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再就业》麦麦鸡

1、离职

　　诏国一年四季如春，几套薄衫便可满足杨纾一年的衣物需求，所以她大部分衣服都穿到发白，还有几处小破洞，看起来有股穷酸味。
　　实际上穿到发白并不是没有钱，而是她要准备给快要成亲的师兄一份贺礼，所以日子过得节俭些。
　　杨纾趴在床底一阵摸索，最后摸到一个木质小盒。她用手指勾了几下，那个木盒顺着力道滑出。
　　这个木盒她许久没有打开过了，她轻轻拍打木盒上的灰尘。
　　打开木盒后里面有许多碎金子，大小不一，她拿出这些金子掂了掂，想着应该够打一对实心的金鸳鸯和一柄金如意。
　　她找了一个布袋，把碎金子都装起来，然后把布袋系在腰上就出了门。
　　杨纾每走一步，鼓鼓囊囊的布袋就会发出金子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杨纾故意大步地走，让这碰撞声更加响亮。
　　声声脆响引得一众侧目，路人无有不羡慕的。有些人心里感叹这人真嚣张，也有些人想直接上手抢，不过大部分都是有贼心，没贼胆。
　　杨纾巴不得有人上手抢，这样抓到人还能讹一顿，可以稍微弥补一下她失去的一些血汗钱。
　　杨纾一路顺畅地走到明华楼。
　　诏国最有名的金楼就是明华楼，里面有许多从宫里出来的金匠，他们的工费非常昂贵，每一件工费起码抵半件成品。若是平时，杨纾是决计不敢来的，但这次有人替她付了工费，所以她这才自信地踏进明华楼。
　　明华楼的掌柜就站在大楼门口盯着，他根据东家的描述，一个个盯着。
　　女，高七尺有余，黑衫曲领。
　　掌柜一直按照这个要求打量着每一个进门的女顾客。
　　杨纾刚进门时就被掌柜注意到了，毕竟在诏国身高七尺有余的女子实在少，再对上‘黑衫曲领’十有八九就是这位了，掌柜立马笑脸相迎。
　　“敢问贵姓？您是寰王殿下的师傅吗？”掌柜躬身作揖。
　　杨纾点头，然后把腰间一大袋金子递给管事，开门见山道：“免贵姓杨，我想打一对金鸳鸯和一柄金如意。”
　　“请跟我上二楼。”掌柜确认她身份后就带着她上了二楼。
　　明华楼一楼卖的都是成品，满屋金光灿灿，珠光宝气。二楼则是私定，展品都是各种复杂工艺制作而成，贵在工艺，随便一件都可以拿去当传家宝。还有三楼，四楼，往上数极少有人知道里面放着什么，有许多人猜测是奇珍异宝，但也只是猜测。
　　二楼的管事见来人是由掌柜亲自接待的，于是立马凑过去献殷勤，端茶倒水之后，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沓稿纸给杨纾，稿纸上面画着的都是些精美非凡的饰品或者摆件玩具。
　　掌柜道：“杨姑娘想要打一对金鸳鸯和一柄如意。”
　　一般做这些基本上都是拿去做贺礼的，管事立马会意，他从那些图纸堆里挑出鸳鸯和如意的稿纸，然后一一摆在杨纾面前。
　　关于鸳鸯的图纸有三张，杨纾立马看上了第一张。第一张图上的鸳鸯栩栩如生，翅膀和眼睛都有镶嵌着红宝石和绿宝石。杨纾虽然喜欢但是买不起，她又看了后面两张，后面两张都是没有镶嵌宝石的款，虽然也美但不夺目，不如第一张好看。
　　杨纾在犹豫要不要把鸳鸯做小点，然后省下的钱买宝石，做一对小鸳鸯，但是小鸳鸯又不够大气。或者直接不做如意了，直接打两个大鸳鸯，镶宝石的大鸳鸯。
　　掌柜是个人精，摸爬滚打多年怎么看不出杨纾的心思呢？他道：“杨姑娘是喜欢第一张吧，殿下吩咐过我们的，如果差什么我们殿下出就是了。”
　　杨纾想起前几天自己和寰王提过要回盛国参加师兄杨琦的婚礼，当时寰王一听就拿了些珍玩珠宝让她挑。
　　杨纾想着是送给师兄的，她并不想拿别人的东西送，显得自己没心意，而且这个礼她也是早早就存好的，所以当时就拒绝了。
　　寰王就说让她去明华楼，那是他舅舅的铺子，不收她工费，杨纾这才乐颠颠地来。
　　当时拒收了，现在想要也不好开口，杨纾道：“这样吧，我就不要那个如意了，把多余的金子换成宝石，然后做个大点的鸳鸯，你看够吗？”
