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亿大佬来敲门》杨沐雨

3、第3章

　　14小时飞行后，邗江机场到达厅。
　　包子在季阳的怀里很安静，直到三个姨婆疯了一般地冲向她。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染了金色头发的女人，她的一头爆炸金发随着她跑来的节奏一颠一颠，让章晚晚有一种狮王扑食的感觉。
　　后面隐隐约约看见个小身板的女人也在跑，那好像是黄盼娣，章晚晚的印象中，二姨妈是家里个子最小的，但她的耳朵却极大，耳垂上两个耳环金光闪闪，整个人带着一轮光晕迅速靠近，闪得章晚晚莫名想躲。
　　最后面的人倒是显得沉着冷静多了，那是大姨黄迎娣，仗着是老大营养最好，体态丰腴，身板也比前面两个姨妈厚实的多，走一步相当于二姨妈的两步，好似给人一种巨人靠近的压迫感。
　　前一秒三个姨妈还在跑，后一秒最前面的黄来娣一个铲刹，以她为首的队伍迅速停住了。
　　章晚晚迎了上去，但谁知…
　　黄来娣一个调转，抓住了季阳，“哎呀呀呀，晚晚，这是你老公啊，个么靓仔？！”
　　她眼里冒光，咧着大嘴问。
　　“呵呵，是啊，三姨。”章晚晚恍了恍神，才从适才那宏大的场面里跳脱出来。
　　季阳嘴角勾了勾：“三姨好。”
　　“哎哟呀呀呀，你听的懂广东话？”
　　“我只听得懂‘好靓仔’啦！”
　　哪里靓仔了，也就…一般吧。
　　“三姨说的。”季阳笑着说。

　　黄来娣一听季阳又热切地叫了一声“三姨妈”，一对眼睛笑得更弯了：“晚晚啊，你老母话你孤独终生啊，欸！个么睇是瞎操心啦！”
　　“这个小家伙是…”黄盼娣站在一边，用手指戳了戳包子的脸，问。
　　“哦，这个是，我女儿包子。”
　　“对，这是‘我们的’女儿包子。”季阳补充。
　　章晚晚腹语：“姓季的你戏挺足啊。”
　　季阳眉梢一挑，又是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在到达厅的这三分钟，场面一个接一个的让章晚晚应接不暇。
　　章晚晚来不及后悔，一个念头跃上心头：“我妈究竟怎么样了？”

　　三个姨妈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把行李放下，章晚晚一刻不停地去了医院。
　　单间病房里，黄招娣躺在病床上，睡着。
　　她的脸上无半点血色，呼吸也很轻微，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三年没见，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

　　章晚晚一步步走近。

　　“妈。”
　　黄招娣眼皮动了动，露出一条眼缝。
　　“妈，你听得见吗？”章晚晚又轻声唤道。
　　她感觉有点哽住了。
　　这一次，黄招娣轻抬眼皮，睁开了眼。
　　黄招娣看见章晚晚的第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看路边一株杂草和一棵树一般。
　　她真的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了。

　　“妈，是我，我回来了。”章晚晚把那个哽住的东西吞了下去，但那东西好像涌到了眼皮里。

　　她转身去拉季阳的手：“妈，我带老公回来了，还有包子。”
　　一声老公，一声包子，像是雨水灌溉森林一般，黄招娣眼里开始活泛了起来。
　　她抬起手，轻轻拽住了章晚晚的手。

　　“我的女，你回来啦。”
　　“妈，我们回来了。”季阳走上前，拉住了黄招娣的手。

　　章晚晚口水一呛，闷声咳了几下。
　　入戏这么快？这就叫上妈了？

　　“我妈的情况怎么样？”这是全市最好的医院，章晚晚好不容易逮住忙得起飞的医生。
　　“203房间的吗？”
　　“对。”
　　“203心肌肥大比较严重，已经造成心肌缺血，从现在疾病的发展来看，很容易出现心力衰竭，我建议家属做好心里准备。”

　　黄招娣身体向来很好，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健硕的很呢，怎么忽然就不行了。
　　章晚晚揪着心，走回病房。

　　她收拾了一下表情，推开门。
　　看见黄招娣在和季阳说话，装得不动声色：“嗐，医生说没多大事儿，就是要多休息，少说话。”
　　黄招娣朝她翻了翻眼皮：“我知道我活不久了。”
　　“胡说。”章晚晚给黄招娣掖了掖被子，朝季阳眨了眨眼，示意他出去说话。
　　季阳抬眼看了看章晚晚，站起身。
　　“你和我妈少交流。”
　　“为什么？”
　　“我们是假夫妻，说多了容易漏嘴。”
　　季阳摊了摊手：“妈妈喜欢和我说话，我也没办法。”

