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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江以南本来就很聪明,加上后来的勤奋读书,她又重新变回了原来的好学生,顺利考上了津海大学。

      江以南偶尔还能回忆起开学第一天的新鲜感。

      那天江以南谁都没注意,除了她的社会学老师。

      江以南的社会学老师叫林清,这是一个足够引起人注意的老师。

      她长得很美,有同学说她很像大明星刘亦菲,江以南却不这样认为。

      比起刘亦菲的清冷女神范,她觉得林清还是容易接触的,她漂亮有气质,上课认真专业,完完全全符合一个教师的身份。

      江以南上课的时候最喜欢坐的位置就是中间最后一排,因为这是一个没有人会坐的位置,她坐在这里,就不会有人靠近她。

      不是没有过同学试图接近江以南,但在初次释放的善意得到冷漠的拒绝后,大多数同学选择放弃与江以南交朋友。江以南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关于自己背后的评价与传言,但她不在意。

      江以南不想融入群体,也没有那个精力融入群体。

      她满脑子都是钟北饶。

      这怪不得她,对于这个刚刚成年又没有收到过父母关爱,性格不合群的女孩子来说,三年前钟北饶给她的承诺是她唯一的支撑,她所有的心力都集中在这一点上。

      三年过去。

      钟北饶二十八岁,依旧是比江以南大了整整十岁,还成为了津饶集团的董事长。

      江以南想见他要比以前困难得多,公司根本堵不到,而她也从来没有钟北饶的联系方式。

      她还是选择了翻墙去到钟北饶的家里。

      那天很热,四十二度的高温。

      江以南好好地打扮了一番,她穿了一件白色吊带连衣裙,扎了个丸子头,完完全全是个漂亮的青春女大学生。

      江以南来到钟北饶的家门口,炎热的太阳下,她在门前站了足足半个小时不敢敲门。江以南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明明是他答应了她,她有他的承诺,可她却很害怕敲下这个门。

      外面的院子很安静,隐隐约约只能够听见外面的蛐蛐声,就像江以南第一次见到钟北饶时那样。

      屋里有人说话,好像是聚会,还有人在打牌。

      江以南总算鼓起勇气按下门铃。

      打牌的声音小了一点,甚至消失,但是江以南等了很久都没能等到有人来开门。

      江以南就在门口站着,站到最后,哭了出来。

      门外有可视门铃,里面的人不会看不到,但没有人理会这个哭声。

      最后江以南离开了钟北饶的家门口。

      那天开始,江以南日渐消瘦下去,对功课越来越不上心。

      她虽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但也渐渐明白,那天钟北饶在屋内对江以南的无视就是一道分界线。

      界线往前,江以南有目标,有希望。

      界线往后,江以南忽然就觉得生活索然无味。

      她本来是想放弃的。

      有一个夜晚留下了她。

      那是一个下雨的夜,夏去秋来,天气微凉,江以南在社会学这门课上睡了一整堂课,她睡着睡着就感到了一种难以承受的痛苦,她从梦中醒来,已经下课了,她以为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便没有防备地哭了出来。

      却没有想到林清还在,甚至还过来安慰她。

      江以南一直对林清印象不错,而且她向来容易被有实力有气质的人吸引。

      她随着林清进了她的办公室,林清的办公室和她本人的气质很像。带着浓厚的文人味道,有股沉甸甸的宁静感。

      津海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林清又是出过书,在社会学界有一席之位的人。

      所以她这个刚入学的老师就拥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办公室很大,很整齐,各种书籍资料分门别类地堆放在书架上。

      林清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幅绢画,画的最下方画有白玉兰花,上方则是大片大片的留白。

      林清的沙发就摆在这幅画的前面。

      其实江以南在进入这间办公室的时候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不该来这里,她跟林清又不算很熟,她要跟她说什么呢。

      林清让她进屋,江以南想要找个理由离开,但每次张口都被林清不冷不热地顶回来。

      她完全忽略江以南的焦躁,拍拍江以南的肩膀,“去那边坐,我泡杯茶。”

      林清到底是老师,江以南乖乖去沙发上坐好。

      林清坐在她对面,烧水泡茶,看起来很专业,每一步的动作都精确到位。洗杯、落茶、冲泡……每一道工序都精雕细刻,一丝不苟。

      “快入秋了,天冷。”林清递给江以南一杯,“喝点热茶缓缓。”

