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春晚》凡凡尔尔

4、梦魇

　　“啊！！！！”
　　惊叫一声，猛的，床榻上，云拂枝从梦中惊醒，她顺了顺心口，眉毛微窦在一起：又做这个梦了。
　　“小姐，您没事吧！”，天冬从屋外听见声音进来，轻拍云拂枝背脊。
　　云拂枝“无碍，就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
　　花园内春色正浓。
　　“呦！这不是我们云大小姐吗！”，一个欠儿欠的声音突然不应景响起。
　　云拂枝回头，对面，云子浩背手正步伐不一的走来，一副傻傻的模样。
　　云拂枝：“二少爷……这是又从书院回来了。”
　　云子浩如同炸毛的野猫，快步上前两步：“你别给小爷乱说！小爷我这是正常休沐！休沐！”，云子浩紧紧强调这两个字。
　　云拂枝轻飘飘一声：“哦。”
　　后面天冬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笑！”，云子浩稳住，想道自己要说的话，颇有种自以为是的抱臂：“云拂枝，你别以为我那天挨罚了就什么都不知道，我身体是受伤了，可脑子却不傻！”
　　云拂枝不紧不慢：“那不妨说说。”
　　“哼！原本那天本公子可以平安无事的，要不是那神婆出现，本少爷也不至于跪一个月祠堂。”
　　“神婆？她来的时候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啊，胡乱猜测可不好。”，云拂枝摇头，略微贴近了些。
　　云子浩顾忌看了眼周围走动的下人，退后一些，全盘托出：“我娘说了……反正要不是你…父亲也不会发现！！我也不会被罚！！……屁股也不会到现在还疼……”
　　最后一句他小声嘟囔着。
　　想起解禁后去学堂的日子他就憋屈，坐也不敢坐，睡个觉还得侧躺。
　　想到这，他更加生气瞪像云拂枝。
　　云拂枝一脸诚恳：“二少爷怎么会这么想呢，我那分明是在帮你。”
　　云子浩：“帮我？我看你是害我还差不多！”
　　“唉。”，云拂枝叹了口气，接着“你想，那如意坊的人要是没来，之后若被父亲查出，你现在莫不是也得在家里躺着？”
　　跟云子浩一起去的另外两人，事情败露，被家里人发现，被严加管教，到现在腿都沾不得地，云子浩去书院打听后才得知。
　　见鬼了，难不成真是为了他好？
　　云子浩半解不解的挠挠头：“真的？”
　　云拂枝拍拍他的头，迈开步子离去：“自己想吧。”
　　女子背影转角就消失，步伐轻巧，看起来不能再坦荡。
　　“你觉她说的有道理没？”，云子浩向随行小厮问。
　　小厮张口还等不及说话，就听他主子一锤定音。
　　云子浩：“算了，问你也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本少爷自己想吧！”
　　小厮：“………”

　　傍晚。
　　床榻处，云重朗双手搭在腿上，悠闲闭眼，很是惬意。
　　柳氏给云重朗正按肩，眼珠一转，试探开口：“老爷，浩儿今日刚从书院回来，您………”

　　书院，回来，被筛选出的几个字冲击力太大，听得云重朗耳朵发颤，情绪过激，直接就是大声斥问：“什么！他又被书院赶回来了！”
　　“没有没有没有老爷！！！今日书院休沐，休沐七日……”，柳氏连忙补充。
　　静默片刻，云重朗悻悻把头转回去：“……我当然知道！”
　　柳氏重新按上他的肩：“是，您那么疼爱浩儿，当然知道啦！”
　　云重朗：………听起来怎么不太对。
　　柳氏继续试探，说着说着竟拭起眼角：“浩儿啊，自从上次受罚后，整个人都憔悴了，这次从书院回来，瘦成那样，您是没瞧见，我这个娘别提有多心疼。”
　　云重朗：“浩儿是我的孩子，你心疼我就不心疼了？”
　　听起来有戏，柳氏立刻握上云重朗手：“那老爷，您看剩下的责罚能不能。”
　　云重朗叹气：“都免了吧！”
　　柳氏听罢惊喜笑道：“多谢老爷，妾就知道，老爷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浩儿好！”
　　“你啊—”
　　云重朗搂过柳氏的肩。

　　————
　　次日清晨。
　　膳厅。
　　“拂枝，听说魏老夫人赏了你一只镯子？”，云重朗一边夹菜一边问着女子。
　　云拂枝：“是，已经放置妥善了。”
　　云重朗：“既然是魏老夫人赏赐的，就别总放盒子里，都落灰了，长者赐，不可辞，倒显得云府没礼貌，知道吗？”
　　是没礼貌还是要彰显云家和魏家的关系，云拂枝心里暗想，面上不动声色。

