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与槲》七叶山葵

35、第 35 章

　　失眠，是所有血斑骑士躲不过去的一个劫难。不是睡不着，而是谁也不想睡。梦中的精神世界实在让人无所适从，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应对，似真似假，令人害怕。
　　奥拉知道徐依萌也有同样的问题，自己曾经进入到对方的精神世界，经历了一个从未了解的故事，这就说明她们在精神层面相互吸引从而发生了纠缠。
　　不得不说，奥拉对此很有种纠结的情绪，虽然理智上并不愿牵涉其中，却又对想要探索的问题充满了期望。只是跑进别人的意识里即便在末日骑士之间很频繁，但也并不一定能够受主观意识的控制，同时她也不想无端的招惹这个可怕的女人。
　　徐依萌对此有个名词是什么？
　　奥拉思索着，她不了解‘蜃’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客厅里有新鲜的咖啡，她知道是房主人伊莫女士准备了这一切。
　　虽然不想睡，但是奥拉也不想弄得人尽皆知。晚上她躲回自己的房间，一个人独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直到普通人正常的作息时间到来才走出房门。
　　但是看来，徐依萌似乎并不在意别人能计算出她到底睡了多久。
　　这里的一切都让奥拉好奇，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末日骑士’留在这个星球。帕斯卡的伊莫女士的经历在奥拉看来肯定是编纂的，她认为徐依萌的流浪是因为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所致，毕竟他们这种‘人’在几百年来并没有显露出老态。
　　只是她在帕斯卡的生活肯定和自己在华盛顿的生活并不一样。
　　奥拉思索着徐依萌的过往，猜测着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末日骑士这种特异的存在几乎已经成为人类银河系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对于七个末日骑士来说，即便他们也不愿意被人当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关注，但总的来说也不必刻意地躲藏起来。但徐依萌的情形不一样，她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能力，也不愿意和ISA或是SOC牵扯到一起。更不用说她似乎和两方面都有很深的芥蒂，完全不会存在相互信任的关系。
　　奥拉知道自己同样也没有得到徐依萌的信任，充其量只是不会被她敌视而已。
　　帕斯卡是一个边疆星区里的边疆村落，除了本地人，似乎连这个星球上的居民都叫不出这里的名字。即便这里的状况并不算是异常艰苦困顿，但又和奥拉以前的生活环境截然不同。自从奥拉诞生起，她就从未体验过普通人的生活。虽然也向往过，但终究知道这并不可能。
　　什么是普通人的生活？
　　她就此问过自己。
　　可能会更加自由一些吧？
　　她如此给自己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奥拉很明白，其实她‘生来’就不会自由。
　　好在先前的一切在她成为执政团的一员后发生了改变，可能是因为觉得她性格上已经成熟，或许根本原因是她展现出与其它末日骑士相同的能力，让考克斯顿对她的限制减少了许多，而执政团的其他人也同意放松对她的管束。
　　奥拉平和的性格让她至今都没有闯过什么祸，相对乔恩·儒勒，末日骑士们反而对新加入的‘七号’更放心一些，况且奥拉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找到女皇。虽说这种事让别人都觉得不可能，但毕竟有人承担了这个责任，反而能让各位骑士摆脱了良心上的不安。因此考克斯顿对她的行动更加不闻不问，而奥拉也越来越‘自由’。
　　只是她的这种自由又和别人完全不同。
　　就她感知，所谓平常人的生活经历应该是繁复而又枯燥的，这种体验充斥在生活上的琐碎中。她无法想象一日三餐都需要自己动手会是怎么一个状况，也没法了解计算每一天的花费直到某个发薪日到底是如何的一个过程。
　　虽然没有一个血斑骑士沉溺于奢华的生活，但不可否认，这种优渥的环境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虽不用比较那种刻意造就的享乐，但人毕竟是懒惰的，除了苦行僧，没有谁可以轻易抵抗这种诱惑。