      江以南拿过杯子喝了一口,这茶很香,让她忽然间想起什么,却又一时抓不住那到底是什么。

      林清兀自饮茶,饮了一杯之后才放下,对江以南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和老师说说。”

      江以南省去了所有的核心细节,只简单对林清说了自己的事情。

      林清显然没有把她说的事情真的放在心里。

      她居然还不合时宜地问江以南对于她的印象。

      江以南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

      那是个下雨天,雨还越下越大,屋里虽然开了灯,但还是显得潮热阴暗。

      整个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之间的说话声,和一阵一阵的雷鸣声。

      江以南看着杯中清茶,和面前的女人对话,恍然之间有一种感觉。

      三年前,江以南也喝过这样的茶,这茶的味道和那天钟北饶给她的一样,那天也是个暴雨天。

      江以南忽然放下茶杯,她看着林清的眼睛,江以南觉得,她现在的目光,很像三年前江以南去到钟北饶家里时,钟北饶看向自己的目光。

      专注的、平和的。

      这是专属于他们这种人的目光,他们是那么的相似。

      林清和三年前的钟北饶一样,一路将她领进屋,来到沙发前,一前一后,面对面相互注视着。

      江以南仔细观察着林清,她今天穿了一件质感很好的白色衬衫,搭配一条牛仔裤,微卷长发,林清的神情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是那么的温柔,温柔中却又带着股冷漠。

      这和钟北饶面对她的时候很像。

      江以南恍然间,回想起从前很多片段。

      林清就和钟北饶面对她的态度一样,一直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刚开始的时候,江以南在她的课上一样迟到,一样睡觉,一样逃课,可林清从来没有像其他老师一样多问江以南一句,她只是默默地扣江以南的学分,其余的全都不管。

      江以南曾经以为林清是讨厌自己这种不着调的学生,但后来发现似乎又不是这样。

      但江以南为了了解津饶集团接近她之后,她又对自己很温柔。

      就像钟北饶一样。

      他们身上都有着同一种气质,并不容易从外表看出来,而是深入骨髓的,这种气质来源于对自己的完整认知,来源于对他人的真正不在意。

      从那一刻起,江以南就明白,她很确定,如果钟北饶遇见林清,一定会被她吸引。

      江以南很感激林清,因为确实是因为林清,她才能够让钟北饶注意到自己。

      江以南在那天晚上受到林清的启发之后,就根据林清平日里的打扮全面地改造了自己。

      她将灰棕色的头发重新染成了黑色,妆容也不再那么艳丽,甚至香水都换成了和林清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人靠衣装,配饰多多少少也能影响人的性格,江以南忽然有一种自己也成为了一个成熟女人的错觉。

      江以南再一次碰见钟北饶是个偶然,他们是在学校撞见的。

      因为擅长理科,她读的是金融学,林清的这门社会学只是她的选课。为了使得自己有形也有神,江以南在图书馆借了一本林清曾经推荐过的一本社会学书籍。

      那天她就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见到钟北饶的,而且还是钟北饶率先发现了她。

      当时江以南穿了一件浅色亚麻无袖连衣裙,低头看着刚刚借的书,走在校园的湖边,湖边很凉爽,柳枝摇曳,环境优美,周围来往学生众多,男男女女穿梭在湖边小林间,笑声聊天声,全被夏风吞噬。

      江以南的倒影在湖里,美的湖水荡起涟漪。

      江以南手上捧着书,看着看着,忽然间就察觉到什么,她抬起头,从男男女女的人群里瞬间抓住了钟北饶的目光。

      钟北饶那天穿了一身蓝色衬衫,白色裤子,身边站着的是校长,正笑着对他说话,但钟北饶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江以南的身上。

      江以南并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和钟北饶的对视,因为钟北饶的目光在她的身上,钟北饶看了一会才看向江以南的眼睛,江以南前面的一对情侣还在玩闹,随着他们身影的晃动,江以南和钟北饶的目光时而遮挡,时而袒露。

