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还礼 ...

  •   宿醉惹来的急病半月后,终于见好了。

      我在房里闷久了,早已想出门去透透气。此时正值夏季,空气有些热,瀞灵廷巍峨矗立的代表各番的白色楼宇在明媚的阳光下反着刺目的光,明亮地让人有些睁不开眼。我慢悠悠地散步于宽阔洁净的石路,有些不明白为何剑八的路痴严重至此。护廷十三番的住宿膳食等地皆设于瀞灵廷中央,分有办公室、队长休息室、队舍等等,虽然每队的建址或依山或傍水,或连接大街,或于僻静之地,皆有不同。

      却有一处是相同的。那是瀞灵廷护廷十三番的标志建筑,白色的圆塔楼。塔楼矗立在各番队中央,足以仰视的高度上书着各番队的数字。

      我顺着这些路标先去了浮竹那里,十三番队的队舍在瀞灵廷里算远的,建在郊外。雨乾堂立在秀丽的河中,河堤上竹草花树,小园林似的清幽静逸,夏日的初晨里亭亭静好。

      这里是浮竹静养之地,我却来得不是时候,他的病正值发作,见我来了很是高兴。我的针包今日不巧没带在身上,便答应他明日会来帮他施针看看。他的病昨天夜里突然发作,清音等人忙了一夜,今早刚刚有所好转。我不敢多呆,怕影响他休息,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路过八番队,便进去向京乐道谢,京乐“嘿嘿”地迎了出来,我对他说了浮竹的事,他褪了不正经的调笑,叹气道:“几百年了,一直这样,已是痼疾了,卯之花队长的意思是,只能慢慢调养。倘若美人儿真有办法能治好他,我在这里先郑重地谢你了!”

      我连忙摆手,实话实说,“针灸只是活血通脉的一种法子,十四叔的病毕竟顽固已久,别说根治,便是想要有所成效也是需要时日的。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

      京乐却没表露失望之意,反倒深看了我一眼,随即恢复原样笑着拉我进去,说是中午要预备一桌好菜招待,和我一起把酒言欢。

      我一听酒字顿时谢绝,推说还要去别处,日后闲时再来,便撒腿溜了。当时就决定以后来时要挑时间,离吃饭很近的时间绝对不能来京乐这里。

      待我站在五番队门口时,抬头望了望快照到头顶的日头,已是近午时了。

      五番队位于水上,房屋由曲廊连着,传统日式的风格。看到雏森桃时,我毫不意外地在她脸上看到些尴尬的神色。三天前让她吟诵给蓝染的那首诗,竟回去回复了我,那时,脸红得比番茄还厉害。

      我跟着雏森桃站在蓝染的队长室外,嘴上噙着一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见她敲了敲门。

      “啊,雏森君啊,请进!”门里传来蓝染温和的声音。

      雏森桃这才开了门,带着我走到里面,恭敬地行了跪礼道:“报告队长,三番队三席莫无颜小姐前来拜见。”

      啧啧!跪礼啊!她就这么崇拜蓝染哪?我借着站在雏森身后的优势,咋舌地摇了摇头。许是我身为现代人的思想,鞠躬还可以接受,跪礼?见鬼去吧!

      正在我悲哀着小桃的跪礼时,却听到蓝染温和的声音说道:“啊,真是稀客啊。”我这才向蓝染看去,见他果真一副好队长的模样,坐在堆着大堆公文的桌前,温雅依旧。

      我嫌恶地看了蓝染一眼,便将视线移开,说了讨厌他那种表情。我听蓝染呵呵一笑,对着雏森桃说道:“我知道了,辛苦雏森君了。没有别的事就请继续去做自己的工作吧。”

      雏森桃恭敬地应了一声,起身泡了两杯热茶,便头也没敢抬地退了出去。

      我见她出去关了门,终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都三天了,她还是不好意思看蓝染啊!唉!好纯情的小女生啊。

      “笑够了?”蓝染的声音在队长室里响了起来,退了温和,带了些慵懒。

      我回头见他身子往后一倚,双手环胸地看着我,心里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我看他一眼,笑得更欢,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哎呀,笑一下又怎么样嘛,大叔果然小气!”我撅着嘴瞥他一眼,取笑道,“大叔的副队,果真可爱啊,背首《凰求凤》就能羞成那样,呵呵。”