　　柳氏把盛好的粥放在他手旁意有所指：“说起这个啊，老爷，魏家小姐还约了我们诗婉一同游玩。”
　　柳氏递给云诗婉一个眼神。
　　云诗婉会意：“是啊！爹爹，这月下旬，魏小姐邀请女儿一起赏花！”
　　云重朗：“还有这等事。”
　　“魏小姐还能看上你呢。”，云子浩夹着个包子屌屌的道。
　　云诗婉：“云子浩！”
　　柳氏：“浩儿！怎么说话呢！”
　　云重朗看向云诗婉，语重心长道：“虽是魏小姐邀请，但也代表的是魏府。”，他思考一番朝着柳氏吩咐：“你派人挑些东西，到时候让诗婉一起带着。”
　　云诗婉：“谢谢爹爹！”

　　“你每次来我这，能不能不要总下棋，棋面都要被你摸平了。”
　　东宫，上官朔瓮瓮的对祁霁霆抱怨吐嘈道。
　　祁霁霆：“今日的功课做完了？”
　　上官朔瞬间话锋大转：“祁将军，本太子今日觉的你来的真是太对了，如此高超的棋艺，我可得好好学学！看这棋下的，嗯，白子一石三鸟，黑子弃车保帅，嗯！当真是好棋啊！”
　　“别转移话题。”，祁霁霆声音淡淡。
　　上官朔：“哎呀，你不要这么冷漠吗！！”
　　祁霁霆定定看去，上官朔把手撒开，两手指叠在一起，慢慢，拉开缝隙，尴尬笑道：“就、还差一点。”
　　祁霁霆无言继续看着他。
　　上官朔：“……”，他走到男子对面一屁股坐下紧闭上眼，“哎呀，我没背。”
　　预想中的训斥声没响起，上官朔悄悄睁开一只眼，头一点一点转过去，恰与双冷漠的眸子对上。
　　“………”
　　上官朔：“子重…霁霆兄…祁将军！你饶了我吧，一听到背书我头都大了！”
　　“背好，我后日抽查。”，祁霁霆走到窗前，背手而立。
　　上官朔：“唉。”
　　还是得背，上官朔叹口气，心情颓丧，双手不停往自己脑门上拍。
　　上官朔拿起旁边的书就开始大声朗读，见没人理，他把书丢掉，无聊跺脚，翻来覆去。
　　瞥到祁霁霆腰间，上官朔眼珠转动，他慢慢上前，伸手：“子重，你这挂穗。”
　　啪—
　　他手被打掉。
　　祁霁霆：“别乱碰。”
　　“不要那么小气嘛，我就看看。”，说着又要伸手摸。
　　祁霁霆这次直接略过他，脚尖方向向外。
　　上官朔：“………欸……”
　　“明日抽查。”，远去的声音传进耳，上官朔：“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小气啊！不就摸了一下你吊穗吗！！！至于那么宝贝啊！！”

　　御花园。
　　祁霁霆随意走着。
　　“公主，你看那是不是祁将军！”
　　“霁霆哥哥！”，上官曦紧忙跑着过去挡住男子的去路。
　　祁霁霆在她跑过来那刻就往后退了几步：“臣拜见公主。”
　　上官曦碾着脚尖，害羞的低下头，一副娇羞的模样：“霁霆哥哥……你怎么进宫了。”
　　“回公主，臣奉旨检查太子殿下的功课。”
　　“霁霆哥哥～”
　　祁霁霆冷漠纠正：“公主折煞微臣了，叫臣官名就好。”
　　上官曦：“不嘛～人家就想这么叫你吗！”
　　回以她的仍旧是是男子不温不火的态度和一声公道的：“公主随意。”
　　上官曦：“…………霁霆哥哥这么早进宫，一定还没用早膳吧！”，她转头看着随侍自己的宫女，“碧玉你去吩咐膳房………”

　　“祁将军！祁将军！”，远处一个小太监跑来，在二人前面行了个礼，然后把视线转向祁霁霆：“可算找着您了，陛下有请，劳烦将军随奴才走一趟。”

　　祁霁霆：“公主，在下还有事，先告退了。”，“走吧”，他向传话的太监道。
　　皇帝有事传召，不得耽搁，是谁也无法改变。
　　上官曦：“好…”
　　碧玉：“公主，将军走了。”
　　“还用你说！本公主看见了！！”
　　上官曦刚才还矫揉造作的声音立马转变，怒火一下就转移到了小宫女身上。

　　太极殿。
　　“陛下，这个糕点您觉得怎么样？”
　　皇帝咬上一口，“嗯，不错，爱妃真是好手艺。”
　　“陛下喜欢就好。”
　　“禀陛下，祁将军来了。”，太监总管刘顺进殿禀报告。
　　宫妃起身：“陛下既有政务在身，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帝：“等晚上，朕去爱妃宫中。”
　　宫妃：“谢陛下，臣妾这就回宫中准备。”

　　外面祁霁霆正等候，看见宫妃过来：“嘉妃娘娘。”
　　嘉兴柔：“祁将军免礼。”
　　刘顺落后几步：“祁将军，陛下传唤，请随老奴进来吧。”
　　祁霁霆对嘉兴柔礼貌示意，抬脚向殿中走去。
　　人已经进了殿内，“走吧。”，嘉兴柔将手搭上宫女手心。