　　“医生说，最多一个礼拜了，想吃的想做的，一个都别落下，要让她不留遗憾地走。”
　　季阳眼睛转而沉了下来，低声应了一声。

　　章晚晚的家在市里的旧城区，离医院很近。
　　包子对这个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街区很好奇，一直瞪眼瞧着。
　　这里不比M国的大house（别墅），家在一栋栋的大楼里。
　　“包子呀，我们马上到家啦，妈妈的房子在16层1602，这是以前妈妈生活的地方。”
　　包子显得很兴奋，两只小肉手在空中拍，表示很期待。

　　公寓是一套两居室，不大，但却有一个大露台，章晚晚没出国前，喜欢在大露台上给绒线染色，然后把红红绿绿的绒线连成一排，晾在太阳底下，阳光穿透绒线的绒毛，里面像是藏着另一个世界。

　　没想到，还会回到这个公寓。

　　章晚晚没脱鞋，径直走了进去。

　　除了露台，全都是按照那个男人的喜好，装修的房子。
　　“我睡次卧，你睡主卧。”章晚晚嘱咐季阳。

　　第二天，两人带着包子又去了次医院，黄招娣看见包子，硬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这孩子，长得像小季。”
　　章晚晚撇了撇嘴：“谁说的，明明像我。”
　　“像爸爸，有福气。”
　　“我就像你，我挺有福气的。”章晚晚半点不落下风，仿佛眼前的不是病人。

　　不过这天，黄招娣的气色的确是比前一天好多了。
　　黄招娣嗔了章晚晚一句：“你回来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见章晚晚不说话，黄招娣朝她摆了摆手：“你出去，给我买点水果，我和小季单独聊聊。”
　　章晚晚瞪大眼睛，她刚回来没几天，黄招娣叫季阳的次数比叫她还要多。

　　当真是喜欢这个假女婿？

　　章晚晚气鼓鼓的，走到门前，把门一蹬，留下个背影。

　　第三天，黄招娣居然站了起来！
　　第四天，黄招娣已经可以颤颤巍巍地走两步了！

　　当值的医生五指成梳，把脑门前的碎发捋到了后脑勺，也没想明白，一个病人怎么会好转地这么快。

　　一周后，黄招娣出院了！

　　很好，一切顺利的话，马上就能回M国了。

　　“明天，去老宅，见族长。”黄招娣吩咐。
　　“见族长干吗？”
　　黄招娣讶然：“你这妹仔怎么回事，规矩都忘光了？”

　　规矩是新女婿入门，必须见族长，拜祠堂。
　　“我不去，我都和他领证了，这种繁文缛节，没必要。”章晚晚心有点虚，但嘴却挺硬。
　　黄招娣用手往章晚晚的脑门上一弹，肉眼可见得鼓了一个大包：“要死啊你，必须去！”

　　黄招娣！你哪里是刚康复的病人？！

　　“我已经找人把你的八字和小季的八字算过了，三合，大吉啊！”黄招娣说着胃口大开，一下干下去三碗饭。

　　三不三合的章晚晚根本不在乎，她不信这些，但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是唐粤：“渣男也在国内！”

　　这让章晚晚头皮一麻。

　　唐粤是章晚晚在国内最好的朋友，两个人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小时候什么蠢事都是一起干。

　　渣男叫余浩，在与章晚晚在一起的五年里，劈腿了三年。

　　真是冤家路窄，偏偏这个时候，这个烂人也在国内。

　　*
　　不得不说，有些地方的习俗实在是太磨人了。

　　第二天，章晚晚和季阳被绑来绑去，先是入了祠堂三跪九叩。
　　在广东的这个小镇里，三跪九叩意味着跪天跪地跪父母，九叩的门道就更多了，不是章晚晚这样年纪的人可以理解的。
　　总之在这个边境小镇，什么都得听族长的。
　　族长是个头发全白的老头，眯眼瞧他们，胡子一撅，表示礼不成。

　　“叩得太没诚意！“
　　都被你们扣那么久了，还没诚意？
　　一边的人起哄：“新夫妇怎么看着这么见外，孩子都有了，两个人隔开的距离都能塞下一个邗江啦！“

　　此声一出，众人笑做一团。
　　“靠近一点，不要那么矜持嘛！孩子都有了，米都熟透啦！”
　　章晚晚脸刷一下红了。
　　黄招娣见状，一个阔步，将章晚晚往季阳怀里一推，本来就因为穿着民族服装重心不稳的章晚晚被这么一搡，结结实实地掉进了季阳的怀里。
　　等章晚晚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季阳的大腿上，而整个上半身却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蜷缩在他的怀里。