      蓝染听到我说凰求凤时,只是低头一笑,不在这个事件上纠缠,但抬眼看我的眼神却深了起来,缓缓道:“雏森君是我的三席。”

      我心头一震,直觉得不妙,暗骂自己,在蓝染面前说话居然忘记先过大脑。以前习惯了雏森桃是蓝染副队的事情,忘了现在还没到那时候。

      我心思急转,迎上蓝染犀利的目光,无奈地笑嗔:“哎呀,忘了嘛!谁叫大叔没有副队来着!那三席和副队还有什么区别?”

      蓝染定定地看着我,神情莫测,半饷似是终于放我一马,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问:“病好了?”

      “好啦,这不是感谢大叔来了么?”我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染个风热都能病上半月,你这丫头身子倒弱。”口气依旧淡淡的,眼神也懒懒的。

      “哪有,我身子从来没这么弱过!这次病这么久可是有原因的。要不是酒醉次日便跑去出任务,也断不会导致外邪犯表,一病就是半月了。”我无奈地笑,但言下之意,这次的病也是拜他所赐。

      蓝染闻言嘴角噙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冷不丁地问道:“听说,我送去的东西,你还特意指点了下?”

      我知道他说的指点是何意思,笑道:“哪里哪里,您的东西谁敢指点?我只是好奇而已。大叔一片好心送来的东西,我哪儿能看都不看就放起来?这也不合礼数呀。”

      “哦?”蓝染看着我,眼中带起一抹笑意,“那京乐、浮竹、卯之花、八千流还有其他席官和队员送去的东西,你怎么就忘了礼数?”

      呃?我微愣。这些是雏森桃告诉他的?

      不,不可能。雏森的性格不会对他说这些八卦,而蓝染在雏森面前的形象又决定了他不会问出“其他人送的东西她有没有动过”这样的问题。那他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是银?银倒是有可能,毕竟他每天都往我屋里跑,而且他也的确像是个八卦的人!

      蓝染见我的样子,低声笑了起来,看那样子也不太想要我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只是淡笑着说道:“你这丫头人缘儿倒是不错,听说那日,连松本乱菊也去看你了?呵,你的艳名儿哪,在瀞灵廷算是传开了。”

      “艳名儿?”我瞪了蓝染一眼,“哪里来的艳名儿?大叔这不是埋汰我么,我这名出的可真是莫名其妙。入队半月来,不是醉酒就是生病,就算是出名也不会是艳名儿啊。总之,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一个在屋子里躺了半个月的人,怎么会传遍瀞灵廷的大街小巷的?这真是始料未及,让人哭笑不得的结果,至少,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蓝染听我这样说,嘴角的笑意又开始变得意味不明,“哦?你不想要出名?”

      “当然不想!”我严正声明道,“如果蓝染大叔是女子的话,你会想要看到自己屋外每日都人头攒动,到了夜间还要担心会不会有采花贼,完全就睡不安稳。就算出了门身后还跟着一群狗仔队?这种毫无隐私的生活,就算是做了鬼也不想要啊。”

      蓝染脸上原本噙着笑意,听我说完却一怔,“采花贼?狗仔队?”

      这次换我愣了,“大叔你……不知道采花贼?”,不知道狗仔队我还相信,不知道采花贼就太扯了吧?

      蓝染看着我,神情慵懒,眼里却带起一丝笑意,端起桌上的茶浅饮了一口,懒懒地道:“听你的意思,倒是能猜出是什么,只是词儿倒新鲜。”

      “……哦。”我这才明白过来,采花贼是中国古代的诟病式人物,这种人我想日本古代应该也有,只是可能叫法不太一样,但是蓝染既然已经会意,我也不想再解释,便道:“既然大叔能猜出来那我就不说这‘采花贼’了。至于‘狗仔队’嘛,是现世的一种说法。指那些专门跟踪偷拍知名人士隐私的人。”我想了想,要怎么才能跟蓝染说得更明白点,“啊,对了!瀞灵廷里好像也有出版社吧?蓝染大叔既然是队长的话,想必也多少遇到过被人偷拍的事情,总之,那些偷拍的人,在现世就被称为‘狗仔队’。”

