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长清》煮一壶清酒

2、第 2 章

　　“柳大人，柳大人，皇上问您水灾的事儿呢”
　　柳丞相攸的一下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惶恐的看向高堂之上面色不悦的皇帝，暗道不好，连忙行礼“皇上恕罪，臣今日突感不适，这才有些心神不宁。呃...那个”
　　就在柳丞相慌神之时，站于首位的四皇子开了口“回父皇，朝廷的赈灾银两和粮食都已经送到了，水位也在逐渐下降，暂无瘟疫之象。”
　　皇帝闻言只是抬手虚掩嘴唇，闷闷地咳嗽了几声后缓缓说道“水灾一事朕是交给柳丞相全权负责的，你倒是心细，都替朕打探好了。”
　　话音刚落，四皇子丝毫不慌，当即跪下请罪“请父皇恕罪，儿臣岂敢打探政事，只是此次江南水灾是百年来所未见，儿臣担忧百姓才关心了些。”
　　一句担忧百姓让皇帝只能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羽翼渐丰的皇子们，越来越让皇帝感受到自己的无能。“我儿如此担忧天下，是百姓们的福气，工部侍郎呢”
　　“臣在”
　　“朕命你即刻为四皇子搭建府邸，就按王爷的规格来，四方雕梁画栋，屋内金银摆设都要有最好的”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接着说道“有两个这样能干的儿子和列为爱卿，朕心甚宽，今日早朝就到此吧”说完便在小太监的搀扶下起身回宫了”
　　“恭送皇上”
　　满朝文武皆是一惊，相互对视，便明白四皇子此次是被推到了火架子上，南边水灾还没结束，北边战事未平，自己还要动用国库建造王府，定会惹百姓口舌。原本镇定的四皇子此时也是面色铁青，僵直的站在原地。
　　皇帝一行人刚走到朝阳宫门口，就看到萧毓璃带着桃薇在殿前恭候“呦，皇上，这长公主刚回来就想着来看您呢”皇帝身旁的吴公公小心翼翼地说道
　　看着在寒风里穿着单薄等着自己的萧毓璃，被萧毓璃的乖巧讨好了的皇帝也是面色一缓“看来南山寺的三年将她改变不少啊”
　　“长公主从小就聪慧，定是想通了皇上的良苦用心”吴公公看着皇上脸上逐渐缓和的脸色，也松了一口气。
　　被拦在殿外的萧毓璃自皇上的轿撵转过长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和殿门外的小太监继续说道“有劳公公了，我就在这殿外候着，不碍事”
　　“皇上驾到~”只听长廊处的太监长唤道。
　　萧毓璃也随着众人一同跪地行礼，待轿撵停下时，萧毓璃朗声道“女儿萧毓璃，拜见父亲。”
　　皇上在吴公公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走到萧毓璃面前，弯腰扶起萧毓璃并握住她冻得通红的手，以展示自己心疼，并说道“傻孩子，一路舟车劳顿不先好好休息，在这殿外冻成这样等朕，到时候病了可有你受得。”
　　萧毓璃并未直接回话，而是眼含着泪的看着皇上，那泪珠转在眼睛里，我见犹怜。
　　“怎的说你两句，还娇气起来了”皇上笑着接过吴公公递来的帕子，擦着萧毓璃眼睛盛不下的泪。
　　萧毓璃也破涕为笑，轻轻拭去了滑落的泪珠，说道“许久不听有人这样念叨自己了”说完眼睛里又蓄了不少泪水，但这一次萧毓璃没有再望向皇上而是自己伸手轻轻擦去了泪花，掩去了眼底的恶心。
　　“皇上，长公主，外面天寒，咱们还是进屋叙叙旧吧”
　　只用了一刹那，萧毓璃便重新仰头，故作懊恼地说道“怪我，怪我，儿臣扶父皇回去”说完便挽着皇上的胳膊，扶着他往朝阳宫走去，皇上看着与自己比之前还要亲近的萧毓璃，心下大喜。
　　吴公公看到两人都转身起驾，连忙吩咐小太监去准备热茶和点心，这时，桃薇也上前一步拉住了吴公公，将手腕处一直挂着的盒子递给吴公公，笑盈盈地说道“这是公主特意为皇上带的茶，公公不如让人泡些这个”
　　吴公公面露难色地看着盒子，说“桃薇姑娘也原就是在宫里的，这皇上的饮食茶水每日都是定......”
