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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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池驻留于北方天际，初升的天光晃动人眼。
成霜喘着气，浑身热汗，双腿疲倦。
从昨日里她返回去找和尚，谁知人去楼空，半个人也没有，只有主持告诉她他们去了一农妇家里。大白天她也不敢明晃晃飞在天上找人，于是只能徒步除了城，沿途问了好些农户，才找了过来。
等她找到他们的时候，楚凌渊正在和弟子坐在一张黑乎乎的桌子上吃早饭，旁边还坐了个半大不大的男孩子。
参慎看见她，还朝她点点头，和老妇人说了一下。
“姑娘，小师傅说你们是一起的，老妇家里只有些芋头，是昨日圣僧收的，你看看可好吃。”
没有椅子，她学着楚凌渊席地而坐，道了声谢，默不作声吃起了芋头。
芋头很甜，沙沙的。
“施主，今日小僧和师父去卖芋头。你要不要一起去？”参明问她。
“好。”
于是日上三竿，成霜就和三个和尚推着满驴车的芋头，走过崎岖不平的农路，忽略城门口各色诡异的目光，到了九方城制定的市场。
来得晚了，视野好的位置都被商贩们占领，几人把驴车停在一处房子下的阴凉角落里。楚凌渊取了一块布铺到地上，乘车的芋头倾泻而下，全部倒在地上平整展示着。
“小娘子，你这卖的是芋头啊？”正在整理着，这时，一位旁边卖货的大娘探过头来，好奇嘀咕道，“我还是第一次见着和尚卖货呢。”
“哎！”成霜笑了笑。
几人坐在摊子边上，这地儿偏僻，也没什么人来，只闲着的大娘不住地往他们这边张望，大娘旁边卖炸糕的大爷一个劲儿地盯着成霜看。
大娘又凑过来：“小娘子啊，我也没有恶意，就想知道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跟几个和尚凑在一处啊！这三位......我想着好像形寂圣僧昨天过来讲道吧。”说这一边看着楚凌渊一边看着她。
她笑着看了眼三人道：“啊，他们是我兄弟呀。”
楚凌渊的目光看了过来。
“是这样的，我家早先很穷，爹娘实在养不起了，就把兄弟剃了光头，扔给了一家寺庙，才把我给养活了。我爹娘临终还说，让我哥哥弟弟养我呢。”
啊，原来如此，大娘脸上露出豁然大悟的神情。
“你兄弟，这是你大哥吧，长得可真俊呐！”说罢指了指楚凌渊。
楚凌渊神色淡然，身处闹市却自然带着一股完全不同的气质，往那里一伫，简直就是个活招牌，不一会儿就来了好些个妇女，有些认出来佛子，神色激动要跟他说话，都被成霜一个锋利的眼神和一柄剑挡了回去。
“挨个来问，还要不要卖菜了。”
她回过身，三人各不相同的姿态简直要把她笑疯。
参慎皱着眉头望着几乎没有减少的芋头：“卖不动，如何是好。”
“呦呵一下，”成霜大笑着逗他们，“圣僧，你不会没卖过菜吧？”
她坐到楚凌渊旁边，双手拄着脸，看着他冷峻的眉眼。
“想来你们也不需要卖菜维生。不过，既然答应了老夫人，总要努力一下，把芋头都卖出去吧？”
“你卖过？”
她愣住了，看向他，刚才是他说的吧？可是他神色自若，表情没什么变化，仿佛只是在和寻常人闲聊天一样。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话，声音有些闷闷的。
“圣僧，这些年你行走九州，见过真实的因果故事吗？”
楚凌渊看向她，微微颌首。
“什么是因果？”
他垂眸道：“若此有则彼有，若此生则彼生；若此无则彼无，若此灭则彼灭。行善者成善，行恶者成恶。”
“行恶者成恶......何为行恶？我曾杀过许多人，按照佛家的道理，我该受万世畜生道、十八层炼狱灼烧之苦。”她嗤笑道，“可我从未无缘无故地害人，我所杀之人若不欺辱我，我绝不会动手。”
楚凌渊抬眸注视她，良久，方道：“施主所犯之罪，不会归到你的身上。”
她听后摇了摇头，似笑非笑，轻盈地站起，跑到那位买炸糕的大爷旁边。
“爷爷，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借用一下您家里，您住在这附近吧？”
老爷子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有是有，我看你和圣僧坐在那儿半天了，你要做什么？”
“我借用一下您家里的锅，改造一下。您这炸糕，我也能卖出去。”
老爷子终归是禁不住她好言好语，还是答应了。成霜赶忙去收拾了那堆芋头，在老爷爷家里处理了一整个下午，正好到了夜市的时间。
成霜借用了老爷爷的推车，把准备的馅料和食材推到了夜市口，抢先占了个不错的位置。
她自己则套着一身粗布麻衣，长发卷起，脸上蒙了快巾帕。