      “这样啊。”

      蓝染笑着放下茶盏,继续回到原来的问题,“如此说来,名声大炽的确有些麻烦,但是,也总有些好处的。”他抬眼瞥我,笑了起来,“比如,在瀞灵廷里走动,路远些便有人自愿带路,甚至三五成群,簇拥而行。人多时情报的获取也容易许多。例如,某位队长具体身在何处,不想见时则可绕道而行;只要说不认得路,便有人不辞劳苦甘愿陪同,不是么?”

      我心中顿时一寒!

      我从十三番回来时,浮竹坚持要人送我,我拒绝不得,便让那人将我送出郊区才让他回去,后来去八番队的路上,因为要经过十一番队和十二番队,不想遇到被拦路要求打架或者碰上变态科学家,便随手抓来一名队员,谎称不认得路,那队员是个热心过了头的,招招呼呼地拉了一群人来。路上,我趁人多信息搜集也方便,就向那些队员打听了剑八的所在,故意让他们带着我绕道去了八番队。

      这只是一段小到不值一提的插曲,可是,蓝染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审视着蓝染,心底有些迷惑。蓝染是个目的性很强的男人,做事可谓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他不会无端去做没有意义的事。那么,他花心思掌握我这些行踪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我这两天风头太盛,太惹他的眼了?莫非他想要知道我是危险还是助力,才做了这么大动作?

      只是,我从未想过立场问题,我不想掺和进尸魂界未来的那一场大战,也不想站在任何一方。不知为何,我来这里一年多,总是对这里没什么归属感,心里沉沉地孤寂始终不散,我似乎真的把自己看成了一抹异世孤魂,只是冷眼看着别人的世界,却不想融入其中。

      我怔怔地看着蓝染,见他一边慵懒地饮着茶,一边抬眼笑意不明地看着我,不知为何我有种被戏弄的感觉,若非现在还清楚坐在对面的人是蓝染,我想我可能会一拳挥过去。我摇了摇头,勾起嘴角笑得有些嘲讽:“大叔,有时我真的觉得大叔你……你根本就是……”

      蓝染闻言挑眉,示意我说下去。

      我看了他一样,心一横,没好气地说道:“我觉得,大叔你根本就是个混账!”

      说完我瞪着蓝染,却见他险些被一口茶呛到,神色少见地闪过一丝波澜,随后沉着眸,定定地看我。

      看着蓝染的样子,我心情忽的大好,抿嘴一笑,接着道:“我一直在想,大叔你整日坐在这队长室里批阅公文,也真得亏你能对这瀞灵廷里的大小事务都了若指掌!呵呵,所以说,若非大叔你手眼通天,就是你在这瀞灵廷的各个角落里都安排了粽子?”

      “粽子?”蓝染怔了怔,眼神依旧深邃。

      我又抿嘴一笑,“大叔没听过这个笑话么?包子家族跟米饭家族打群架,米饭家族把包子家族打得落花流水,蛋炒饭把粽子逼到一个墙角,粽子把外衣一脱,对蛋炒饭说道:‘我是内应!’。从此以后呀,粽子就变成了奸细和内应的别名儿了。”

      “……你这丫头,新鲜的词儿倒多。”蓝染放下茶盏,又换上慵懒的神色,唇边噙着一抹浅笑,看了我一会儿,刚要说话,却听队长室的门又被敲响了。我和蓝染同时将视线转了过去,那门外的身影是雏森桃。

      “什么事,雏森君?”蓝染的声音又换成了温雅的那种。

      “是。”门被拉开,雏森桃在门外行礼道,“队长,该用午膳了。”

      “呵呵,和颜儿聊的兴起,连时间都忘了。”蓝染温雅地一笑,“雏森君,劳烦你吩咐下去,午膳再加一份,今天中午颜儿要留在这里。”

      ……颜儿!

      我突然一个战栗,僵在椅子上。这爱称,前生我只许那人唤。那是我心中曾经最柔软的地方。我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再听到,也没有打算再让任何人碰触……

      “怎么了?颜儿?”

