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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怀平轻轻笑过,一副不记恩仇的坦荡模样。

      我说,“既然没办法让他破财,若是设一个色相之局,他又会格外小心,那还有什么呢?”

      他说,“最好吹来一阵霉气的东风,败了他的风水,坏了他的运势,才好。”

      这话让我寻味,确实,要在鳖王府找出一个破绽,然后让这位范垂信来顶罪,就再好不过了。我嘀咕着,“最好这东风能刮到京城,犯个什么事好呢?”

      他不明白我的思路,“刮到京城?”

      我盯着怀平这张波澜不惊的脸,因为才做男官不久,下巴还长着胡渣,突然想到,“他在府中让男官和妓女成婚,不就是欺君之罪吗?这事儿要闹起来,论他在强权之下,还敢忤逆京城的旨意,这罪名可不小。然后再让这消息从赌坊传出来。东窗事发,鳖王府日日进出那里的,只有范垂信,这下他还不得背上所有的罪名?哪怕最后鳖王府元气大伤,还捡回了后半身富贵,肯定也不会留着他。”

      “赌场的风声我会找人打点,毕竟输了那么多钱,总得交上几个朋友。”怀平点头说,“若能让周老爷吃鳖,我也算报了一口气。”

      我说,“只是有一点要好好考虑,这事儿闹起来,官府肯定要查办,可毕竟成亲的男官是你,要计划下,最后你怎么脱身?”

      “我能怎么脱身?我要是不在了,他的罪名也就不能成立。”

      “那怎么行,这可是死罪,你是没看到那一日,京城的城墙外,死了多少男官,认不出名字的尸体都不够埋了。”

      想到那一幕我的心就揪在一起,别说如今认识了怀平,就算是一个陌生的男官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舍得送他去死。

      怀平说,“反正我活不活都无所谓了。如果死了能报复他,也不枉我苟且偷生这些日子。”

      他这般厌世的态度,倒和我相像,我想不到居然有一日,会来宽慰别人,“活着比什么都好,就算这样死了,谁能记得你?逢年过节给你烧纸的人都没有。既然已经是卑贱之身,便没什么道德礼法,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算计,已经到了输无可输的地步,剩下的就是赢了。”

      他被我的胡说逗乐,看向我说,“看你年纪轻轻,说的一道糙话,倒有些道理。”

      我说,“容我再想想,或者有其他的办法,能将这个范垂信,置于死地。”

      怀平说,“可是你这个办法,还能将周老爷给陷入困境,我倒是更满意。”

      “那我们再想想。”

      正说着他给我喂完汤药,就走了。他走后,我感受着汤药的味道,眼中流下一滴眼泪,想到如果暮白公子在我身边,一定会生气地替我报复,闹得鳖王府鸡犬不宁,或者像当年秦书堂的姑娘们替我出谋划策,只为了陷害御盐商人的二姨太。

      如今那些机智的笑脸,统统都不在了,只留下我,躺在冰冷的柴火旁边,忍受着即将到来的寒冷冬日。

      第二日有些阴雨,怀平举着伞又来了,这日子只有可怜人会照顾可怜人,哪怕之前对我赞赏有加的唐夫人都没出现,也没派个人送个馒头过来,只管守着那位多情于荒废的女儿。

      怀平给我带了碗馄饨,看我没有力气,就一勺勺喂我,然后说,“我已经找人,去赌场放话出去了。”

      这速度让我吃惊,我说,“可是我还没想到怎么将你摘出来呢?”

      “摘什么?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今日在鳖王府看到范垂信那副依旧嚣张的嘴脸,更坚定了我这么做的决心。他居然当着府上众女人的面子给我难堪,让我捡他掉进臭水沟的长靴。”

      我说,“他怎么自己不捡?”

      怀平说,“他身边跟着位小厮,名叫商参的,说,他的手是要在赌场摇筛盅的,是运势之手,要是沾了脏东西,影响老爷的手气怎么办?”

      又是这个贱人,但他这么一提,我突然来了灵感,说,“这不正好有个替死鬼嘛!”

      怀平不解其中精妙,“哪来的替死鬼?”

      我说,“就是这个商参呀!他也是男官!”

      怀平问,“他是?”

      我说,“他本来要被骟的一晚,我就在他身边。”

      怀平像是如释重负,再轻蔑死亡的人,死也是重担一件,如果有活的选择,谁愿意不明不白地死去呢?

