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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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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抹晨光透过老宅的窗缝洒进来,顾楠莱从床上醒来,脑海里闯进昨晚的记忆,吓得她一下弹起来,从上到下检查了一番。
全乎的,还好还好。
应该就是场梦。
顾楠莱很喜欢洗漱的时候放着音乐,因此总能在浴室磨叽很久很久。英姐总守着一桌子早餐,站在客厅大声喊,“顾楠莱!要死啊你,还不出来?”
现在任凭顾楠莱磨叽多久也不会有人烦她,她终于自由了。
一个人的早餐很好凑合,两片面包,一杯牛奶,一部剧,一台驱赶燥热的空调。
江城的夏天,早晨十点左右升温最快,这时便是打开空调的最佳时机。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阴气重,顾楠莱在老宅里从没觉得热。阳光透过客厅的大窗洒进来,一个“田”字一半印在地上,一半洒在钢琴上。
对了,钢琴。
眼前的一幕让顾楠莱手里的面包片掉进碟子里,寒毛在睡衣底下不听话地竖起来。
昨晚她记得钢琴盖子是合上的,现在怎么打开了。
“喂小王,你之前是不是给公司测过风水?那位白师父你还联系着没?”顾楠莱来不及吃完剩下的早餐,一边换衣服一边给之前的小助理打电话。
“她微信我有的顾总。一会儿把地址发您?”小王是个十分称职的助理,自入职以来,始终本着老板说什么是什么的原则,从不多问一嘴为什么。
“诶好嘞好嘞!”顾楠莱说。
顾楠莱一路跟着导航找到白商师父家。是个很不起眼的小院子,院门很低,进去黑漆漆一片,四周挂满了黄底红字的符纸。顾楠莱难适应这么黑的环境,下巴贴着胸脯使劲睁了睁眼,在黑暗里寻找一番,未果。双手合十悄声问了句,
“白师父在吗?”
“什么事儿啊?”
角落的躺椅上,一位老婆婆将蒲扇从脸上拿开,张嘴便能瞧见一排牙里头两颗镶银的。
“白师父,您这儿有驱鬼的符吗?”
白商悠哉悠哉摇着蒲扇,沙哑着嗓子不疾不徐问她,“你要驱厉鬼呀,还是小鬼呀?”
顾楠莱仔细一想。一席白色旗袍,气质很好,还会弹钢琴,长的……好像很好看。而且顾楠莱当时说“你先别回头”,她就乖乖照做。
“好像是个挺温柔的鬼。”顾楠莱说。
白商咧着嘴嘿嘿一笑,“左手边儿,看见没有?拿走三张。一张贴在大门,防鬼逃跑;一张装在身上,防鬼接近;另一张烧了,灭鬼心魂。”
“谢谢婆婆!”顾楠莱拿了符纸欢欢儿准备离开,前脚刚踏出门,后脚想到要紧事,赶紧回过头问她,“婆婆,多少钱啊?”
“瞧你合眼缘,不要钱啦。三张符纸而已。”
“谢谢婆婆!”顾楠莱把符纸小心收好,又回到宅子里去。
宅院门口“南来北往”四个大字格外显眼,顾楠莱搬了个梯子,比划来比划去,给正中央贴了张符纸。
“带在身上……这怎么带?”
顾楠莱想起来之前去法国旅游,买了个可以装香水的空瓶子项链,英姐埋怨她什么没用的东西都往家里买,险些给她全扔了。好在翻箱倒柜找了一通,找到了。顾楠莱扭开木塞,把符纸叠了叠卷起来,小心翼翼塞进瓶子里挂到脖子上。
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剩下最后一张了,对不起啊温柔鬼……
顾楠莱找来个买泡面送的铁盆,划了根火柴正要点符纸,想想还是不忍心。门口那张是为了防鬼逃跑,那岂不是这鬼必死无疑了?万一是个冤魂,只是像电视里说的,前尘未了,尚游走人间不愿投胎呢?
“顾楠莱啊顾楠莱,你就作吧。”
顾楠莱骂了自己一通,还是爬上梯子把门口那张符取下来,复又回到房子里,点燃符纸放进铁盆,嘴里喃喃说,
“不好意思啊……扰你清净了,不过这宅子是我家我要住的。大门我没贴符,你要走就快走吧,成天在这老宅子里逛来逛去,怪没意思的。”
符纸燃尽了,钢琴边儿上却又出现昨晚那只“鬼”,摸着钢琴隐隐现身,一下一下朝顾楠莱走,吓得她一屁股坐地上,铁盆“咣当”一声翻了个底朝天。
“这点符纸,还不够烧死我。”
这次她可算看清这鬼的脸了。干净,温柔,眼睛很亮,睫毛上倾泻着白光,眼尾微微上挑,嘴角勾成好看的弧度,鼻翼微微一缩,一字一顿轻声说,
“顾,楠,莱?”
顾楠莱点头。楚北往身上的白光忽然全都消散了,这下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只是生得实在漂亮。
“你是这家的鬼啊?”
楚北往皱了皱眉头,“我吗?鬼吗?为何?”
顾楠莱好笑地出了声气儿,“你看看你自己,像人吗?啊?从透明变成不透明,还穿着旗袍,大半夜不睡觉弹钢琴,还唱歌儿……你……”
“今夕何年?”楚北往截了话头。
“今夕……公元二零一九?”
楚北往又皱起眉头,“撒谎。我的民国去哪儿了?”
“早灭了。”顾楠莱一边站起来,一边抬手排掉裤子上沾的灰土。一下没顾上看,楚北往悉悉索索开始抽泣,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诶你……别哭啊。”
楚北往委屈着眼,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顾楠莱,看得她心下一软,
“还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鬼,哭得这么好看。”
楚北往随便往沙发上一坐,随手抽了两张纸擦眼泪。
真他妈的熟练。
“我昨晚哭,是你给我擦的眼泪啊?”
“不然呢。”楚北往便抽泣边说。
顾楠莱后知后觉,自己哭的神魂颠倒时,在床上像一摊烂泥时,甚至……在浴缸里磨蹭时,竟然冥冥之中有个人盯着她看。顾楠莱觉此红了耳朵,低头一看捂了一把胸口。
算了,反正是只鬼而已,看就看。
随后,顾楠莱又坦坦荡荡放下手,挺了挺胸脯。
“那你阴魂不散得,所谓何事啊?”顾楠莱学着古装剧里头古代人之乎者也的说法问她。
“我楚家世世代代掌管一枚玉佩,可到我这儿,我弄丢了……所以不敢入轮回和他们见面。”
楚北往好像自然而然便接受自己“鬼”的身份了。自她那晚弹钢琴弹睡着以后,这些年拿了符纸过来,说是要烧死她的人不少。只是她本就久居深宅,久不见世面;此前便也不晓得外头的光景已然过去一百来年。
顾楠莱抓了把瓜子,像听故事一样听她娓娓道来,可话到这里便断了。应该是故事的主人不方便告知个中细节了。
“那那枚玉佩叫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找?”顾楠莱本科在江城大学读历史专业,虽然这么多年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可听到这些尘封往事,还是有点儿一探究竟的冲动。
“名唤混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