　　香浓的咖啡凑到嘴边，奥拉品尝着热腾腾的饮料，窗外的日光已经洒进了日光室，照在了那一堆精巧的画纸之上。
　　她又想起了徐依萌，在脑中回答着自己先前的疑问。
　　这也许就是她享受的生活，琐碎，平静但却又自由自在。
　　只是她真的不羡慕地球上美轮美奂的宫殿吗？那里的舒适和豪华，可要远超这里的状况。

　　“布瑞达，伊莫女士在哪？”
　　奥拉走进玻璃顶餐厅，刚好看到布瑞达·卡尔切蒂把外套挂在衣架上。
　　布瑞达回头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告诉她，“女士在面包店。”
　　奥拉愣了一下，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女皇的身影。
　　“唔，你应该不知道，我说的面包店是老店，在后面那条街上，对外的奥德斯面包店只是这里的名字，老马利诺夫的面包店我们就叫它面包店。”布瑞达解释道。
　　“是这样……”新奇让奥拉蠢蠢欲动，她放下咖啡杯准备出门。
　　“这样不行。”布瑞达笑着说道，眼中有种狭促的笑意。
　　“什么？”奥拉疑惑地问，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得体的衣着。
　　“对于伊莫女士来说，”布瑞达拿起餐桌上的咖啡杯，“自己的东西要自己收拾。”她笑得非常得意，“既然不再是客人，那么就的听从家里主人伊莫女士的安排。”
　　这并非不能接受，但奥拉依旧诧异的瞪圆了眼睛。
　　她想起一开始自己想到的一句话。
　　亲历亲为的琐碎。
　　她倒是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做，但唯独没有洗过任何东西。从餐盘到水杯，她思索着记忆中的片段，发现充其量她也只是习惯于洗自己的手而已。
　　布瑞达还有自己的事情，奥拉独自穿过玻璃门，走出表面像是石砌，但内里绝不是这种结构的房屋，看到外面彷徨无措的波彻。
　　自从奥拉‘认亲’的举动公开，这个帝国情报局的工作人员就越发不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了。而奥拉居然在这个小村庄停留下来，更是让他浑然摸不着头脑。
　　他依然住在可可女士的家庭旅店，一日三惊的跟撒里格诺联络，老马奥尼又不能直接向工程站上的大人物去问东问西，只能让他跟紧了‘梅奥拉’。
　　“去哪里？”波彻看到奥拉走出来，立刻迎上去问道。
　　奥拉走过他的身边并没有停住脚步，看着他说道：“你还要一直跟着我吗？”
　　这显然是不欢迎的口吻，但却是波彻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没有说话，却紧跟着对方，这让奥拉也明白了波彻的意图。
　　“我要去找伊莫女士。”奥拉说着，她知道一时半会是甩不掉这个家伙了。
　　这段时间的遭遇让奥拉还没有完全理顺线索，不过她也知道不可以莽撞地和徐依萌直接摊牌，奥拉甚至感到有些害怕，毕竟那天晚上的遭遇让她知道了对方有多么强大，自己可没有自信能够赢，所以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惹麻烦。既然徐依萌现在不想谈这件事，那么就等到她想说为止，反正都这样了，奥拉觉得自己有大把的时间，根本不怕等。
　　村子里的小路并不是标准硬化路面，离开了通向外界的大路后，在背阴的地方，两排房子相夹的通道上，由碎石拼成图案的路显出一种古朴的感觉。
　　现在少有人会去使用工人做这种建设，只有那些故意标榜什么的地段才会如此奢侈。要知道现在最贵的是人力成本，凡是能用机器做的都不会考虑人工。
　　奥拉想着，这莫不是村里想要展现历史沉淀才故意为之的吧？
　　但是看向两边，回想起可可女士的家庭旅店，似乎这座小小的村落也没有这方面的文化底蕴，更不用说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配套而生的商业设施了。
　　在这条小路的边缘，唯一值得一逛的似乎只有那个橱窗里展示有面包的店铺。
　　奥拉看了眼门口的装潢，简朴的连个名字都没有，要不是居住在此的居民，似乎并没有人知道它是一个小小的店铺。
　　推开门的时候，门楣上悬挂的铃铛响了一声，让奥拉还以为撞到了什么器皿。她慌张的把住门边，高大的身体立刻塞住了所有的通道。
　　屋里的小女孩惊讶地看着她，仿佛树屋中闯进了一只又干又瘦的熊。
　　当然，帕垂亚还没有发展出脊椎动物，所谓熊这种东西，也只能在画本中才看得到。
　　还不是对外营业的时间，徐依萌和店长从后面走了出来，看看到底是谁来的如此的早。
