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恋爱脑的幻想爱人》葛野

38、第 38 章

　　主舰甲板的停机坪上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十字，周围还有几名工作人员挥舞着光标，指挥着梭战机降落。
　　罗涵稳稳当当地将梭战机停了下来，头盔里传来了来自塔台的最后一句话：“祝你们任务成功，平安返航。”
　　屠声打开了梭战机的顶盖，感受到了独属于南极的空气，寒冷又干燥。
　　他想起来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到达罗斯海的经历，他的母亲擎云来做科考调研，顺便带上了屠声。
　　那一次的科考调研不算特别正式，算是半调研半旅游的性质，所以屠声才能跟着一起上船，不然的话，他可能会被留在南美洲的某一个城市里读书，等待着他的母亲回转。
　　屠声记得那时的南极是极昼，天很亮，漆黑的山脉矗立在南极大陆上，像一个古老的神话。
　　擎云第二次来罗斯海的时候没有带上屠声，当时她要对西格玛水晶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却没想到会永远地留在这片海域里。
　　多年之后，屠声再次踏上了这片海域，也同样是为了西格玛水晶而来，他踏过的每一步，都是他的母亲曾经走过的路。
　　屠声从梭战机上跳了下来，抬起头，先看见了主舰控制室塔尖上的一面旗帜，旗帜的底色是海洋的深蓝色，上面有七颗明黄色的星星。
　　这是联盟的盟旗，深蓝色代表着海洋危机后，人类对于重新收回海洋的渴望，七颗星星则代表了七个大洲上的人们同心协力的精神。
　　在漆黑的夜里，深蓝色并不是一个显眼的色调，但是工程探照灯从一旁照了过来，让那七颗星星亮得晃眼，就像迷航的人渴望的灯塔的光。
　　而盟旗下站了一个方阵。
　　凛风和雷燃站在了最前面，后面依次站着联盟防卫军第一军团的各级将领。
　　屠声朝着他们走了过去，他每踩下一步，都能感觉到这艘主舰上因为烧太阳而散发出来的热量。
　　这份热量从脚底板一路传到四肢百骸，最终又汇聚到心脏的位置，烧得人心底发烫。
　　罗涵跟在屠声的身后，看着屠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当屠声站到方阵三步之前的时候，方阵里的所有人和屠声都同时抬起手，互相敬了一个军礼。
　　冷冽的寒风吹过甲板上所有人的面庞，整个过程安静极了，没有人说话。
　　只见屠声直接看向了站在方阵前的雷燃，问道：“所有人都到齐了？”
　　“是，长官，”雷燃看着屠声，一字一句地汇报道，“现在半径为五公里的海底山脉上，24艘用作固定光源的巡逻舰已经全部到位了。”
　　说完之后，雷燃又把一个对讲机递给了屠声。
　　屠声点了点头，也没要求回控制室，接过了雷燃手里的对讲机，走到了甲板的栏杆边，打开了对讲机，说道：“我是屠声，海底的24艘巡逻舰，现在开灯。”
　　对讲机里传回了许多声“是”，有一些答复还重叠在了一起，像是连绵不绝的回声。
　　下一秒，屠声面前的海水里亮起了一道灯光，这道光穿过了海水，照到了正好飘过的一块冰山上，冰山发出了反射的光，照亮了周围一小块海域。
　　很快，许多道光从海面上传出来，每一个飘过的冰山都成为了光的反射点，让这些透明的冰山成为了一块又一块发光的水晶，一道光线经历了很多次的反射，连带着海水都变得透明，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海底的情形。
　　以主舰、工程坐标为原点，半径为五公里的海域被照亮了，如果从上空俯瞰这一幕，现在的罗斯海中心位置应该像一块圆形的、在黑夜里发着光的钻石。
　　疾风吹过，掀起风浪，连带着冰山都在海面上流动，像一个流沙的漩涡。
　　原本应该十分刺眼的强光，从海水照射到空气中后，也变得十分柔和。
　　这24艘巡逻舰点亮了海洋。
　　防卫军第一军团的所有将领都向下看去，透过被点亮的海水，用肉眼看见了极为震惊的一幕，就连站在屠声身边的雷燃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距离主舰不远处的海底之下，铺满了海章猿的触手，这些触手像藤蔓一样，一根一根地交缠在一起，像一张没有规律的网，延伸到了视野的尽头，消失在了一片黑暗的海水之中。
　　这些触手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甲板上的所有人根本数不清底下到底有多少只海章猿。
　　最可怕的是，这些海章猿都静止不动，交缠着的触手在海水里漂浮着，让这个场面看起来有一种极其诡异的平静。
　　整个海底就像一张巨大的蛛网，在这个蛛网的每一个结点上都有一只、或者一群海章猿，就像许多只蜘蛛一起结了一张巨大的网，共同等待着猎物自己扑上来。
　　主舰周围的冰山少而小，屠声低下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了一只正在抬头的海章猿。
　　这一瞬间，屠声才有了实感——这些怪物都是活的。
　　隔着十来米的高度差，穿过海水和空气，屠声几乎要以为自己正在和那只海章猿对视着。
　　在这个极富冲击力的高压之下，屠声身后的人群却没有发出任何的说话声，没有人愿意流露出惶恐和不安，所有人都很安静，像一群沉默又坚硬的铜像。
　　雷燃看着这个场面，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一个问题：“他们怎么不动？”
　　没有人能回答雷燃这个问题。