　　殿内。
　　皇帝：“你说说，这些个老臣天天不让朕省心！”
　　上方，祁霁霆刚入门就听皇帝不断发着牢骚，嘴里不停：“前些日子，不过空出来个是个吏部小史管的位子，这些天，天天往朕这递折子，说这个好那个好的，你说说，呵！”
　　祁霁霆：“陛下自有决断。”
　　“朕这几天，头都被他们吵的疼。”

　　皇帝实在被逼的心烦意燥，说够了才停下：“朕实在没选出个出来，爱卿足智多谋，朕叫你来就是想听个真的建议，你说说当应选谁。”
　　这位子可大也可小，管理着全国官员还有国家的政策考核，国家官员的正式宣布，与各个县的官员都有联系。
　　祁霁霆声色低沉：“回皇上，今年新提的探花朗或许可以胜任。”
　　皇帝：“你不说朕都要忘了，那个冯探花。”
　　祁霁霆：“冯探花刚刚科举成功，陛下如果将这一职务给他，想他必会认真对待，更会对陛下心存感激。”
　　皇帝：“会吗？”
　　皇帝心中的人选也考虑过冯探花，别的不说，家世清白，与各大世家都没有牵扯，能考到探花，才学更不必多问。
　　皇帝心中有了决断：“爱卿说的不无道理，但朕也要顾及其他大臣的颜面，容朕再考虑考虑。”
　　祁霁霆：“陛下说的是。”
　　“爱卿在外七年，回来这么久了，瞧朕！竟忘了好好庆祝一番！！”，他稍沉吟会儿道：“这样，等过两个月，到时朕亲自为你操办，爱卿你说可好。”
　　祁霁霆：“臣多谢陛下。”
　　皇帝：“哈哈哈哈哈哈哈…………”

　　————
　　傍晚，马车缓缓驶出宫门。
　　车内，祁霁霆手中拿着本兵书。
　　香炉里的青烟缭绕而起。
　　马车停住。
　　祁霁霆：“怎么停了。”
　　川柏：“将军，前面好像有人闹事。”
　　吵闹声入耳，祁霁霆稍掀车帘：“去看看。”
　　川柏“是！”

　　一炷香后。
　　闹事街面。
　　人群聚集处，川谷正在呦呵：“大家都散了吧，别看了！散了吧！！”
　　川柏：“大伯，这个您收好。”，他把一钱袋递过去。
　　“这………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两位恩公！”，说着老人就要跪下。
　　川谷呦呵完回到这边，惊的往后退了一步：“诶呀大伯！”
　　川柏连忙拦住他：“大伯，您快起来。”
　　“妞妞，快向两位恩公道谢”，老者向一旁的小女孩边说边比划。
　　川柏止住他们的动作：“大伯，你们千万别这样，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回到马车旁 川柏禀告：“将军，刚才有两个小吏在为难个老乞丐和他孙女。”
　　祁霁霆：“都解决了。”
　　川柏：“解决了。”
　　将军府。
　　小厮看见来者行礼：“夫人。”“夫人。”
　　兰梦华：“不用通报了，我进去看看霆儿。”
　　她把莲子羹放在桌角，“夜间灯暗，书别看太久了，伤眼睛。”
　　祁霁霆把书放下，视线从羹汤转移：“娘，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兰梦华坐下：“这不是担心你吗。”
　　祁霁霆：“劳烦母亲挂心。”

　　兰梦华看向窗外，像是回忆往事，声音缓缓：“当年啊，你爹读书也这么用功，上战场回来，不是练兵就是拿本兵书一直在那看，你这点，真是随了他了。”
　　祁霁霆：“母亲。”
　　兰梦华拭掉眼角的泪拍拍他的手臂：“放心吧，这么多年，我早就放下了，你立了如此多战功，你父亲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欣慰。”
　　一番话，母子二人不禁忆起过往。

　　七年前祁霁霆随祁老将军赴前线作战锻炼，对方兵力不足，本该是必胜的局面，谁知最后只有浑身是伤的祁霁霆返还，伤亡惨烈。
　　皇帝得知大怒，为祁老将军感惜，下令赐其夫人号为昌平，赠予仆从上千，金银万两，偌大的祁府一时竟只余一个妇人和一个孩童。
　　天下百姓人心惶惶。
　　祁家内部大乱，有伤在身还在孝期的少年自请远赴边关驻守。
　　少年未冠，一去七年，摸爬滚打，立下赫赫军功，才得以让当时濒临崩溃的祁家起死回生，立下的功名也让祁家比以往只盛不衰……

　　桌子一角。
　　炙黄的烛火晃了几下。
　　似是也在为这苦痛的过往哀悼。
　　咔擦——
　　树枝断裂的声音将思绪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