　　季阳的手居然环抱着章晚晚的胸前！

　　围观群笑开了眼，这一摔简直算是神来之笔。
　　但明显这点小意外，还是满足不了他们。
　　“闹新房！必须闹新房！”也不知人群里哪里传来的声音，紧接着便像击鼓传花一样，都跟着应和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闹新房！闹新房！闹新房！”

　　黄招娣阔步走向人群，用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街坊，我女章晚晚带男仔今日回乡，实乃回国紧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新房我们就不闹了，这样吧，让两个仔吃一个苹果，寓意平平安安，视为礼成，怎么样？”

　　众人皆叹好。

　　红色的苹果上缠着一根红线，系在老宅的梁上。

　　苹果之小，让人怀疑这是早有准备拿来戏弄他们的。
　　这还不算，人群中有人还拿来了两张小板凳。
　　章晚晚愕然，我去，这是闹哪出？
　　原来是要站在板凳上把苹果吃了！
　　那板凳巴掌大，怕是给小孩坐的！

　　站在这么小的板凳上，连人的重心都不一定控制的了，更别说还要去用嘴去够那苹果。

　　黄招娣，你瞧瞧给我整的这事儿！

　　这是第一次，章晚晚褪下高跟鞋，站在季阳面前。

　　他比他高一个头，她正好站在他胸前。
　　他急促的呼吸着，胸脯一起一伏，好似也很紧张。

　　他们一起站上了小板凳，章晚晚一下没站住，下意识伸手去抓，还是那温凉的手。
　　只是这一次，手上多了几分粘腻感，是他的手心在冒汗？

　　惊慌中那手指指节一勾，只续了一点力，就把她稳住了。
　　板凳实在太小了，两人紧身贴着，好似两块在沸水里粘在一起的年糕。
　　再努力也分不开似的。

　　奇怪的是，众人居然都沉默了，因为好戏还在后头。

　　天哪！他的胸怎么这么结实，伴随着每一次呼吸，她都好像有倾倒的危险。
　　等等，他动了，是他的手。
　　季阳的手又一次环抱住了章晚晚。
　　让两人之间原本就小的空隙瞬间塌陷！
　　“别动，再动就摔了。”他低头耳语。

　　无疑，这是场闹剧，但怎么让这场闹剧赶快结束。
　　章晚晚也伸出了手，轻轻捏起他背后的衣角。

　　终于，站稳了！不，是抱稳了。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好像在传达一种信息：“相信我。”
　　抬头，他咬了第一口苹果，“咔嚓”。

　　这声苹果被牙齿啃咬出的声音，像是自带音响似的，在老宅的土房梁上萦绕。
　　她跟着咬了第二口。

　　接着是第三口。
　　不能再咬了！
　　章晚晚心中有个警觉的声音在叫。

　　人群气氛中的气氛显然到达了至高点，有人在叫有人在笑。

　　他起伏的呼吸就在眼前，她闭眼想要逃脱此刻的窘迫，朦胧中是他的眉眼，他高挺的鼻梁，他俊秀的轮廓。

　　赶快结束吧！
　　她把心一横，用力咬下了第四口，是他温凉的唇！

　　天呐，太羞耻了！

　　白胡子族长捋着胡须，心满意足，大手一挥。

　　礼成！

　　“章小姐，回国没几天，你就让我见血啊。”季阳手里攥着纸巾，偏头看着章晚晚。

　　第四口，她是用了点力。
　　这家伙是豆腐做的？
　　章晚晚脸顿时化作适才被吃掉的红苹果，避开他的眼神，假意去找包子。

　　晚间，季阳做了一桌菜，章晚晚却心猿意马地看手机。

　　也不知道唐粤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吃饭还看手机，小心消化不良。”
　　“如果一切顺利，今晚我不但不会消化不良，我还可以再吃两碗饭呢。”章晚晚捂嘴偷笑，仿佛大事已成似的。
　　“什么事儿让章小姐这么幸灾乐祸？”季阳实在没忍住好奇。

　　“我的复仇大计，表演系好友假扮小四血洗小三被求婚现场，你说这剧情刺不刺激？”

　　章晚晚俏皮地扬了一下眉梢：“别惹我，我可是会咬人的。”

　　“季总，一切顺利吧？”阿光发来讯息。
　　“新娘回门第一天就让我见血，你说顺不顺利。”季阳邪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