　　这么多年来，防卫军面对的海章猿都是小股作战，从来没有过和这么多海章猿对战的情况，这已经接近海洋危机之前的兵团作战水平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的。
　　站在屠声身后的凛风闭了闭眼，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在主舰餐厅里和雷燃的谈话。
　　高射炮打蚊子？
　　现在谁是高射炮，谁是蚊子呢？
　　屠声举起了对讲机，下达了第二道命令：“光圈最外围的巡逻舰，报告周围情况。”
　　沙——沙——
　　对讲机在风中先是发出了两声呜咽，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少将，这里是23号巡逻舰，我们正处在光圈东北方向的最外围，这里只有零星的几只海章猿，这些海章猿触手长度、吸盘大小和体型都与正常的海章猿没有区别，初步判断不是阿尔法。”
　　所有人都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正南方向的24号巡逻舰，周围情况与23号巡逻舰基本相同，但是在几只正常的海章猿中间，有一只体型巨大的海章猿，它们的触手相互交叠着，初步判定中间的那一只应该是阿尔法，其他几只都是正常海章猿。”
　　甲板上的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松下去的那口气瞬间又被提了回来。
　　接下来，剩下的几艘外围巡逻舰汇报完了之后，情况都基本上如出一辙。
　　屠声在这一刻明白了为什么防卫军的红外探测器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因为正常的海章猿附近都会有一只阿尔法存在，阿尔法吐出的粘液可以覆盖一个超过它自身大小的范围，给这个范围内的所有海章猿提供冷冻屏蔽保障，才让防卫军的红外探测仪完全成为了聋子和瞎子。
　　这个举动太聪明了。
　　而且所有正常的海章猿都听从了阿尔法的指挥。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这个范围里的海章猿都在以主舰、工程为圆心，集合在了一起，数量由圆心向外依次递减，到五公里之外的海域里就已经基本没有海章猿的存在了。
　　雷燃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侧过头对着屠声说：“你这个半径算得真准，这些海章猿的数量，应该就只能覆盖这个圆的范围。”
　　屠声却没有回应雷燃的话，反而将视线投向了远处没有光线的海域，表情十分凝重。
　　他作部署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海底的情况如何，半径五公里，仅仅只是他依据防卫军的现有军力，做出的最优解，在这个范围内，防卫军的将士们能够以小组为单位作战，对上海章猿能够获胜的概率最大，他们能够活下来的概率也最大。
　　换句话来说，这是防卫军的最优解，但至于这是不是海章猿的最优解，屠声不知道。
　　更何况，他们现在不能保证在那一片黑暗里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海章猿覆盖的范围正好是半径五公里的圆？一点不多，一点不少，正正好卡在了防卫军兵力能达到的极限值上？
　　如果海章猿的数量不止他们看到的这一些，在黑暗里还藏着其他的海章猿，等到第一军团全部投入战场的时候，再来一个内外夹击、瓮中捉鳖，那个时候怎么办？
　　但是如果不把第一军团的精英战力全部投入战场，在这半径为五公里的圆内，防卫军就会很难赢下这场战斗。
　　要是五公里之内都赢不了，就更不用考虑五公里之外有没有伏兵。
　　这个五公里，到底是屠声算出来的，还是海章猿依据防卫军的兵力算出来的一个陷阱？
　　不管屠声怎么决定，这都是一场赌注意味很重的战役。
　　而对海章猿来说，这是一个绝对的阳谋。
　　屠声感觉自己是在和一群智商不低于人类的怪物做战术斗争，如果对方是人类，那还好说，屠声可以通过战术编排，猜猜对方主帅的心理。
　　但是现在对方是海章猿，一群和人类完全不同的海洋怪物，没有人知道这群怪物长的什么脑子，又拥有怎么样的心理。
　　屠声感觉自己在打一场信息不对称的仗，对方似乎对防卫军了若指掌，防卫军却对海章猿的战斗部署一无所知。
　　不过屠声很快就把这样的念头按了下去，他不能再用对待生物的态度对待海章猿，必须要把这一群怪物当成人来看待。
　　空城计，其实就是一场心理战，屠声这位主帅必须稳坐阵中，丝毫不乱。
　　在这转瞬之间，屠声想了很多，无数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转。
　　雷燃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对屠声说道：“长官，现在可以作战的时间，还剩下五个小时十九分钟。”
　　屠声知道，现在他必须要做出下一步的命令部署，时间不等人，他心里一开始给防卫军定下的最晚开始战斗的时间，就是还剩五个小时的时候。
　　屠声知道自己必须赌这一把，他拿起了对讲机——
　　“报告！”
　　对讲机里却率先传来了一道来自主舰监控室的声音，打断了屠声即将开口的战略布置。
　　“少将，有一艘潜水艇正在朝这里靠近，还有三分钟进入作战圈，对方与我方取得了联系，自称有能够在战场上用到的武器，他是寻生的一名研究员，名叫时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