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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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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叫刘三好
——小评《帘卷秋河》
《帘卷秋河》一文,笔者前后反复三四日才将前篇大致通读完毕,毫无客气的说,这一部小说,虽有着不俗的文笔,细致婉□的描写,以及作者颇具心思的场景设置和情节推助,但是仍旧改变不了它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地位。
小说女主人公萧玉清出生皇族,从小生在与国舅府中,从作者不遗余力的情节表现中读者不难发现,萧玉清虽为皇族,但也心地善良,机敏过人,忠直孝顺,轻名利,重情义,有同情心,感恩图报,富正义感,择善固执,坚毅不屈,遇困难绝不退缩。除却没有亡母 “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的行事做人宗旨,她可谓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说版“刘三好”。更令人讶异的是萧玉清的“三好”比起电视剧中自甘奉献的圣母式好人情节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于爱情而言,萧玉清从小爱慕林家公子林擅昭,多年青梅竹马滋生的小女儿情愫,却在得知林擅昭心眷四公主萧玉澜时表现出来英雄式的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愿景。于亲情而言,萧玉清虽为公主,本无实权,但为了彻查太子诬陷一案,她费尽心力,几次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在蜀国意欲联姻之时,她心知四公主与林擅昭情谊甚浓,而其本身又体弱多病,于是不惜离家去国,自动请缨前往蜀国联姻。于友情而言,且不论日后萧玉清与嵇晟旸在感情上有何纠葛,但相识伊始,萧玉清便对这个在皇宫中地位尴尬,人人皆予冷眼的景国质子抛出了友谊的橄榄枝,不仅对其照顾有加,而且更是给予了他深厚的信任,人前人后对其完全不加避讳。除此之外,萧玉清在人情世故,心计谋略上也颇为沉稳,无论是开篇之处对于圣景两国的局势分析,还是随后在暗查太子冤案表现出的坚定不移,都显示出这位小说女主角不俗的见解和高人一等的智慧。很大众的人物塑造套路,然而这样一个无论是人性道德还是伦理常识上都称的上是“好人”,乃至“圣人”的一个女主角,却让评者如鲠在喉,心生厌恶,不免感慨:这萧玉清实乃假清高,真造作之人。
而造成“刘三好”式的萧玉清不受待见的原因大致可以从三个方面分析:
败笔之一,人物形象塑造的缺失。
小说人物形象来源于现实生活。作家创造的艺术形象与现实生活形象有着千丝万缕的直接联系,小说的审美规范首先要求小说人物要“形似”于生活人物。且看萧玉清这一人物的设置:她于国而言,贵为公主,凡事能以公主之位思虑,心系天下,实乃大忠之人;她于家而言,身为幺女,却能体谅家中个人苦楚,多予善心,即便是早有嫌隙的唐母妃出事时,她也能摈弃成见,出手相助。她于人而言,无论是林擅昭还是嵇晟旸,只有人负她,却没有她负人。这样一位无论从何时何地,何人何事出发,都是一个太过于完美的人,无论从人性而言还是从道德而言,都太过于清高自洁。而小说人物设置的核心,讲究的是个人投射,将读者的背景投射到主角当中,以获得读者的心理认同。但是《帘卷秋风》一文的作者在塑造人物时却只择取了人性中最为完好的那一部分,她站在了伦理道德的制高点俯视苍生,所有角色的人性在她面前都显得有所缺失,她不是一个娇憨乖张的小女子,她是自我奉献的雷锋型战士。但是就算是雷锋,做了好事还不忘一件件的记在日记本里,更何况读者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人,都不完美,都有猥琐龌龊的想法。
由此对比网络小说鼻祖罗森的《风姿物语》,当他将小说主角兰斯洛塑造成一个只顾身边人幸福,不顾天下人生死的强权人物时,他突破了武侠时代的伪善与主角一味的僵化正义色彩,而将一个真实的,没有被道德化的主角性格第一次呈现出来。许多经典的小说是靠作者创造的人物形象和世界描述方法吸引读者堕入其中的。在这些小说中,作者和读者的关系不仅是知音,也是对手。阅读的过程就如同一场场博弈,作者为阅读者制造了门槛,让有共鸣的人能够通过进来,而读者也以自身的认知观不断审视小说的可读价值,一旦小说缺失了九曲回肠的情节以及跌宕起伏的兴奋点,作者在这场博弈中必然失败。
说到此,部分读者或许会对评者横眉冷对,现今网络小说中,男性视觉“种马”为主,女性视觉“万人迷”为主的模式屡见不鲜,为何评者偏偏厚此薄彼,对该文的人物设置诸多不满。其实不然,除却人物形象设定这一败笔之外,作者更大的不足在于人物性格描写的前后矛盾。
败笔之二,人物性格描写的矛盾。
纵观《帘卷秋风》前篇,女主角萧玉清就以一副世事洞明的姿态出现在各个人物的周遭,她年纪虽小,但智谋过人,文中不乏大篇幅关于女主角神态,言语,心理的描写,从正面侧面各个角度反映女主角为人处世淡定理智的性格。但是评者私以为,要反映一个人是否有勇有谋,敏锐果敢,不在于她是否能够于安乐的环境之中长篇大论的指点江山,而是在于惊慌危难中是否能够理性、智慧的化险为夷。显然的,女主角萧玉清只不过是一只温室中滋养的纸老虎,无非是门内张狂,门外吃巴掌。