      钟北饶看了一会,之后又跟校长继续往前走。

      钟北饶那天的眼神在江以南心里扎了根。这又给了这个小女孩巨大的勇气。

      终于,在钟北饶跟江以南遇到的第二天晚上,江以南去找钟北饶。

      敲完了门,她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开门的声音,把头抬起来。

      钟北饶这次没有再逃避,他开了门,看进了一双清澈的目光里。钟北饶身边少见这样的目光。

      江以南外面一件浅棕长款风衣,钟北饶看出她脸上画了淡淡的妆。

      门口的吊灯是温和的橙黄色,江以南的头发简单盘起,发丝之间还插着一个水盈的翡翠扣,映着柔和的灯光,显出一股沉静的温柔。

      钟北饶还是第一次见到江以南这样规整的打扮,让他一瞬间觉得当年那个咋咋呼呼还有些神经症的小女孩似乎是个错觉。

      他们在门口站了很久。这期间,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灯光烘托出寂静压抑的氛围。

      随着时间推移,江以南渐渐觉得,她可能又被拒绝了。

      江以南转身就要离开,钟北饶在她身后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进来坐坐。”

      江以南回头,钟北饶已经离开门口,门还开着。

      江以南进了屋,这里的布置还跟从前一模一样。

      茶几,壁画,茶具,白玉兰。

      钟北饶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透过薄薄的烟雾看着对面的江以南。

      “在学校的生活中怎么样。”

      江以南也隔着一层烟雾看着钟北饶,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怦怦跳,但是这并不是因为出于紧张,更多的是兴奋。她没有回答钟北饶的问话,而是脱下风衣,对看着她的钟北饶,说:“给我一根吧。”

      钟北饶一愣,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抬眼。

      “烟?”

      “嗯。”

      钟北饶:“你抽烟?”

      江以南:“不能抽?”

      钟北饶把烟叼在嘴里,伸手把茶几的烟拿过来,边递给江以南边说:“女人抽什么烟。”

      江以南看了一眼烟盒,认不出来,她确实没抽过。

      江以南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钟北饶将打火机举起,但江以南却无视了钟北饶手上的打火机,走向钟北饶。

      钟北饶静静地看着江以南,一动不动。

      江以南弯下腰,把烟对在他的烟头上,轻吸了两口,然后抬眼看钟北饶。

      钟北饶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江以南,看了一会儿,他身子往后坐坐,江以南也站起身来。

      钟北饶看着江以南,江以南似乎看见他嘴巴动了动,但他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又拿了一根烟出来,点着火,低头不语。

      “你会后悔的。”他依旧低头,开口道。

      江以南:“后不后悔不是你说了算的。”

      钟北饶没有说话,江以南看着这样的男人,内心忍不住去想,果然是能够成功的。

      沉默,犹豫,就代表着她能够成功。

      女人总有直觉,江以南也不例外,她从见到钟北饶的第一面起,就觉得钟北饶并非是完全不可侵入的,是有漏洞的,他越是防备,就越是能够在某一个点上被侵入。

      而江以南从一开始在他面前就清清白白,是一个不需要防备,不需要放在眼里的女人。而这样的女人还契而不舍地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很难有男人不被打动,满是漏洞的钟北饶也不例外。

      江以南觉得差不多了,对他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那天一直到江以南离开钟北饶的家,钟北饶都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但从那天之后,江以南时不时地就会被钟北饶叫着去家里坐,或者带着她出去参加一些比较私人的饭局。

      每次江以南被钟北饶叫出去,基本都是相同的模式。吃饭喝茶,打牌打球,累了就坐在沙发上聊天。

      有时候聊到太晚,江以南熬不住要睡觉,每次碰到这种情况,钟北饶就会给她安排一间房,带着她去睡觉,醒过来时,钟北饶又会把她送回家。

      江以南很喜欢钟北饶,这种喜欢不算肤浅,因为爱得很认真,很浓烈,但她确实算不上了解他。

      这种不了解是由多种原因导致的。

      本身钟北饶复杂难懂,又不轻易表露什么,让人难以真正地靠近。

      而对于江以南来说,因为年龄,又或许是因为缺爱,她付出爱的目的是为了让男人更加的宠爱她,理解她,补全她的缺失,她都看不清楚自己,何谈看清楚别人。

      二十八岁的钟北饶,心性已经成熟,但对于女人,却不算游刃有余,尤其是个比他小了整整十岁的女人,钟北饶简直完全把江以南当作妹妹相处。

      钟北饶每个月给她很多生活费,为她在学校外面买了房子,还时不时地催促江以南的学习。

      江以南本来是想办法更近一步的。

      但有一个夜晚让她发现了钟北饶的秘密。

      那是一个静得出奇的夜晚。白天钟北饶带着江以南去一场朋友聚会,安排在一家钟北饶在郊区的别墅里,餐饮洗浴玩牌打球,一直玩到晚上,江以南白天打高尔夫打得太累,到了晚上就被钟北饶安排到三楼的房间里休息。