      蓦然回神时,蓝染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我身边,而雏森早就不在门口了,想是已经退下去吩咐蓝染交给她的事了。我仰头看着蓝染,他正对着队长室的窗户,镜片起了反光,我看不到他的眼睛。

      “没什么。”我忽的笑了起来,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他,“大叔对人的称呼转变得可真快啊,半个月前还是莫三席,现在就变成颜儿了。”我不无嘲讽地道,“叫得可真亲热!而且,我没说今天中午要留在五番队吃饭吧?”

      “怎么?不喜欢?”蓝染低头看我,伸手挑起一缕我随意垂在肩头的白发,绕在指间把玩。

      “怎么会?我把惣右介你叫成大叔,你都能接受了,我为何不能接受‘颜儿’这个再正常不过的称呼?”我佯装无所谓地调侃,“怎么?你还敢留我在这里吃饭?就不怕万一我喝醉了,再对着你发酒疯?”

      蓝染沉雅一笑:“今天中午不喝酒。”

      我斜蔑他一眼,拍掉他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叹道:“大叔是不是太过独裁霸道了些?连吃饭喝酒这种事情我都不能自己做主。你为别人做决定的时候也不问问别人的意见。”我摆了摆手,“也罢,有道是客随主便,无论如何,现在踩在你的地盘儿上,我就姑且听你一回。走吧!”语毕,我便绕过蓝染,兀自走了出去。

      背对着蓝染的瞬间,我暗自调整了呼吸。

      蓝染实在太精了,我只能由着他唤我,在他面前,我在乎的人,在乎的事,甚至是称呼都不能表露太多,否则我无法保证这些将来不会成为他利用的优势,我越表现得在乎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就越是可能成为蓝染将来牵制我的牌码,没有办法,蓝染太善于攻心了。

      不过,是人就有在乎的事,就算是蓝染也不例外。只是要发现,需要时间与契机。不过,刚才我就发现了一点,我叫他惣右介的时候,他把玩我头发的手指有瞬间地停顿。虽然转瞬即逝,虽然他掩饰地很好,可还是被我发现了。就像我在乎“颜儿”这个称呼一样,也许蓝染也在乎“惣右介”这个称呼。虽然我不能说,他在乎的程度就一定像我这样深,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这称呼对他来说,绝不是随便可以叫的。

      呵,我从来就不会任由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蓝染既然想要探究我,那我何不也主动些,去掌握他的喜恶?这样也许在做一些事情时,可以更加地保全自己。

      *****************

      话说,我今日还是头一回在队里用餐,前段时间饭菜都是被送到房里的。

      瀞灵廷里平日用餐也是有规定的。普通队员在一间宽厅中集体用餐,副队长和席官们另有一间宽厅,队长则是单独用餐的,而且在一处独立的小院儿中。

      我随蓝染绕过曲曲折折的曲廊,进了院儿中,随眼看去,不由一叹。

      好一处和静清寂之所!脚下是步石铺的小路,拐了个弯儿通向前处的和室。石路间渗着深绿青草,两边丛生着十几株刚柔兼具、苍劲古朴的弯木,左旁一处石清潭,潭里立着竹篱小泉,右旁一樽石龛。抬眼看去,那和室的纸格子拉门开了半边,垂了片竹帘。此时正直夏季,院中一片深绿。以前就听说过日式庭院讲究放松静思、超脱尘世的境界,春樱花、夏深绿、秋红叶、冬白雪,四季如画。庭院如此,仿佛思绪都可以静静地沉淀。这满院的幽寂,竟全然阻隔了外面的喧嚣,俨然两个世界。

      我一路欣赏着美景,跟着蓝染步上毛石青踏,挑开竹帘进了室中。眼前现出一间日本传统的茶室。榻榻米上是深色的边框,弯曲节疤带着自然纹理的木柱子与房梁,天花是一种轻巧的木格子,上面铺子不加修饰的薄板。中间的榻榻米上放着一只小香炉,香气说不出地淡雅。几只软垫躺在两张矮几后,一张置于左侧,一张置于主位,主位两侧稍后立着两只古雅的纸灯。我仔细地看着室内的摆设,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才想起来,如果是茶室的话,应该设有壁龛,用来挂轴画或者其他装饰品,但这屋里却没有,只有一幅裱过的横幅挂在了墙上。

      横幅上书着“天道”二字,远观笔势苍劲、虚实相生,透着一股雄浑之势。

      我一看到书法便来了兴致,走到近处仔细观摩了起来,却发现这横幅竟是没有落款朱印之作。我笑了起来,回头问蓝染:“大叔既然都把这字裱了,却为何不添落款?”

