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私情》觉明姐姐

34、生死由天

　　纪博陵从后座上拿下来一块毯子，轻轻盖在白生的身上。
　　车子一路平稳地行驶着，远远看去山脚下的景象已经零星可见。
　　正在这时，白生动了动身子，坐直身体，向窗外看去。
　　“怎么了？”纪博陵问。
　　“没什么。”白生摇摇头，裹了裹身上的薄毯。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他的话音刚落，司机猛地一脚踩住了刹车，录取期间的惯性差点让白生飞了出去。
　　好在纪博陵反应很快，一手握住了车把手，另一手抓住了白生。
　　“怎么回事？”他一边拉着白生坐好，一边去问前面的司机。
　　司机有些郁闷地说：“车子突然抛锚了。”说着，他就下了车，走到车前打开车前盖检查着。
　　“好好的车子怎么突然抛锚了？”纪博陵拉下车窗看了一眼，表情有些疑惑。
　　白生也伸出脖子往前看了看，然后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我要打电话叫拖车的过来吗？”
　　“你先推我下去看看。”
　　“好，我去拿轮椅。”白生刚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又听纪博陵说：“等一下。”
　　“怎么了，少爷？”他坐在车门口边的位置回过头来。
　　“把衣服拉好，”纪博陵温和地说，“外面冷，别着凉了。”
　　“嗯。”白生顿了顿，低头去拉外套的拉链。
　　三个人在前车头站了一会儿，司机做了简单的检查后，摇了摇头：“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打电话叫拖车的了。”
　　白生点点头，主动拨打了拖车电话。挂了电话后，他收起手机，一转头发现纪博陵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他心里一毛，难道刚刚打假电话被纪博陵发现了？
　　纪博陵却伸出双手握住了白生的手。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暖，白生愣愣地低下头，发现纪博陵已经双手握住了自己的双手，正轻轻来回摩挲着。
　　纪博陵的双手很温暖，与他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冷的手完全不同。
　　……
　　“纪先生之前电话预约的是几点？”肖医生的私人诊所里，坐在桌前的肖医生忽然问身旁的护士助理？
　　小助理挠了挠头说：“肖医生，纪先生好像说大概十点左右能到。”
　　“这都十二点了。”肖医生喝了口热咖啡，看着诊所外飘起的点点雨夹雪，说道：“那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问一下纪先生。”
　　“好的。”小助理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摇头说道：“纪先生的电话关机了。”
　　……
　　白生原本的计划很简单，他想找机会把纪博陵引到深山之中，在纪博陵绝望的时候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因此，他花钱雇了几个混混，只需要他们假装绑匪把几人绑到指定位置就行，接下来，他再把司机敲晕，亲手杀了纪博陵之后，他再把自己重新捆起来，伪造出一切都是绑匪所做的假象。
　　等司机醒过来，也会成为他是无辜者的证人之一。
　　而这样的行动不能在山庄附近进行，因为附近会有纪远山庄的监控和巡逻的保安，但也不能等下山执行，因为到了山脚下到处都是监控，而且人多眼杂。
　　最好的地方，就是他们车子抛锚的地段。没有监控，人也很少。因此昨天晚上白生就在这条路上洒满了钉子。
　　其实原本他可以不用这样复杂，直接找个机会把纪博陵推下山崖，或者开车和他一起撞死。
　　但白生现在还不能死，因为医院里的奶奶还需要高昂的医药费，而奶奶是爸爸最重视的家人。
　　像他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活着本身就是没什么希望的，所以他也并不介意再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多活个几年，等奶奶离开后自己再去自首——亦或者也跟着离开。
　　几个戴着黑色口罩的人突然从周围的树丛里窜了出来。
　　这些人显然早有准备，而且训练有素目标明确，他们立刻将车前的几人挟持住，往树林里拖拽。
　　白生被两人粗鲁地拽进树林深处，到了一处稍微空点的地方，他们三人被狠狠丢在了地上，手脚被牢牢捆住。
　　司机刚被松开嘴巴就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其中一个绑匪一脚朝他踹了过去，下一秒，司机就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纪博陵和白生背靠着背捆在一起，两个人都动弹不得。
　　“别害怕。”纪博陵的声音轻轻在耳后响起，“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我会帮你找机会逃出去。”
　　白生听到这话却皱起了眉，目光看向几个正在交谈议论着什么的绑匪。
　　其中一个身高人大的绑匪走到纪博陵身边，低头对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确认了一下。
　　“还真是一模一样。”他摘下口罩咧开嘴笑了起来，“可惜你是活不成了。”
　　纪博陵平静的问：“你们想要什么？金钱？地位？名利？”
　　“拿钱办事，别怪我们啊。”绑匪并不理会他，冲身旁的一个手下使了个眼神。
　　那手下立刻拿出了一把砍刀，朝纪博陵走来。