　　店长莫德·阿美林看到门口的奥拉，若有所悟的看了看徐依萌，流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然后走回后面的厨房。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徐依萌不能在脸上表露出不高兴，当然也不可能有那么热情。只是跟奥拉说了一句话，她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店里的小女孩身上，把手里的一大包东西都递给小女孩，低下头对她嘱咐道：“把午餐分给大家。”
　　小女孩颤颤巍巍的捧着这一大堆东西，乖巧的点点头，慢慢地往外走。
　　纸袋都已经堆叠到她的下巴，似乎每走一步都会掉落下来。但是小女孩依旧努力地保持平衡，毫不介意的向门外走去。
　　奥拉连忙让开道路，甚至帮小女孩拉开房门。
　　“谢谢你！”小女孩细声细气地道谢，然后走出店铺，顺着小路左拐走远。
　　莫德·阿美林又从后厨走出来，手上端着一个大托盘，里面摆满了新出炉的面包。一阵香气在空气中回荡，让奥拉的肚子里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比塔怎么样了？”徐依萌帮助阿美林摆好托盘，用夹子把面包一个个放到展示架上。
　　“还能怎么样？就是那样吧。”阿美林无可奈何的说道：“提布尔不打算再管他的妹妹了，除了干熬，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正说着，门铃又响了一下，奥拉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灰夹克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她在终端上看到的叫做柯尔布的人。原本感到一丝熟悉的放松，但看到他衣摆下露出的枪柄后，奥拉下意识的又紧张起来。
　　“柯尔布！”阿美林冲着这个看着奥拉发愣的男人打招呼，“你今天这么早？”
　　柯尔布转回视线，他昨天就听说伊莫女士家的这件事了，今天见到正主，还是被吓了一跳，这两个人实在太不搭了。
　　但他并没有纠结此事，毕竟是伊莫女士的家事，就算他想管也管不了。
　　“我昨天忙了一夜，过会儿没事就回家睡一觉。”柯尔布从奥拉身边走过，心里还是没法不去想这个女人到底有多高。
　　“我们刚刚说到比塔的事。”阿美林问道：“那个买药给比塔的小混蛋怎么样了？”
　　看着徐依萌也关切的看过来，柯尔布知道阿美林是替伊莫女士在问。
　　这个阿美林！
　　柯尔布心里腹诽着。
　　自从伊莫女士不计前嫌的把面包店再次交给他做，在柯尔布看来阿美林显然是要是死心塌地的抱伊莫女士的粗腿了，他无时不刻的显示他的‘忠心’，时间长了总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我就是去处理这件事的。”柯尔布坐到了小圆桌旁，立刻就有一份甜甜圈和加了很多糖和豆蔻的咖啡奉上，让他感到宾至如归的满足。
　　轻轻抿了口浓郁的咖啡，柯尔布还是觉得老面包店的咖啡最好喝。
　　“他们是从撒里格诺拿的货，但却是从利浦斯敦流过去的，几个弗特瑞沃的小混混把东西卖到了周围几个村子。”柯尔布又喝了一口咖啡，满脸的忧愁，倒不是咖啡不好喝，而是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看来有人趁着诺斯顿的混乱在发财。”阿美林不屑的说道。
　　“总而言之，情况越来越乱了。”徐依萌补充道：“柯尔布，村里的情况还好吧？”
　　“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这仗会不会打起来，但是局面已经够乱了。”柯尔布对此毫无办法，他能够做的就是让村里尽可能的安全。
　　“那个小混混你打算怎么处理？”阿美林又问。
　　就是弗特瑞沃卖药给比塔的那个年轻人。
　　“西普里斯把他打了个半死，现在扔在警察局的牢里关着呢，不过村里不可能关他一辈子，我打算一个礼拜后就把他放了。”柯尔布看了看徐依萌，“没问题吧？女士？”
　　弗特瑞沃不会有人管这种事，既然没有死人，镇警察局也就不可能给自己找活干。他们既不会对村治安官私刑般的行为说三道四，也不会盯着贩售光敏酸这种非法勾当。总的来说，在穷乡僻壤指望法律，总有些不切实际。
　　在法律管不到的地方，地方势力才是维护治安的本质。如果这股力量可以维持正义的还好，如果是唯利是图的，那就和诺斯顿一样了。
　　“告诉他，这里不想再有人看到他的脸。”徐依萌很轻松的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奥拉在一边听他们说着，虽然有些察觉徐依萌是村里话语权比较大的一类人，但却没想到她本质上是个发号施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