考虑到三个和尚和一个女人的组合太过离奇，她让几人在外面等着。
楚凌渊在不远处看着，她动手利落地将芋头泥和炸糕做成的糕点卷起来，拿叶子包好，交给一个个买甜点的客人。她忙里忙外，满头是汗，但那一车的芋头做出的甜甜的食物竟然很快就就被卖完了。
他们把推车推回爷爷家，再次走出来时，夜色已经很晚了，只得往老妇人家去，预备把所得报酬给她。
成霜虽忙了一天，但此刻走在三个无声的和尚旁边，竟然感到心情还好，有一种难得的宁静。
一阵饥饿的‘咕噜’声传来，她忽然顿住，看着旁边三双不约而同看向她的眼睛，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片刻后，他们坐在一间小小的馄饨摊上，烛光闪烁，成霜要了一碗馄饨。
汤底很鲜，菇子很好吃，馄饨是一口咬下去汁水流出来的那种，她呼噜呼噜吃得非常干净，吃完仍觉不够，又要了一碗馄饨。
这时，她发现楚凌渊神色凝重肃穆，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对面，寥寥行人过客走过，那几个孩子躺在巷子角落里，互相依偎着身子取暖。
她直直看了片刻，随后垂下眼眸。随着楚凌渊走到那几个孩子跟前，才发现他们面前还摆了几个残次的破碗，里面没有铜钱。白日里这样人潮如流的街头，竟然没有要到一文钱。更匪夷所思的是，人来人往、官兵巡逻，能够漠视让几个小孩子睡在大街上。
“师父，这几个孩子......我们把孩子带回去吧。”参慎征询楚凌渊的意见，大概是在问他能不能把孩子收入天楚。
成霜蓦地转身，深深呼吸，似乎要把脑海中那些可怕的景象驱逐出去，然后她转身，蹲下身去，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孩子们，干脆利落地问道：“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回去？我会给你们住的地方、食物和教育，只要你们愿意，也可以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
正对面的小女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她，似乎不太理解她说的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有吃的。”小女孩迟疑问。
“有吃的。”她肯定地点头。
楚凌渊看着她，她把脏兮兮的孩子温柔地抱在怀里，剩下的孩子见状也跟着她走了。他们全都不哭不闹，呆愣愣地。
她进入了一家客栈，把孩子们安顿了下来，朝掌房的要了热水。进入了房间，她把孩子们脱掉衣服，四五六岁小的孩子也不需要管男女，全都按到了热水里。
一阵手忙脚乱，最后还是从掌柜的那里要了几床被褥和一些食物，让孩子们吃掉后躺进床里面睡着了。她坐在床边，看着毛茸茸的脑袋，身上有一种很奇异的气质。
“我待会儿飞过去，把卖芋头的钱交给老妇人。”成霜转过头看向楚凌渊，“不必圣僧你们徒步走过去。”
楚凌渊点了点头，立掌带着两个弟子走了出去。
房间寂静，伸手不见五指，她忽然想到，为什么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子，大一点年龄的孩子去哪儿了？
她关好房门，打开窗户飞了出去，到老妇人家里交了盈利，飞了回来。
就这样过了两日，她给每个孩子定了两套衣服，他们终于有点像正常的小孩子了，到处跑跳打闹，只是脸颊还是没有肉。
这日，她在街上游荡，看着师徒三人传道布施，祈求的人脸上都很愁苦可怜，雪成霜冷冷看着。
过了一会儿，街的那头驶来一辆坠着特殊铃铛的马车，官兵过来开道，把百姓们推搡到路的两边。
马车停下，一个身着白色官袍、脸似尖刀的男子走了下来，到楚凌渊面前，笑着道：“难得佛子来我九方城，洛裕不胜荣幸啊！敢问大师，要在我城中呆到几时？也好让我等家眷儿女都来听听佛子的教诲。”
成霜看见他朝洛裕立掌施礼，她移开视线，拢紧斗篷，转身朝人流外走去。
这个时候，绝不能让认识她的人坏了事。
走着走着，她看见织雨等在一旁，她便随她并排一起走。
“师父，我调查了你留下的九方河洛之事，就在我昨日探查那条巷子时，我......河洛自己来找了我们，他们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觉得您需要听一听在做决断。”
成霜点头，掩下眼底寒冷的光。
“我要交代你一件事情，织雨，将我带至河洛处之后，你便立即去办。”
“去给他们提供线索，把他们，引向江陵。”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