      江以南一觉睡到深夜十二点醒来,她想再继续睡,却怎么也入不了眠了。江以南从房间里出来,她想去找钟北饶谈谈心,因为他们已经相处了好几个月,却始终没能让关系更进一步。

      江以南蹑手蹑脚地来到钟北饶的房间门口,推开一丝门缝往里看。

      钟北饶的房间有里外两套,最外面没有看到有人,出奇的安静。

      江以南以为钟北饶睡了,刚想关上门,隐隐约约地就听见房间深处有说话的声音。江以南大气都不敢出,屏住呼吸,往里面走,然后在隔间门口停下。

      林清听出里面四个人的声音,分别是钟北饶,方原,王寿,以及井成和。

      方原,王寿,井成和都是今天钟北饶带江以南见的人,这三个人深受钟北饶器重,所以这也不是江以南第一次见他们,对方都是很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人,江以南和他们相处的也很不错。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江以南听出那是方原的声音。

      “你有本事一枪崩了我……”王寿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很沉,却听不出害怕。

      “一枪崩了你?!”方原听到这句话之后似乎有些被激怒,声音骤大,“这么多年的兄弟没想到你他娘的居然是警方那边派来的卧底,活剐了你都不解恨!”

      王寿声线颤抖。

      “钟北饶……”

      江以南靠在隔间门口,等了很久没有听到回话,不经意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腿不小心被地上花瓶的切口割破了,血都流了出来。

      江以南往后退了半步,房间里传来声音。

      “选一个死法吧。”

      江以南脚下一顿,又慢慢站稳。

      钟北饶的声音在夜晚的衬托下带着微微的怒意。

      或许是疲惫,亦或许是提不起兴致,他的声音隐约透着些许低沉。

      王寿:“你自己也曾经做过警察,你杀了这么多人,坏事做尽,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方原扑哧笑了,“你说什么呢你,钟总可从没做过警察。”

      王寿不理方原,继续跟钟北饶说话,“你不会良心不安吗,午夜梦回的时候——”

      方原给了王寿一脚,“你再说?”

      江以南看着自己被割伤的腿流出的血流淌在了地上。

      王寿:“钟北饶,你……”

      王寿被踹了一脚之后咳嗽了好一会,看上去他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

      “你他妈再废话一句试试!?”

      旁边几个井成和隐约在笑。

      “行了。”钟北饶打断方原,对王寿说:“把你上面人的名字报出来,我给你一个舒服的死法。”

      这话听在江以南耳朵里觉得很奇怪,死就死了,怎么还分舒不舒服。

      王寿回答:“我没什么可说的。”

      世界再次安静,最后钟北饶低沉地开口了,“北部前天刚送过来五只撕咬很厉害的猎犬,那就把你送去给他们当明天的早饭吧。”

      江以南离开了钟北饶的房间。

      走在路上,刚刚几个人的谈话回荡耳边。江以南确信这段对话是真切的,没有人会在临死之前撒谎。

      王寿确实是个警察,还是个不畏死亡的好警察。

      既然他是好警察,那其他人呢。

      江以南想起钟北饶,想起当年他在赌场的那次拼杀,江以南当年没多想,她只是以为钟北饶不小心倒霉遇到人找麻烦而已。

      这个夜晚让江以南日夜难眠。

      终于,在这件事情发生的一个星期之后,江以南找了个机会想和钟北饶谈谈。

      那夜钟北饶喝了很多酒,醉眼醺醺,江以南留在他的家里。

      江以南看着似睡非醒躺在床上的钟北饶,对他说出了那天她偷听到的事情,说出了很多藏在心里的话。

      钟北饶从床里强撑起身子,无声地看着她。

      江以南说:“钟北饶,我说的都是真的吗……”

