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非良人》妖陌花

5、气味

　　徐梓让大壮买了一把能买到的最大的刀。虽然没有侩子手手上的刀大，但拿出来足够震撼。

　　从铁匠铺出来，大壮心情还是不好：“咋办，没有家了。”

　　“不是大事，我早就没家了。”徐梓说，“只要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好。有这样的地方吗？”

　　“嗯……有的，但是我不敢去。”大壮眼神躲闪。

　　徐梓问：“什么地方，为什么不敢去？”

　　“村南头有间空房，距离其他人家的房子都不近。房子很破但能住人，就是没人住。”大壮咽了一口吐沫，“说是里面闹鬼啊！”

　　“那也能住，就不可怕。”徐梓说。

　　她觉得最可怕的分明是人心。

　　大壮挠挠头：“梓妹你好厉害，你竟然不害怕。我们都快怕死了！”

　　“要是鬼找你，我保护你。”徐梓笑笑，“走吧，我们先去那里待着，等到晚上再回你家要东西。”

　　“好。”

　　很快，他们就到了那间传说中闹鬼的空房。徐梓推开门，发现这里虽然很破败，但收拾收拾是可以住人的。而且因为这附近没有其他房子，要是能把窗户打开，阳光能洒满整个屋子。

　　“没有什么房子能比这间房子更好了！”徐梓说。

　　大壮不理解：“但是闹鬼啊！”

　　“鬼不找好人。”徐梓看向大壮，“你是好人，我也是好人，鬼不会来找我们的。”

　　大壮红了脸。他忽然感觉体内有一股火在窜来窜去：“梓妹，谢谢你。别人都说我是傻子，只有你和别人不一样。”

　　“不用谢。开始干吧。”徐梓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住在这里了，需要收拾收拾。但是我……我也收拾，但是我没怎么干过活，可能比较慢，主要还得靠你。”

　　“没问题，交给我吧！”大壮卷起袖子，“你不用干，你坐着。”

　　“我一起干。”

　　“你不用！”大壮挠挠头，“你帮我想明白了很多事，脑子已经很累了，就别干活了吧！让我干，你放心。”

　　“好吧。”

　　走了这么长的路，徐梓也确实是累了。

　　她坐在门槛上，一边看着大壮收拾，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

　　不知道江序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失踪的事情，又会不会派人抓自己。要是他想把自己抓回去，自己不管逃到哪儿应该都是没用的。要是他得过且过了，自己只要不太高调，就应该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既然如此，那就赌一把，就在这里待着。将来等风头过去，还能回家看看爹娘。现在只能让爹娘误以为自己死了。

　　忽然，她想到一件自己昨天没有考虑好的事情：名字！

　　她跟大壮说的是自己的真名！

　　虽然百姓不知道废后叫什么，只知道废后是徐氏，但是这毕竟是京城周边，还是不要在这种小事上“翻车”。

　　想到这里，她马上说：“大壮，你还记得我叫啥吗？”

　　“徐梓。”大壮擦了擦头上的汗，“你让我叫你梓妹的。”

　　“改个名字吧。”徐梓说，“庄无名，你叫我无名。”

　　庄子的《逍遥游》说“圣人无名”，她不是圣人，但追求无名。

　　大壮不懂这个：“啥意思，为啥要改名？无名，那到底是有名还是没名？”

　　“我必须改名字。”徐梓提醒她，“你忘了，我是逃婚出来的。要是不改名字，以后村里人都知道我叫啥了，万一有人来打听，那不是一下子就能把我找到了嘛！”

　　“哦，我忘了，对对对！”大壮喃喃，想努力记住这个虚假的新名字，“庄无名，庄无名，无名，无名……”

　　徐梓噗嗤一声笑了：“大壮，你好可爱。”

　　“啊？”大壮不好意思挠挠头，“梓妹，不是，无……无名，你咋总夸我啊。”

　　“因为你好。”

　　“嘿！”大壮很开心，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无名，你饿不，给你这个。”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帕子。打开帕子，里面有一个馍馍。

　　“我看小红都是拿帕子包东西的，我总是出汗，怕你嫌弃我，所以也给你包着。”大壮把馍馍递了过来，“给你，吃吧。”

　　徐梓本来是不想吃东西的，她越累越不想吃东西，而且她想把吃的留给大壮。

　　但是看着大壮眨着的大眼，她还是接过了那个带着大壮体温的馍馍。

　　“吃啊！”

　　“嗯。”

　　她坐在门槛上，啃着一个黑馍馍，丝毫没有仪态可言。但是看着大壮繁忙的身影，她忽然感觉自己鼻子一抽：

　　自己如果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应该不会有这么惨的婚姻吧？大壮这样的男人，虽然很辛苦，甚至脑子也有点直，但和他过日子应该是开心的。

　　她开口：“大壮，等咱们有钱了，给你娶个媳妇。”

　　大壮已经三十一岁了，就因为家里混乱，后娘不给他准备成亲的钱，再加上一直被说傻子，没有人愿意嫁给她。

　　但是徐梓知道，要是有钱了，这些问题通通都能解决。

　　大壮正在干活。听到这句，他马上停下手中的活，慌忙摆手：“我不要媳妇。”

　　“为啥不要？”徐梓不理解。

　　在徐梓看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怕娶个像后娘或者小红那样的媳妇。”大壮很认真，也很严肃，“然后她们欺负你。”

　　徐梓感觉自己已经死去的心忽然活了过来。

　　她说：“那不成亲也行，咱们兄妹两个，也能把日子过的好。”

　　“是嘞！”大壮笑起来，“你逃婚，我也逃婚！”

　　“哈哈哈。”徐梓笑得前仰后合，“你学东西学好快。”

　　他们边说，大壮边收拾。很快，这房间里就规矩了许多。

　　因为原来是有人住的，这里该有的东西都有，只是破旧罢了。

　　徐梓很满意地打量着这里：“不错。”

　　大壮则有点不好意思：“无名，你以前没住过这么差的屋子吧？”

　　“我以前住的比这个差多了。”徐梓回答。

　　大壮觉得不可思议：“你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咋能住的差呢？”

　　“我以前住的房子里，就算是用炭盆，也冷冰冰的，没有人气儿。”徐梓看着大壮，告诉他，“但是这个屋子里，有我的大壮哥哥，所以这里才是最好的屋子。”

　　“是！是最好的屋子！”大壮开心地抱住徐梓，“我们要过好日子了！”

　　徐梓感觉快要窒息了，但是她依旧是开心的。她不在乎大壮身上的汗味，也不在乎他的脏衣服，她觉得这样的味道比江序身上的味道要好闻的多。

　　江序的怀里永远是冷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冷，带着龙涎香的味道，有时候还带着其他女人的脂粉味，却唯独没有热情的味道。

　　而大壮的味道，让徐梓感觉舒服。

　　“无名，以后，我要给你买个大房子！”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