      “哦?”蓝染站到我身后,低头看我,“你认为这字是我写的?”

      我一敛眉,又来了,这丫的试探真是无处不在。我在心中无奈地叹气,脸上却笑道:“我猜的,听说大叔你喜欢书法。况且,这里是五番队的茶室,不挂你的字难道还要挂别人的?”

      蓝染却不答,只一道慑人的目光逼来,我心中一凛,心道这男人眼睛果然很毒。我没说真话,他竟一眼就看出来了。

      “自然是由神韵窥得一二的。”我无奈说了实话。语落,那逼人的目光果真缓和了些。

      “这字,浩瀚苍劲中带些淡雅从容之势,笔墨间分明气魄雄浑,收笔处却藏锋敛颖。所谓书如其人,就算没有落款,借由笔墨中的意境神韵,也可知晓此字乃大叔所书……”我话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几乎消了音,我看着蓝染,恍然顿悟道:“对哦!既然笔墨本身饱含了一切,那么落款根本就是多余的嘛!”

      书如其人绝无二字,观字可观及人之品性涵养,世上没有品性全然相同之人,字也就不会有相同的神韵!若不能透过笔墨间的神韵来判断作者,纵然有落款也是惘然。落款只是形式,它是可以作假的东西,可以写上任何人的名字。就如同珍贵的古董,不见得落款处题了年代出处的就一定是真品。

      只有隐藏在事物本身中的真实才是最重要的,太过在乎表象只会被它蒙蔽。这就是蓝染的意思?直至此时我才恍悟,他今日中午留我吃饭,恐怕用这幅字来试探我才是主要目的。就知道蓝染绝不会凭一时的心血来潮做事,果真是目的性很强的男人。不过,我竟也不觉得生气,只觉得蓝染要试探我,我也可以在他的试探中跟他学会很多东西。大家各取所需,扯平。

      我抬头看着蓝染,他淡淡一笑,眸底瀚海般包容,却又澄澈沉静,不甚广博。

      我的心笃地跳了跳,为这澄澈的眼神。这没了慑人气势的眼神,这纯粹的眼神,是……蓝染的?

      啊,要死了!这时候还管它是不是蓝染的干嘛?这么俊朗的脸,加上这么澄澈的眼神,根本就是引人犯罪嘛!我心底竟窸窸窣窣地爬出无数条小蛇,色女的本性开始发作,邪念还在脑中滋长,手却先一步地将那碍眼的眼镜拿了下来。我的眼神移到蓝染唇上,恶念横生,一把勾上他的脖子。

      正当我准备图谋不轨时,竹帘外传来雏森柔弱的声音:“队长,午膳准备好了,可以端进来了么?”

      正自实施的犯罪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我顿时眼前发黑。

      却听蓝染温和地笑道:“辛苦雏森君了,端进来吧。”

      跟着雏森桃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男队员,他们将午餐放到矮桌上,我偷瞄了眼蓝染,见他一脸温雅的笑容,眼镜不知什么时候从我手上拿过去重新戴上了。放好午餐,雏森桃抬头看了眼和蓝染一起站在那横幅“天道”前的我,礼数齐全地退了出去。

      雏森离开了,那两名男队员却只走到屋外去,便一人立到了一边。我想他俩应该是要等我和蓝染用完午饭,再负责把餐盘端送下去的。

      因此,我本想冲口而出的哀嚎变成了喃喃碎语:“难道又是现世报?不就是恶趣味发作让人背了首诗么?至于这么快就砸回来?”我气呼呼地一屁股盘膝坐到软垫上,却听蓝染沉声笑了起来。

