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时肆薇

1、楔子

　　n年前，神魔大战，魔尊素平程陨落，自此海内升平。

　　民间偶有传闻，说魔尊是由人之恶处运化而成，是杀不死的，他早已遁入虚空，韬光养晦，等待一个时机。百年过后，他将附身与他命格”互补的男童上。

　　野史总是受人喜欢的，这个野史越传越烈，最后都传到了天下第一门派翼然派掌门柳栖熹耳中。不知道这个鹤发童颜的长老怎么想的，她随意从街上拉来一个算命的瞎子，给了他半个馒头，让他算上一挂。

　　算了四五遍，都是大凶。

　　天下修仙问道之人听闻此消息，无不感到汗毛倒竖。那个魔头的传奇事迹流传于世，距他陨落不过百年，怎么突然就告诉他们百年过后这个魔头就要卷土重来了？

　　不过，这都和墨兰这个孤女无半分关系。她不知道魔尊归来意味着什么，这似乎并不影响她吃了上顿没下顿、被乞丐追着骂的生活。

　　将最后一口馒头吞进肚内，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小心翼翼地走出暗巷，来往之人避之不及。

　　她叫墨兰，这并不是爹娘给起的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她自小生活在市井当中，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她九岁时，手上握着一张面饼，路过一个饿得连话都不说的算命瞎子，给了他半块饼。那瞎子狼吞虎咽吃完，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她，盯得她直发毛，好半晌：“我爱幽兰异众芳，不将春色媚春阳。西风寒露深林下，任是无人也自香。小姑娘，你是鳏寡孤独命，世间有你，必当万劫不复，我送你一名，是为‘墨兰’，改此名，乾坤颠倒，世间有你，方为新生。”

　　虽然不知道这算命瞎子叽里呱啦说什么，但是当他满是污垢的手在自己的小手上写下两个字，并告诉自己那读mò那读lán时，小姑娘才彻底有了名。

　　与师傅初相识还要从柳栖熹从算命瞎子那里回来，兴致缺缺去见长老花睿芳时，花睿芳讲她痛骂一顿，怒斥她脑子有坑，亲自下山，徒步去见修远山上的景云仙子，求他算上一卦。

　　就是这么巧，墨兰被一个乞丐打倒在地。那乞丐骂骂咧咧：“不要脸的东西，不知道要孝敬你李大爷吗？”

　　花睿芳偶然路过这条巷子，大怒，双手掐诀。“轰”的一声，乞丐被击退数尺，乞丐的背部直直撞到身后的石墙上。

　　“她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稚子，你为何要为难她！”她凤眸微睁，一副睡眼迷离的模样，但世人知道，这是修仙者对于凡夫俗子的怜悯和不屑。

　　——这是世人对修仙者的说法。

　　她走上前，拉起瘫倒在泥污中的墨兰，用宽大的袖子讲她护在自己怀里。

　　那时，墨兰什么都不想了。管它什么佛口蛇心、假慈悲！她救了我！她宛若见到了救世神，她看向她的眼神愈发虔诚，想：“我若是有长大的一日，我一定要替她修建庙宇，让世人供奉她。”

　　花睿芳一袭赤金碎花缎面红裙，满头珠翠，张扬、艳丽的像一道撕开厄运与黑暗的口子。

　　随后，就是一个非常俗套的故事：

　　花睿芳救了她，并且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后就问了她的名字，墨兰回答她唯有一名，无姓，还是一个算命瞎子给她起的。

　　花睿芳沉默了，但牵起了她的手，将她带回了翼然派，随手丢给了门派内的二弟子陆清篁。沉声说：“以后她由你来带。”

　　搞得陆清篁一脸懵逼。

　　陆师傅有三德：曰慈；曰俭；曰不为天下先。

　　陆师傅是个极其好的人，她是穷苦出身，因为天生仙骨被拉入修仙者这条贼船，所以她共情人间疾苦，常常救济山脚下的平民百姓。

　　她以身作则，每日拉着墨兰修习功法、舞刀弄枪、锻炼鬼画符（她符箓画的也不好看）。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东升西落，直至陆师傅莫名其妙的消失在这人世间。

　　他们说她死了，墨兰便结结实实为她守了三年孝后另谋高就，二十岁的女人带着不怎么精益的本领闯荡江湖，离开了翼然派。

　　说是闯荡江湖，实际上是边历练边打探师傅消息，顺便攒钱给花长老修建庙宇。

　　她走遍大江湖海，游历四海八荒，二十多年后，才算是死了心，在一个国号为“周”的国家止步。

　　她也算是兑现承诺，在当地修建庙宇，时常去祭拜，为花睿芳积攒阳德。

　　墨兰喜欢坐在自己开的铺子旁边的大青树下的小凳子上擦拭宝剑，嘴里会喃喃师傅爱喃喃的诗：“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