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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少弦灯 ...

  •   “清风使”茶楼今日早早就挂上了“打烊”的木牌,想进来喝茶的客人看着门窗紧闭的茶楼,心觉有异,却又说不上来。
      殊不知,在外面人看来与寻常无异茶楼是被人下了一道结界。

      茶楼一楼的所有人莫名昏睡过去,而二楼有一少爷模样的青年,朗声反问:“杀人?你不就是来杀人的吗?!”

      少爷自诩自己前二十三年来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他心中无愧,也不惧怕寒衣教在外面的名头。

      一声脆铃响,柳扇轻轻轻拨动檐下挂着的风铃,什么也没说。
      铃响过三声,屋里的丧幡躁动起来,数条白色丧幡直冲少爷所在的方向袭去。

      “哎哎哎唔——”少爷惊呼。

      如同蟒蛇一样的丧幡三两下就把少爷缠吊起来,将他与那店小二一同绑在柱子上,不同的是少爷被丧幡封了嘴。

      “我是来杀人的。”柳扇轻缓缓道,“但我不杀女人。”
      话音落,二楼桌椅响动。一张木椅飘起来时撞到了江灯的手臂,江少弦眉一皱,把人拉近了些。
      那条手臂,还有伤。

      突然被人拉了一下,加上心有所思,江灯的眼神明显慌乱。

      慌乱的眼神落在江少弦眼里,江少弦只当他在害怕。
      江少弦微低了低头,附在江灯耳边轻声道:“别怕,你的命是我的。”

      言下之意就是,江少弦花三十两买下的江灯。性命自然握在江少弦手上,江灯的命容不得旁人来取。

      倘若有一天江灯必须死,那插.入心口的那一剑必须由江少弦来刺。
      所以现在的江灯很安全,因为有江少弦在。

      江灯抬头望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明明像个风一吹就倒的纸片人,此刻的背影却修挺如苍竹。

      桌椅砰砰几声响,一瞬间所有女子全都被迫坐在椅子上。她们都被下了闭言咒,椅子排成一横排,似乎将要观看某出戏。

      “不乱杀好人。”顿了顿,柳扇轻补充道,“你看,好人都被我绑到柱子上了。”

      “?”少爷,“唔唔!”
      店小二眼睛一亮,顿时舒了一大口气,原来不是来杀他的。我就说嘛,我连鸡都没杀过。

      “小爷——不是,我听您的意思,余下的人就都是坏人?”说话总以‘小爷’自称的韩小爷道,眼神飘忽不定,颇有一副做贼心虚样。

      堂内余下不过七人,七人之中挑一个杀,他怎能不怕。

      刚刚出手的黑衣男子沉着脸,不自觉握紧身后的佩剑。

      柳扇轻的名声比寒衣教的名声在修真界出的更早些。
      早到当年柳扇轻只有十四岁。

      花叶洲最大的妓/院叫觅春楼,老鸨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弄来了几百个家里遭难的良家少女,逼迫她们卖.身。

      这种事都是民不举,官不究。
      加上花叶洲最大的管事仙门里全都是男子,无一女子。这种事就更不会有人去管。

      某天,觅春楼外来了一少女,不过十三四岁。
      少女朝老鸨递了一两黄金,老鸨爱财但此刻心思却不在黄金上,而是在少女青稚动人的脸庞上。

      老鸨笑眯了眼,伸手慢慢抬起少女的脸,眼神似在观赏一件卖品。嘴里道:“小娘子哦,我们这里只接男客哦。小娘子来干嘛咯?”

      少女看着老鸨贪婪的脸,脸上露出天真的笑脸:“我来,杀你啊。”

      一两黄金落在地上的血泊里,变成了老鸨“买命钱”。
      外面晴空万里,觅春楼血色一片。

      当管事仙门派修士过来时,觅春楼里的女子都逃散光了,偌大的楼里只剩惨死男人的尸身。

      男人全都割喉而亡,伤口呈圆弧形。杀人者还嚣张的在墙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柳扇轻。

      这件事当年轰动了整个花叶洲,或大或小的妓.院都纷纷关门,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做生意。

      不仅如此,柳扇轻还搜集了老鸨的罪证和花叶洲管事仙门的不作为,把它们一一写下,分别传书给了十清宗和无忧堂。

      据说当时那个管事仙门的门主被罚了十七道天雷,整个人都废了。柳扇轻也因滥杀无辜被十清宗下令缉拿。

      未曾想,柳扇轻还未被缉拿,半路就杀出了一个洛语欢!