在赐婚被拒一章中,曾这样描写:
“宝瑜也不喜欢强来的婚姻!”沉默片刻,又低语道,“所以,请父皇收回成命吧……臣女有事,便先行告退了!”说着便低头离去,或者更像惊慌失措逃跑。
可以理解作者体恤女主角被拒婚时那种惊惶无措,羞愤交加的心理情感,但是对照前文中女主角所表达出的豁达、智慧、理性的姿态,这样的大幅度的性格冲突点显然缺少了相应的环境渲染以及过度衔接,以至于落入读者眼中就变成了,原来遗世独立,聪颖敏锐的女主角,一旦遭逢变故,就如同打了败战的将军一般,除了逃跑,毫无反击之力。而作者一味的渲染女主角在权谋上的全知全能,现而今只能反衬出她在爱情上的无知无能。她在自己完全还不懂爱情的时候,偏要去爱一个自己完全无法掌握的男人,这就好比新手挂着五档练车,有着一股子“灰姑娘”的味道。而接下来她又富有牺牲精神的爱上了一个人人皆反对的男人,试图去理解他信任他改造他,这就好比开着拖拉机上高速,全然一副“圣母”姿态。
而接下来女主角被刺客绑架这一情节设置中,她所表现出来的惊慌失措,无能为力更是让读者大跌眼镜。在刺客逼近几欲杀害她时,萧玉清惊得大喊:“你想干什么?你若敢对我这样我便让你碎尸万段!你应当知道我是武帝最宠爱女儿,若我出什么意外整个黑影阁都会为之陪葬。”而后刺客嗤笑此类威胁,她吓住了,立刻挣扎着大喊:“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最后作者描述了她的心理剖白:在这环境中,萧玉清渐渐感觉害怕,绝望,无助,从小到大她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那一刻忽然慌怕得想哭。
评者这才恍然大悟,,除却了“公主”这个光环的笼罩,皇宫内院高手的保护,原来萧玉清只不过是一个故作姿态的小女人而已。
然而对比寐语者的小说《帝王业》,其中的女主角设置与《帘卷秋风》大有相似之处。同样的出身显赫,智勇双全,又在同样的国仇家恨的战乱背景中成长,与男主角一同面对和挑战世俗礼法。两部都是充满了背叛,决裂,阴谋与流血的小说,但是寐语者在人物性格的描写上显然技高一筹。仅从阿妩被贺兰箴所劫,一路不卑不亢的言辞形态中就能轻而易举的挖掘出这个人物的性格闪光点,而在最后关头磷火剧毒即可焚尽周遭一切时,阿妩更是迸发出了一个王族女性的坚毅与决绝。
“我身上有磷火剧毒。”我仰面望了望萧綦,微微一笑,“你快走……”
萧綦一震,脸色剧变,决然探身伸手:“抓着我!”
我摇头:“你快走!我与他同归于尽!”
寥寥数语的描写,却将一位倔强、果敢、无畏、无惧的落难公主形象跃然纸上,不可谓作者功力不深厚。
败笔之三,故事情节叙述的寡淡。
小说在本质上是叙事的艺术。叙述的水平和叙述的效果直接关系到小说作品的可读性和艺术价值。纵观《帘卷秋风》前26章,不难发现作者擅长颇有古文功底且擅长描写人物的言行举止,无论是人物转瞬即逝的一个眼神还是他矛盾纠葛的复杂心理,作者都能张弛结合、拿捏有度。然而正因为作者用心造诣于人物的外貌、神态、举止的描写,使得小说的情节被大幅度的弱化,而本该出现高潮的部分又被寡淡的叙述方式一拖再拖,使得小说变得有些许索然无味。
在女主角第一次遇到刺客的场景中曾有这样一段描写:
萧玉清只微眯眼睛的空挡便见他们狠狠砍来了,她惊得直冒冷汗,幸而她的两个侍卫及时赶到,抽剑替她挡回那两刀。于是两个侍卫同林擅翊一起默契地把萧玉清护在中间。
而在第二次遇险,正值关键时刻,又出现一段类似的描写:
大门忽然哗啦被踹开,两名禁卫军跳进来冷冷地问:“刚才怎么回事?”
萧玉清眸子一转,知道藏不住便站起来举出令牌道:“我是圣国五公主宝瑜,现在命你们即刻去找大夫,不得有误!”
女主角追查太子冤案过程中,几次三番险遇不测,与案相关人物更是死的死,伤的伤。且不论刺客行刺多么的惊心动魄,刀光剑影多么的摄人心魂,单论小说情节的设置,这也本该是一段小高潮的篇幅描写,但是令人大失所望的是,作者对于这样精彩桥段的描写不甚在意,仅仅三言两句便打发了这样险象环生的斗智斗勇。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每每关键时刻,总能有打酱油的人物及时出现,护卫甲乙、禁军丙丁,这本该是小说主人公大放异彩,凸显个人魅力的时刻,却硬生生的被这些周星星式风格出场的人物平添上了几分冷幽默的色彩。
一部优秀小说的情节叙述必然要求完整细致,完整是指小说情节具有整体感,不中断;细致是指小说情节具有丰满感,不干瘪。好象一个健康的人,既有完美的骨骼,又有丰满的血肉。正如《水浒传》里关于林冲逼上梁山的情节。“樊楼□□”是开端,“白虎堂栽赃”和“刺配沧洲”是发展,“火烧草料场”是高潮,“雪夜上梁山”是结局。在这样一个发展着的既相对完整又细致丰满的情节过程中,林冲“安分——忍辱——怒起——反抗”的性格变化得到了充分的立体展示。对比小说《帘卷秋河》,除却女主人公感情重心上的转移,无论是太子一案的暗查,五皇子离弃纠葛的宫外经历,还是稽晟旸复杂敏感的身份探究,这些故事情节恍如一波死水,波澜不惊,毫无生气可言。然而文似看山不喜平,小说只有千变万化的情节铺叙,或惊涛拍岸,流风回云;或平波展镜,潜流暗滚;或余波涟漪,荡漾回环;或路转峰回,柳暗花明,这样才能使情节产生“出人意料之外”的变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