　　“麻溜点儿，解决完了好交差。”那人高马大的绑匪面无表情地说。
　　“是。”
　　拿着刀的绑匪越走越近，在走到地上二人面前的时候，忽然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在地上。
　　“你他妈敢绊我？”他看着白生破口大骂道，“那你就先去死吧。”
　　说着，绑匪拿起了砍刀，毫不留情地朝白生劈了下去。
　　白生终于确定，这伙人不是他花钱雇来的那些混混。
　　显然，是有人趁机要对纪博陵动手了，而他，只是一个倒霉的牺牲品。
　　就在砍刀快要落下的时候，最开始说话的绑匪忽然开了口：“等会！”
　　拿刀的手下硬生生止住了动作，那刀离白生的头颅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了。
　　“铁哥？”
　　“我突然想起来不能用刀。”叫做铁哥的绑匪用手摸着下巴，“玩个好玩儿的，这样死了没意思。”
　　“什么好玩的？”手下问。
　　……
　　“还是联系不上纪先生吗？”肖医生从文件里抬起头来问。
　　“是的，肖医生，我们要不要报警？”
　　肖医生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报警应该不至于吧，可能他只是在忙忘了给手机充电，再等等吧。”
　　“好。”
　　“哦对了，还是和纪董说一声吧。”
　　“好的。”
　　……
　　“杀人就杀人，老大不是让你麻溜点儿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这群绑匪中竟然还有女人。
　　“你懂个屁。”铁哥从手下手里拿过刀，丢在了白生面前，并让手下给白生解开绳子。
　　“你拿起刀，”铁哥冲被解开的白生扬着下巴说，“杀了他。”
　　这些绑匪的手上都带着无指纹手套，他让白生拿刀杀人，这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让白生被这个杀人的锅。
　　但如果白生不拿，他就可以立刻被女人举起的枪口解决掉。
　　这群绑匪手里有枪，纪博陵也非常意外。
　　显然，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劫财绑架了。
　　白生看了纪博陵一眼，蹲下身慢慢拿起了砍刀。
　　“不错，杀了他，我们就放你走。”铁哥继续说。
　　白生拿着砍刀低头看向纪博陵。
　　纪博陵双手依旧被反绑在背后，他坐在地上，身上沾满了灰尘泥土，可一张英俊的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快点。”女人不耐烦地催促道。
　　白生举起砍刀，手都在微微颤抖。
　　想要亲手杀死沈辰明，是他七年以来每天都想实现的愿望。
　　可现在，他看着纪博陵英俊平静的脸，却发现自己根本下不去手。
　　甚至，他开始有些隐隐的心痛。
　　“嗯，就这个位置，不错，一刀下去，砍断他的头。”铁哥在身后说着笑了几声。
　　纪博陵与白生对视着，忽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白生，昨晚的那个问题，我现在提前告诉你吧。”
　　昨天晚上，白生问纪博陵，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为什么以前那么残暴无情，现在又要这样温柔体贴。
　　为什么要这样深情地看着，亲他，吻他。明明想和他一起上｜床睡觉却尊重他，不再强迫他。
　　为什么曾经如同人渣的你现在却忘记了一切，像是洗心革面了一样，再也看不到一点人渣的影子？
　　“因为我喜欢你。”纪博陵抬着头温柔地说道，“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我从见你第一面就开始喜欢你。”
　　纪博陵很少会说这样直接表露心思的话。
　　但他这样说的时候，表情专注而认真，不像有半分虚假。
　　白生看着他，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快点。”拿着抢的女人再次催促道。
　　白生手里的砍刀终于落了下来，但却没有落在纪博陵的头上，而是精准地割断了他背后的绳子。
　　紧接着，他将手里的砍刀往铁哥身上甩去，然后猛地抱住纪博陵往某处滚去。
　　这个方向是他刚刚观察的，属于一个下坡处，滚几下之后有一棵粗壮的树干，再往下应该有一条河流，能隐隐听到流水声。
　　对方一共有三个人，铁哥站得比较近，手里有根棍子，手下的位置不远不近，没有武器，女人的距离最远，担手里有枪。
　　他在赌，赌女人的反应速度，和祂手里的枪能否精准射穿自己。
　　说实话，白生是有点紧张害怕的。
　　“砰”地一声，枪声惊动了树上的鸟群。
　　纪博陵猛地双手发力，将白生和自己的方向换了一圈，子弹就这样擦过他的头发——好险。
　　铁哥和他的手下紧追了过来。
　　“你走吧。”纪博陵低低地说，“带着我走不掉。”
　　白生没说话，脸上全是泥巴，他们滚到了一棵大树前，重重地停了下来，而铁哥和手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白生弯下腰，背起纪博陵往外跑。
　　他身材偏瘦，虽然一直保持锻炼，但背着一个大男人纪博陵，和两个歹徒进行生死时速，结局是毫无悬念。
　　但在最后一刻，白生用力将纪博陵丢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这一带河流湍急，双腿无法行动的纪博陵掉进河里，生死只能由天了。
　　白生的后背上传来一阵剧痛。
　　是铁哥的手下拿着铁棍在他背上结结实实地来了一下，若不是他下意识躲闪了一下，恐怕这一棍子就挨在头上了。
　　白生忍着疼痛，正要跳进水里，脖子被铁哥死死掐住。
　　“你放走了纪博陵，那我只能亲手杀了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