      黑衣男子忆到这里,眼神一一扫光过余下几人。目光扫至江少弦时,停顿了几秒。

      知道有人在看自己,江少弦偏头看过去,凛若冰霜。

      黑衣男子很快错开眼神,得出一个结论,此人不是修士。那么这里就只有两个修士,且都不是柳扇轻的对手。

      正思索着,又听柳扇轻道:“谁知道呢,你说呢?江少弦。”

      江灯:“!”

      柳扇轻最后一句语气冷了下来。江灯去看他,明明被点到名字的人还未说什么,他倒先慌了神。

      “我?”江少弦似是才听到,他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一步,把江灯挡在身后。

      “我一个山里做灯笼的,还真——”说话间江少弦故意顿住,像是在认真思考。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江少弦身上,准确来说,都在等他开口。
      须臾,江少弦淡淡摇头,很诚恳地道:“不知道。”

      “你——”
      一阵咂舌过后,有人欲言又止。

      “是吗。”柳扇轻不怒,她又反问,“你的少弦灯也不知道吗?”

      空气僵了几秒。
      堂内一时除了震惊,就剩下倒吸气的声音。

      还是韩小爷不可置信地去问:“就是解了‘太域诡事’的神灯?”

      一盏少弦灯,探问故人事——两年前有人凭借此灯之玄妙解了“太域诡事”,那盏灯笼的名字响彻了整个二十四仙洲。

      听闻将此灯笼灌注灵力,便能重现过往幻境。此灯笼做法玄之又玄,世间少有。

      所有修真人士被“太域诡事”困扰了一年之久,十清宗不得不下达封洲之命。

      “封洲”,是集众多仙门高手之法力形成一个蛋壳结界,把太域仙洲及周边海域圈在结果里。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因此在封洲前,太域仙洲必须是一个空洲,洲上的所有人都得分散去各洲居住。

      所有人都以为太域仙洲封定了,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一位少年途经此地,无意间做出了个灯笼,事后再随便解了“太域诡事”。

      “太域诡事”得解当天,十清宗掌门曾问过这位少年的姓名。

      少年随意道:“浮舟城迷云山少弦阁。”
      未说姓名,只说了住处。

      修真界的名门正派,奇人异士数不胜数。唯有这少弦阁的阁主其人少见,声名远扬。

      少弦阁阁主本能借此灯在修真界建立自己的门派,谁料他却隐与山中。

      身怀异术之人大多性情古怪桀骜,除此外少弦阁阁主以一身轻狂为名,不论多么有权贵的人物来找他,都得先蹲下讲话。

      讲话之前,还得朝山脚一小石狮子嘴里扔铜钱。可谓是一个敛财的好手段。

      当年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来寻灯,也得半蹲下同一山下石狮讲话,可见设计此传音阵的人有多嚣张。

      现下“嚣张”之人正站在堂前,就算听到他的名字,也没能会把闻名天下的少弦灯和眼前文弱之人联想到一块。

      韩小爷眼睛都要瞪掉了,眼里的震惊藏都藏不住。他看着江少弦,怎么都不敢相信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会如此厉害。

      江少弦微低着头,几缕碎发垂下,有些为难地道:“这灯笼……很难做的。”

      话一落,满堂丧幡与冥纸悬空飘动起来。

      “难做也得给我做!”
      堂内,柳扇轻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冥纸混飞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柳扇轻几步移到江少弦身边,江少弦反应极快,扯了一把江灯的衣领,自己半转身形。

      混乱里,江灯看得很清楚,连同江少弦眼底滑过的笑意。江少弦先是把他丢到韩小爷身侧,自己再转身背对着柳扇轻。

      江灯撞到了韩小爷,韩小爷下意识扶了他一下,而江少弦则一脸从容的成为柳扇轻的人质。

      “杀你还是做灯笼,你应该会选后者吧?”柳扇轻用手掐住江少弦的喉咙,染了绿寇丹的指甲刺破脆弱的皮肤,渗出血来。

      “江少弦?”
      “你小子过去找死?”