      我转头看去,见他坐在主位的矮几后,喝着菊汤,歪着头懒懒地看我,眼里满是笑意。

      “惣右介君,喝汤的时候不要笑,小心呛到。”我把美眸弯成月牙儿,冲着蓝染笑盈盈说了一句,便又将视线转向门外那两名“岗哨”,心下又生恶念。不如干脆去把他们两人点了算了。他俩站在那里,我哪能无所顾忌地和蓝染说话?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不必在乎他们。”蓝染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不是温和,而是慵懒的那种。

      我回头间,眼角余光瞟到蓝染取下放在地上的斩魄刀,顿时明白了过来。对哦,以蓝染的个性,断不会允许这些队员每日都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而且瀞灵廷里的人都被他施了镜花水月了。我了然地笑了起来,镜花水月真是把好刀啊好刀!

      却忽觉一道慑人目光再度逼来,我顿时抬眼望去,蓝染的眼神果然又深了起来。我不在乎地斜蔑他一眼,知道我看镜花水月的眼神引起了他的关注。心里却想,虽然蓝染的深沉不露很有魅力,但却藏了太多玄机。我还是喜欢他刚才那种澄澈的眼神,很纯粹。

      我想,那一刻,也许蓝染就像那横幅上的笔墨,纯粹地只有神韵而没有落款,只有真实而没有假象。那一刻,我看到了最真实的蓝染。只可惜,这样的蓝染,不知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

      我又想起了被破坏的好事。可恶!今天要是可以吃到蓝染,那将是多美好一个采花生涯的开门红啊?要知道也许吻到蓝染并非难事,但是吻到那么纯粹的蓝染就很难了!我那百年难得一回的机会啊啊啊啊!就这样被破坏了!老天真的在罚我?罚我为那天骗小桃像蓝染表白赔罪?难道坏事真的不能做?

      蓝染又沉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吃饭的时候也走神,脸上表情那么丰富,想什么呢?”

      我瞪他一眼,“自我检讨中,别打岔!”

      “哦?”蓝染看着我的眼神多了些趣味,“不妨说来听听。”

      想听我的自我批判?我笑得很可爱:“我是不介意对大叔大吐苦水的,只要大叔不介意做我那些糟糕情绪的垃圾桶。”话说,蓝染这种心高气傲的男人,被人说成垃圾桶会是啥反应?我得意地毫不避讳地注视着蓝染,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表情。

      蓝染却但笑不语,眸中波澜不兴。

      我一挑眉,不受挑衅?还是挑衅程度不够?都说他是垃圾桶了还程度不够?难道是没挑衅到点儿上?记忆中见过蓝染在虚夜宫用灵压压人的样子,但那好像与怒气无关。面对别人的仇恨和愤怒他也可以近乎冷淡地对待。也许他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习惯了连自己的情绪都拿来作为处世的手段。

      这样的男人不可谓不强悍,但却一点也不可爱!

      不过,正是因为不可爱,也许才有挑战力!我看着蓝染,两眼开始放光。既然不能让他喜,那就让他怒吧!我喜欢纯粹真实的蓝染,也许那种纯粹的澄澈很难再见到,那么,就试试看能不能见到纯粹的浑浊!最好是怒不可遏,当场暴走,那一定很有趣!哼哼,哦呵呵呵呵!

      我越想越觉得有趣,兀自YY笑眯了眼之时,却听蓝染放下碗筷低声笑了起来。

      “没有人会想看到我动怒。”蓝染抬眼笑看我,慵懒中带些神采,“你这丫头的想法还真奇特。”

      那是因为他们不想感受到你的灵压。

      我一点也不惊讶蓝染看穿我的心思,只是白了他一眼,“我也不想看到你动怒。我只是想看到惣右介君你……郁闷生气的样子!”我故意加重“样子”二字。我不想感受你的灵压,只想看到你生气时的表情。纯粹的表情,不掺和其他目的的表情。

      “哪!就像……这个!”我手拿着筷子往后指了指那“天道”二字,见蓝染神情莫测,知道他是听懂了,便一笑,捧起矮几上的菊汤,不顾形象地消灭得一滴不剩!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还礼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