      他说,“那就要再设计一个瓮,将商参也抓进去。”

      “他就做了你的替死鬼。”我说,“那你就私奔去吧,带着你的妻子。”

      这话又让他伤感,怀平叹口气说,“那就算了吧,我一个人活着都难,况且我做了男官,她早就看不上我了,什么妻子,不过是周老爷闹出来的笑话罢了。我如今在鳖王府,活得猪狗不如,只有讨好人的命,却没有那份低贱的骨气。”

      我看着他的善良,虽然在千帆浪尽之后,他才能舐犊人间的平凡和朴实,但为时不晚。

      我本想让他去京城,用我的名字去找子衿和颜禾卿,但我还是止住了口,这些年的经历教会我,不要轻信任何一个人,给一个不可能的承诺。

      事情演变的没有我们想象中顺利,因为赌坊传出来的风声,被周王爷花银子又给堵回去了,毕竟好赌之人最受不了金钱的诱惑。即便有官府的人知道,可是远离京城,当然是银子更听话,更何况是鳖王府这种官府的钱袋子,不是千钧一发,他们都是包庇,固若金汤。

      当我病好后重新回到鹭飞身边伺候,看到她那张依旧对范垂信痴迷的脸,心中更是忿恨。于是再找到许良,主动脱下我的衣裳,谄媚地窝进他的怀中。

      他得意地像是一位受贿的官员,笑道,“看来千鹤是有求于我。”

      我说,“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他在我耳边闭着眼亲吻一下,“什么事?”

      我说,“你听说了鳖王府收养男官,将妓女强嫁给他的传闻吗?”

      “前几日听说了,这会儿又没人提及了。怎么了?你和这事儿有关系?”

      我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传闻引起官府的注意,最好让京城的人追查下来?”

      许良说,“我如今在周夫人身边赢得了好感,甚至在周老爷身边讨到了一则差事,正效忠呢,将他们推向深渊,对我有什么好呢?”

      我说,“所以我今日这样讨好。”

      “还要些实在的好处。我才好动摇。”

      我说,“天下之大,不止鳖王府,也不止一个房骑郡。我能带你去京城,效忠宫中的颜公公。”

      他轻轻一笑,趴在我的背上,咬了下我的耳朵,“我怎么能信你呢。若是鳖王府倒了,我又一无所有。”

      “我不会骗你,因为我还有一则把柄在你手上。”

      “什么把柄?”

      “因为我也是男官。”我说,“若是到时候闹起来,这城中肯定沸沸扬扬,我若是违背了今日的许诺,你将我揭发出来,不就行了?”

      他笑得开心,“看不出来,你这么机灵。”

      他快乐的笑声在包裹我的油腻中揉捏,我对他满腹恶心,但是强忍着接受这一切。如今一无所有的我,只有下贱的身体,和无人赏识的才华,才能换取别人的帮助。

      果然,第三日,许良送来了好主意,我在厨房外给他沏茶,“我听说北边的鱼仓郡正在闹叛变,好像是一位公主,带着旧朝一众逃亡的男官,号称暖枕教,说起陈年的事,蛊惑人心,又联合北方暝国的势力,鱼仓郡已经岌岌可危。这事儿正闹着京城头疼,若是有传闻能将房骑郡牵扯其中,不就闹大了?”

      暖枕教,听上去是那位贪爱暮白公子的玉枕公主。我说,“这的确是好主意,只是还要拜托你,将这风闻传去京城。”

      许良说,“还好我这阵子在周夫人讨来了一些银两,才有实力做这件事,不然我也是无能。”

      我说,“其实这事儿要是成了,你还有另一条更简单的路。”

      许良好奇地问,“什么路?”

      “你早些给唐老爷献计,试图在鳖王府颓败的时候,能接管他的生意和人脉,到时候唐宅成了唐府,你不就能站得更稳固些吗?”

      他笑道,“就是这样!”

      事情像计划的那样,许良前往京城游历一次,沿路打点了不少银两,将这叛逆的“暖枕教”一事,和房骑郡扯上了关系。起先自大的周老爷根本不以为然,还逍遥地在酒楼放话说,“都是些赌徒的醉话,输了钱就丧心病狂,鱼仓郡不远万里,我去都没去过,怎么会有关联?”

      但许良成功在京城找到了一位周老爷的死对头,将这事更是推波助澜,等到宣州刺史领了圣旨出现在房骑郡的时候,鳖王府真的慌了,而此时,再多的银两泼洒贿赂统统无用,而许良早有准备,将这些酒桌上求援的银两全部流转到唐宅的口袋里。

      故事中的始作俑者范垂信早被周老爷打得不像人样,鹭飞跪在唐夫人面前哀求,“娘,你救救他吧,他是无辜的,都是被人陷害的。”

      唐夫人推开失态的女儿说,“我们现在救他,你是疯了嘛?你姐姐现在陷在鳖王府被连累,你居然还只想着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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