      本想走过去的江灯被韩小爷拉住,江灯抬头刚好看清柳扇轻的模样。

      一尘不染的白衣,半绑的青丝,还有那双危机四伏的眼睛。正是不久前给江灯短刀的那名女子。

      柳扇轻也看到了江灯,她偏头过来,笑意更深了。
      江灯站着没动,脑内混沌一片。

      其他人也没想到,能解“太域诡事”的人修为却不怎么高,在柳扇轻面前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脖颈处的痛意带有一丝麻痹感,倒也不至于让江少弦昏了头。

      “姐姐,”他这样喊道,用词暧昧却不轻佻,“别掐这么用力,我听你的就是。”

      柳扇轻淡淡一笑,松了手,轻拍了一下江少弦的肩膀。只见绿光一现,青如柳条一般藤蔓的禁制将江少弦绑在原地。

      她步伐轻松地跃上棺材,坐在棺尾,沾了点血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棺木。

      良久,江灯才回过神来。望着被绑住的江少弦,他不禁皱眉,江少弦也不是柳扇轻的对手吗?还是他在装?

      “让我想想杀谁呢?”柳扇轻长眉一挑,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黑衣男子身上。

      “是你?”她道,又转头去看另外一人,“还是你弟弟?”

      “!”
      “!”

      两人同时震惊,黑衣男子表情严肃。而另一位一直坐在地上的白衣男子显然呆住,他有些木讷地仰头去看他哥——吴休语。

      吴休语眼神一厉,抽出佩剑,剑出鞘的同时白光一闪,竟把墙壁划了一长痕。

      男人几步上前,抬剑径直刺向柳扇轻的喉管。
      刀光剑影中,柳扇轻半敛目,召出白扇,侧身躲过这一击。

      扇子在她手里比剑还锋利,吴休语继续攻上,柳扇轻不退反进,并指夹住了吴休语的剑身。

      堂内的风硬了起来,卷起的冥纸将两人围在中间。
      “休言!”吴休语大唤一声。

      听见自己的名字,一直坐在地上的吴休言才想起来帮忙。

      吴休言刚刚起身,一道幽蓝的身影便从窗外闪进来。来人戴着纯黑面具,戾气极重,他掐住吴休言的脖子把人按在地上。

      “呃——”
      吴休言完全被他压制,没有反抗的能力,短短几秒脸色涨红。

      “先别杀他!”柳扇轻突道一句,语气急促。
      “哼!”闻言,男人才松了手。接着他一脚踩在吴休言腹部,用了狠劲。

      “啊——!”吴休言惨叫一声,痛彻心扉,吐出几口酸水。
      听见弟弟的惨叫,吴休语分了神。这一分神,便败了北。

      柳扇轻没用她的扇子,她手握成拳,给了吴休语重重一拳。
      吴休语被打飞在地,吐出几口血来。

      其余人动不敢动,个个噤若寒蝉。店小二和少爷对视一眼,完全不敢作声。

      江灯的目光穿过周遭的杂乱,一直停留在江少弦身上。

      江少弦眼神乱飘,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看热闹似的。唯独没有去看江灯。

      面具男人扫了一圈,走到柳扇轻身边低声道:“我先走,你尽快。”
      说完,便走到窗边跃了出去。

      吴休语和吴休言已经解决,剩下的人都不是修士,柳扇轻懒得去管。

      “做灯。”柳扇轻道,收了柳条禁制。
      “没木材。”江少弦道。

      柳扇轻斜看他一眼甩出折扇,折扇将旁边的茶桌斩成了细木条。再将细木条摆放到另一茶桌上。

      有了木条,江少弦又道:“缺了灯布。”
      柳扇轻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切了几块帘布。

      看着帘布和木条,江少弦嘴唇微动。
      “再废话就拧下你的头!”柳扇轻在江少弦开口之前道。

      江少弦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做灯笼时,其他人都伸着脖子瞧。想看看传言中能窥探往事的少弦灯做法有什么特别之处。

      “江灯,”江少弦折了一截木条,道,“过来。”

      江灯先是愣了愣,看了一眼柳扇轻后,再慢慢走过去。

      “你——”
      江灯刚说出一个字,就听江少弦低声在他耳边道:“吓着你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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