是几束已经包扎好等人过来取走的花束，秦维西看了眼，得出了店家手艺不错的结论。抬头，他看到了坐在长桌后面的人。

　　乌黑的长发随意绑在脑后，穿着蓝色羊绒衫，袖子卷到手肘处，低着头盯着手机的女人。

　　秦维西轻咳了一声，女人丝毫没有反应。他只好走近，伸出手敲了敲桌子。

　　“你好，我想买两束花。”

　　这次他提高了一点音量。话音未落，一直低着头的女人缓缓抬起了头。秦维西的第一反应，是个美人。蓝色的衣服衬得她巴掌大的脸很白了，在空调房的高温下，白皙的脸氲起红晕，一双杏眼在看到面前有人的时候，瞬间睁大，带着不安和茫然。随即有些无措的站起身走到挂衣架前，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不知道掏着什么东西。秦维西有些不解，一直盯着她看，在看到她把掏出来的东西塞进耳朵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她听不见。

　　秦维西有些遗憾。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了句抱歉。

　　“没关系。”宋昙下意识张嘴，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说话没有声音，于是拿出手机打了几行字，递到了秦维西面前。

　　“不好意思，今天的订单已经截止了，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订明天的，十分抱歉给您带来不好的体验。”

　　秦维西看完，看了眼时间，12点47分，这才中午，“下午不接单？”

　　宋昙摇了摇头，又打了一行字，“一天只接十单。”秦维西笑了，有点意思，这家店的风格有些独特，于是他又问：“那我订两束明天来拿可以吗？”

　　宋昙点头，给他递过来一张纸，秦维西接过一看，是订花的流程。首先微信小程序搜“是向阳啊”，然后点进去，注册登陆，登陆之后就可以在首页选择想要的花束类型下单，下单的时候可以备注需求以及取花时间。

　　每天十单，卖完就只能预约第二天的了，最多也只能提前一天预约。

　　买个花实在有点麻烦，但是秦维西还是照做了，注册完毕之后，他点进首页打算预约明天的，结果却发现明天的十单也已经卖完了。

　　生意这么好？

　　他把手机递到宋昙面前，宋昙不解，接过手机一看，原来是明天的也没有了。她看得出面前的人是真心想要买花的，不然不会大下雪天的出门。她有些纠结，要不要给他开个后门，反正下午她也没事做。于是她掏出手机，打字，却听到男人说；“那我明天定个闹钟约后天的，应该没问题了吧。”

　　宋昙呆呆的抬起头，手机上的字停留在“你想要什么样的，我今天可以……”
　　她红着脸点了点头，删了那行字，“应该没问题，实在是抱歉。”

　　秦维西笑了，低沉清冷的声音透过助听器传入宋昙耳中，她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却不敢想这个声音像谁，怎么可能是秦维西呢，肯定不是他。为表歉意，宋昙从花瓶中拿了一枝向日葵递到了秦维西面前。

　　“送你。”

　　秦维西读懂了，他笑着道了谢，“向日葵，我很喜欢，谢谢。”说完又加了一句，“那就后天再见？”

　　宋昙点了点头。

　　下午13.26分，最后一束花被接走，宋昙关了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