　　桃薇并没有让其把话说完，而是直接接过话茬，厉声道“公公不会觉得我们公主要拿茶叶害皇上吧，罢了，不过就是公主冒着雨在山尖尖上亲手采的嫩茶，与这宫里的茶是比不了的”说完就作势要将茶盒收回。
　　吴公公急忙将茶盒揽在怀里，说道“长公主一片孝心，奴才都看着呢，不如桃薇姑娘和奴才一块去煮茶，两位主子这么久没见，且得聊呢，天寒地冻的，也别把您冻坏了，可好？”
　　桃薇轻叹一口气，说道“也好”
　　“那您先去偏殿煮着，我一会儿就过去”吴公公陪着笑脸，目送桃薇走了出去。
　　一直跟在吴公公身边的小太监，不解的问道“干爹，这长公主不都离宫三年了，您怎么还.....”
　　吴公公当即给了小太监一个暴栗，说道“还还还，还什么，你进宫几年懂个屁。离宫三年又如何，回来第一天就哄得皇上心花怒放的，这就是本事，在这宫里谁失势你都能踩一脚，唯独这位，不亲眼看着她咽气，你就得恭恭敬敬的。”
　　小太监捂着头，若有所思。吴公公看着面前呆愣的小太监，又踹了他一脚，说道“还杵着干什么呀，去御膳房盯着点心去。”
　　内殿的地火龙烧的旺盛，萧毓璃乖巧的坐在外室等待着皇上更换常服，不肖一会儿，褪去朝服的皇帝缓缓而来。
　　“朕记得你最爱下棋，正好前几日新看了一盘残局，陪朕一起看看”说着便坐到了棋盘旁边，萧毓璃也随着皇帝的步伐缓缓落座
　　“女儿爱棋说来还是受父皇的影响呢”
　　“哦？那朕可是给自己培养了个好棋友”
　　萧毓璃笑而不语，只是细细分析起棋盘来。四方的棋盘上，黑子分为两股在白子周围咄咄逼人，虽未成气候，但对白子来说依然难以招架。
　　“这盘棋，执白之人怕是要费些心力”皇帝盯着棋盘语重心长的说道“黑棋只需几步便断了白棋的活路，璃儿你觉得呢？”
　　萧毓璃心下了然，黑子的两股便对应着如今朝堂上以三皇子和四皇子为首的两党之争，皇帝便是被两股势力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白棋，原本空悬的储君之位让两人都尽力讨好皇帝，而如今二人在民间威望极盛，身体越来越差的皇帝不由得担忧自己这个皇帝会不会被提前赶下台去，所以才密诏萧毓璃归来以牵制二人。
　　“人一旦限制在规矩之内，目光也只会在条框之下。”萧毓璃说完便抓起了一把白子，伸手任其散落棋盘之上，皇帝看着蹦跳的棋子有的安然落在棋盘内，而有的却跳出了棋盘之外，二人对视，萧毓璃继续说道“只有下位者才应该呆在这四方之内，既然形势不利于我，那就掀翻这棋盘，重新来过。”
　　皇帝朗声大笑，抬手掀翻了棋盘“说的好啊，看来这三年你的棋艺越来越精了。”
　　“皇上、公主，茶好了”吴公公带着桃薇将准备好的茶点布在了二人面前，“许久不听皇上笑得这么开心了，还是长公主最得皇上喜欢”
　　皇帝接过递来的茶杯，笑着说道“都是朕的骨肉，哪个不喜欢”
　　“是奴才失言了，皇上恕罪”吴公公慌忙俯首跪下，皇帝大手一挥“起来吧，真看在璃儿的面子上先饶你一次。”
　　萧毓璃莞尔一笑，只觉得眼前这一幕令人直犯恶心，却还是接话说道“弟弟们年级尚轻，父皇必然要多操劳些，若是女儿能让父皇少些愁绪，是女儿的福气。”
　　饮过一口茶后，萧毓璃便起身向皇帝告退。
　　“倒是朕疏忽了，你舟车劳顿多日，回去好好歇息吧，吴贵忠，让何太医给长公主开一些补气血的方子，还有前些日子江南进的那些布料都一并捧过去”
　　萧毓璃躬身行礼，朗声道“儿臣谢过父皇”便带着桃薇准备离开，就在萧毓璃即将踏出殿门的时候，皇帝望向萧毓璃的背影突然开口“朕记得马皇后在的时候，你便和她一起学着处理朝政，就连马丞相也对你赞不绝口，朕这几日总觉得乏力，你便代朕打理些日子吧。”
　　说完，不等萧毓璃回话便开始咳嗽起来，在吴公公的搀扶下回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