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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吃饭 ...

  •   连清极讶异地瞧着胡八道,一双桃花眼睁地溜圆。他瞧了瞧一旁神态无异的太医,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说话,而是看看胡八道,又看看江玄度,最后眼睛一闭躺回了被子里。
      他能瞧见胡八道?
      把太医请出去后,江玄度伸手一捞,将连大人从被子里救出来,以免他被自己闷死。
      “郎君此为何意?”江玄度有些不解。
      低首瞧见自己被攥红的手腕,目光犹疑着移到胡八道身上,连清极顿了顿歪头道:“原以为犹在梦中。”
      见人瞧着自己,胡八道却高兴极了,在江玄度身后飞来飞去,试图引起床上之人的注意。它原本就是个耐不住的性子,江玄度平日里又实在是话不甚多对自己还凶,胡八道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一个能和自己说上话的第二人了。
      而且看起来脾气还十分好!
      江玄度根本不给这狐狸球发挥的空间,它将胡八道塞回识海中,琢磨着该怎么搪塞好连清极赶紧去处理慕依依的事儿。
      却不想连清极先回过神来与她道:“姑娘,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祥瑞?”
      江玄度眉心一跳。
      胡八道更高兴了,在她识海里哼哼唧唧呼噜呼噜。
      祥瑞!祥瑞!多么有品位的人!
      “对……这是祥瑞白狐。”江玄度压抑着大不敬“祥瑞”本瑞,一把将胡八道扔出去的冲动违心道。
      连大人又沉默着思考什么,虽眼中犹疑仍存,却十分听话而合时宜地点点头道:“那祥瑞方才……可是预示了什么?”
      他有些听不明白那祥瑞白狐的话,故而只试探着问向江玄度。
      祥瑞喊她去拯救天下呢。
      江玄度点点头,愈发觉得连大人病着时的想法有趣极了,完完全全不用她操心,自己就能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再三敦促过他不许乱走,江玄度不再多言,她带上惊蛰,直奔探子所报之处。
      带着惊蛰赶到春香楼的时候,那楼外围了一群又一群的人,多是早起来置办物品和贩卖东西的百姓,他们松松地围了一个不大规整的圈儿,二二三三地交头接耳着。
      惊蛰为江玄度开路,只见慕大小姐捂着半张脸倒在一旁,地上已经化了一片雪,她原本就不甚温暖的衣裳沾上雪水,湿了一大片。而一旁的孙书生则是怀中搂着一个发抖的女子,他不知是因饮了酒还是气急,涨红着一张脸,方才打了人的手还未放下,只欲再向前一步。
      命惊蛰将慕依依扶起来,江玄度静静地看着孙书生,这书生不知是鬼迷了心窍还是怎的,竟瞪了扶起慕依依的惊蛰一眼。
      江玄度拔剑,一柄剑锋锃亮的长剑就横在了孙书生脖颈上。
      那怀中女子乍然见了剑,“啊”地一声跑远去了,只留下孙书生结结巴巴地瞪着江玄度道:“大,大胆!你可知我是谁?”
      江玄度将刀锋又逼近了一寸,自思道,孤可以让你爷爷也不认得你是谁。
      “来,来人呐,卫兵哪儿去了!青天白日的杀人了!”
      当然不会有人应他,那剑锋一寸寸逼近,孙书生似乎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颤着嗓子道:“我,我可是马上要做官老爷的人,你,你这是谋杀朝廷命官。”
      江玄度一笑,正准备再使力,手却被在一旁的慕依依抚住了。
      这姑娘近日里想来过得不好,一双眼睛黑洞洞的,瞧着甚至有些瘆人。
      “别杀了他。”
      江玄度皱眉,心中添了些不耐,却听这姑娘冷冷道:“把他交给官府,他买官。”
      巡逻的卫兵队长此时终于赶到了,正准备责问拿剑的江玄度几句,却发现对上那双冷情的眼睛,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讪讪一笑。
      一旁的慕依依有些神经质地喃喃道:“他买官,按大晋律法,买的和卖的都是死罪。”
      其实这卖官的事儿哪儿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各方世家私下买卖官籍的人多如牛毛,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说不讲,就这样如同沉水一样臭烂下去了。
      卫队长自然不认识举剑的江玄度,但眼瞧着情况不对,人难得机敏了一回,连忙喊人来将孙书生拿下,要带到大牢中去。
      惊蛰扶起慕依依后向前一步,站到了这卫队长面前,伸手举出一块儿令牌来,令牌小巧却精致,上刻麒麟驾月祥纹,书着“天枢”二字。
      天枢卫,禁军十二卫之首。
      “天枢办案,审讯人犯孙昌运。”
      卫队长连忙跪下行礼,惊蛰提起孙书生,江玄度示意她将这书生押回府中柴房,而自己则是拿着一方帕子给慕依依擦干净眼泪,看着这失魂落魄的姑娘叹了口气。
      慕依依抱着她无神喃喃,说着自己要找娘。
      吩咐马车夫前来,江玄度摇摇头道:“你先同孤回去,有些事情还没弄明白,你回去也是叫你母亲担心。”
      慕依依木然地点了点头。
      这姑娘兴许是实在饿了些时日,回到兴庆宫就大吃了一顿,她风卷残云般的吃饭模样着实震惊了江玄度。
      慕依依似乎想起了什么,拿汤匙的手一顿,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江玄度。
      “你是神仙吗?”