      对于江以南的询问,钟北饶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平日里本就没有安全感的江以南,此刻更加脆弱。

      “钟北饶,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钟北饶嗯了一声。

      他回答的非常云淡风轻,不过江以南还是辨别出这份云淡风轻其实是有掩饰的成分。

      江以南难受得眼泪掉了下来。

      “钟北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钟北饶重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没有立刻回答。

      钟北饶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但他忽然意识到,或许是因为过程太过复杂,又或者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沉默,导致他想要对身边的女人解释的时候,根本无从开口。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询问,让他感觉很累,非常累,疲惫充斥着钟北饶的全身。

      江以南坐在床上,妆没一会就花了。因为粘着睫毛,画了眼线,眼睛一圈被泪晕成浓浓的黑色。

      面对钟北饶的沉默,江以南依旧不依不饶。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被逼无奈的吗?”江以南靠过来,动情地说,“我听王寿说你以前还当过警察,这是不是真的,你跟我——”

      还没说完,人就被推开了。

      他还没用过这么大的力气。

      “出去。”钟北饶并没有大声说,但语气异常冰冷。

      江以南有点慌了,“钟北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说出去。”

      他坐起身,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一桶凉水从头浇下,江以南又在钟北饶身上见到了那种凉薄的眼神,如三年前她从少管所出来一样。

      “钟北饶……”她连哭都忘记了。

      钟北饶抬眼,用平静的语气对江以南说:“我本来以为你......”

      江以南等着钟北饶的话,但他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又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分开吧,我们之间是绝对不合适的,出去。”

      江以南垂头,缓缓踱步到门口,临走之前,江以南的手扶在门上,转头看钟北饶。钟北饶坐在床上,一点要看她的意思都没有,他颤颤地埋下头,双手抱住脑袋。

      这样的夜晚里,没有什么比啜泣声更让人敏感的了。

      那是江以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一个男人这样隐忍的哭泣。

      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如这可悲的世界。

      *

      那天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江以南再也没去找过钟北饶,钟北饶也没有再联系她。

      一个星期之后的第三天,江以南就去了警察局。

      不过她也并不是真的要跟警察说什么,她只是想看看王寿的死是怎么被处理的,有没有被人发现。

      但是等到江以南进入警察局询问之后,她就再也没能出来。

      直到三天后,江以南找了一个机会逃出来,只是为时已晚,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江以南逃出来之后没有坐车,她顺着人民街一路走到底,傍晚时分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了。

      好像从那一刻起,整个世界,对她而言,已经没人任何值得留恋的了。

      她回到住处,在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故事,然后前往津饶集团的天台上自杀,再后来的事情,就由林清来书写了。

      *

      消息群的那个匿名同学说错了,江以南不是被津饶集团的人强\奸,是被警察局的人强\奸,这个事实,除了看了日记本的林清,没有任何一个外人知道。

      江以南没有自杀成功,被救活之后以精神错乱为由送到了精神病院,行事利索程度不是一般的组织能够办到的。

      这些都是林清后来查到的,她还费尽心力找到了江以南所在的精神病院,却没能见到她,江以南的病房没有任何外人能够探望。

      不过那天林清虽然没能见到江以南,却见到了钟北饶。

      江以南一直都知道这个人,但也只是更多的了解他的业务,没有真正去探寻他的为人。她也知道钟北饶涉及灰色产业,但她虽然是个社会学家,只负责研究,不负责干涉。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林清出了医院病楼的之后,因为江以南,她对他太敏感,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钟北饶蹲在一楼的过道边,一楼分明有凳子,却被他视而不见,钟北饶正在抽烟。那天风很大,烟雾出来的那一刻就迅速消散在日光下,连同他的身影都好像要消失不见。

      林清看着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看了很久很久。看到眼睛发涩,看到腿发酸,看到几乎站不住,忍受着烈日的阳光,也没有将目光移开。

      而钟北饶,被一个女人光明正大地盯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一点察觉,他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钟北饶抽烟不快不慢,到夕阳西下,一包烟刚好抽完。

      林清随着那根烟的掐灭,终于转过身,离开了医院。

      她有过很多瞬间的冲动,想冲过去,想抓住那个男人的衣领,让他带她去见江以南,救她出来。

      但她到底不能那么做,那样冲动并不能达到目的。

      她需要更周密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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