      江玄度转着瓷杯的手一顿。
      “你是神仙吗?”慕依依还是如同一只木偶娃娃一样重复着方才的话。
      “你觉得是就是。”
      将瓷杯放到桌上,江玄度正了正神色,与慕依依无波的眼睛对视着。
      不大对劲。
      虽前些日子慕大小姐不乏有些令江玄度瞠目结舌的举动,却也像个活生生的人,如今瞧着倒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勺一勺往自己口中送着白饭。
      江玄度心道不妙,叫侍女看着慕依依,转身走出偏殿叫来惊蛰。
      “这几日可跟紧这二人了?”
      “是。”
      “可有异动?”
      惊蛰听出她言语中的疑惑,回道:“回主子,属下这段日子都派人紧跟着这二人,慕小姐一直呆在家中并未出门,而孙书生只在从前常去的酒坊、赌坊、春香楼徘徊,并未去过旁处。”
      话音未落,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向江玄度道:“他这几日在春香楼呆的时辰格外长,属下有时不好进去……”
      江玄度抬手示意她停下,微微侧身吩咐道:“现在派人去春香楼彻查,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是。”惊蛰接过江玄度递给她的令牌,迅速地消失在了兴庆宫中。
      已经过了该用午膳的时间,江玄度没什么胃口,背手望着远处雾蒙蒙的山,灰白一片瞧不见分际。
      忽而,江玄度觉着肩上一沉,扭头却发现是不知何时悄悄出了聆风阁的连清极。江玄度走得急,故而并未来得及换衣裳,如今暖烘烘的狐裘围在身上,方才觉着刚刚确实冷了些。
      江玄度愣了愣,而后灿然一笑,显出些平日瞧不见的少年气。
      “谢谢。”
      却不料连清极耳根一红,将一旁侍女随着送来的甜汤呈给江玄度,支支吾吾道:“你我既然已经成婚,这便是我该做的。”
      江玄度原本要接过他手中的吃食,结果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脚,一个踉跄差点把碗摔了。
      “有点烫……”
      她找了个新由头意欲叫连清极想些旁的,却不想连大人很是当真,把那碗甜汤接过吹了又吹。
      这人从前少有鲜活时候,像冷雨下浸湿的中药草,泠泠地泛着苦。江玄度没见过他此般模样,一时竟然愣住了。
      始作俑者却只捧着那碗汤如同捧着件宝贝,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给江玄度端回来。
      两人一个喝汤,一个看着喝汤的人,一阵风吹过,枝头雪簌簌而落。
      接过那只空了的碗,连清极很高兴的样子,眉眼弯弯地跟在江玄度后头。走了一段儿路,江玄度突然回身,见连清极还是那副高兴的模样,不解之余叹气道:
      “你若一直这样便也还不算坏。”
      连大人不知是否听懂她话中的意思,瞧着不像懂,他只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歪头反问道:“那如何算坏?”
      哪想江玄度也同他一般歪头笑,想了想才道:“其实如何都不算最坏。”
      小侍女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频频抬头,这二人却适时保持着一种默契,没人再作声。
      回了偏阁,静静看着慕小姐吃完糕点,江玄度也不讲话,只坐着,是少有的和颜悦色。
      “好吃吗?”
      慕依依拿帕子净了嘴,盯着江玄度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竟然一眨不眨。
      她点了点头。
      没有再回复江玄度,慕依依将离自己远一些的那道菜托到自己面前,拿起筷子就继续吃了起来。
      看着自己眼前空掉的一个又一个盘子,江玄度忽然觉着更加不对,将送餐食的侍女叫来,问道:“慕小姐吃了多少了?”
      那侍女不敢有隐瞒,看了眼慕依依桌上的空盘,回道:“回主子,第三轮了。”
      那哪里是一个正常人的食量!
      江玄度赶忙上前,将慕依依手中的筷子卸下,把她那碗没有吃完的白饭也挪到了一旁。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慕依依竟然挣开了江玄度握住的手,一把拉回那白饭,直接拿手抓了起来往口中塞着。
      “慕依依!”见状不对,侍女要上来帮忙,却见江玄度直接抬手击向慕依依后颈,将人打晕了过去。
      “叫太医来。”将慕依依抬回床上,江玄度看着那空掉的一盘又一盘餐饭,眉头紧上了深深的结。
      她开始细想近日来的诸事,越想越觉得怪异,先是一个瞧着像个神棍的系统,再是突然不躲着自己的连清极,还有着了魔一般的慕小姐。
      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散落的玉珠咕噜噜坠在地上,在昏暗的长夜中泛着并不明亮的光泽。
      那请来的老太医给慕依依把着脉,眉头瞧着比江玄度皱得还紧,连连道着奇怪。
      敲了敲那木床架,江玄度示意他别卖关子。
      李太医放下慕依依的腕子,捋了捋长长的胡子,向江玄度行了一礼才悠悠开口道:“殿下,这位姑娘的症状,实在是罕见呐,这暴食之症虽不常见,却也不属例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暴食之症的引子,却好似是……一种栖在腹里的罕见虫子。臣才疏学浅,只能看至如此了。”
      听罢他之言,江玄度方知果真有问题,但也不强求太医院什么怪疾也能瞧个十全十美,只挥挥手,欲叫他开几副抑制病情的药再退下。
      李太医还未来得及再开口,只听“咔嗒”一声,那原本紧闭着的窗子被人打开,露出只如玉却苍白的手。
      “这是南疆的蚕灵蛊。”
      熟悉的声音响起,窗外赫然是方才已经被她哄地回了聆风阁的连清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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