　　“够的。”掌柜笑着点头。
　　听到掌柜说够，杨纾就放心了，她和金匠吃了几盏茶，谈好细节和工期后就离开了。
　　诏国四季如春，十一月气候清爽宜人，有太阳但不烈，有风但不凉，十分适合出门闲逛。但盛国的十一月已经有些寒凉了，稍北的地区都已经落雪了，她得到成衣铺子里定身厚实点的衣服，免得到了盛国受冻。
　　杨纾对衣物并不挑剔，只要保暖耐脏即可，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曲领，这样好遮住脖子上的疤。
　　城东刘婆成衣铺是杨纾常去的店，杨纾随便说点要求，老板娘刘婆就立马能想到她所需要的款式。
　　“厚实的衣服？杨姑娘是要离开诏国？”刘婆知道杨纾并不是本地人，而且诏国也不需要厚衣服，再加上年关将至，所以猜测她要回老家了。
　　“兄长要成亲了，我得回去。”杨纾掏出一个小荷包，这个小荷包装的都是她的日用，她拿出一块小碎银子给老板娘，“我要三套吧，两套黑的，还有一套做喜庆一点的，你看定金都不够。”
　　刘婆拾起柜面上的银子称了称：“够了。”
　　随后她又扯了句：“那你会路过定康吗？”
　　杨纾听懂她是有事想找自己办，她道：“有事？”
　　刘婆点头：“我妹妹嫁到定康，上次收到她的信，说是病了，我想着如果你顺路，能不能帮我带封信和银子。家里事多，走不开，我打算年后再去看看我妹妹。”
　　杨纾道：“是有点不顺路，但是也差不远，我多走一趟就是了。”
　　听她答应，刘婆笑着把那碎银子塞回杨纾手里，接着又给她塞了块银子。杨纾明白了，刘婆这是怕自己反悔，所以这是给她的‘定金’，她收下‘定金’也算是给刘婆一个定心丸。
　　杨纾哭笑不得：“你放心，我一定会送到的，不用怕我跑路。”
　　刘婆笑着点头，一个劲的道好好好，还非得请她喝盏茶才能走。
　　杨纾摆手，她在明华楼已经喝饱了。离开刘婆成衣铺后伸了个懒腰，她把该干的事干完后就去寰王府。
　　金鸳鸯的工期大概半个月左右，也就意味着半个月左右她就要离开诏国，所以她得先安排好手里的事物。
　　首先便是辞职。
　　她表面上是寰王的习武老师，实则是为寰王的兄长，或者说是为诏国的太子殿下培养耳目。
　　杨纾原本是做刺客的，惯会一些偷偷摸摸的技能，诏国太子就是看中这点，便给了她十人，让她培养刺客杀手，专门做一些监听或者刺杀等任务。
　　杨纾闲着也是闲着，还能赚点钱，于是就答应了。
　　不知不觉中她干了差不多一年，她的差事也差不多该做完了。
　　杨纾从寰王府角门进去，轻车熟路到书房，门口的护卫见到杨纾来后就去里面通报。
　　没多久那个护卫就从书房出来，请杨纾进去。
　　寰王贺璋见杨纾进来便放下手里的茶盏，示意她在旁边坐下：“东西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走？”
　　杨纾没有先坐下，而是递了封辞职文书：“半个月后，没太多要准备的。”
　　贺璋知道她要离开，但没想到这么早。他接过文书，他猜到里面的内容，所以没看，只搁在一旁：“反正还有半个月，这么早辞职做什么。”
　　杨纾道：“累了，想休息。”
　　贺璋：“……好吧，那你还会回来吗？”
　　杨纾还是挺喜欢诏国的，但她还是想看师兄愿不愿意来诏国，她摇头道：“不知道，也许会。如果我师兄来诏国，我就来。”
　　听她这么说，贺璋的情绪有些低落：“马上过年了，其实你可以年后去盛国，你师兄的婚礼应该也来得及。”
　　“我想和师兄一起过年。”杨纾拒绝他的提议，她已经一年没有收到师兄的消息和信，她有点想师兄。
　　贺璋犹豫了会儿道：“周淼那边我等你离开后再告诉他。”
　　“随便你怎么安排吧。”杨纾面无波澜。
　　贺璋点头：“你要和你的学生道别吗？”
　　杨纾不喜欢煽情的场面，她摇头：“不了。”
　　“我看你训练方式都很温柔，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贺璋大失所望，他叹了口气，“看来我这怀柔手段作用不大啊。”
　　对于那几个学生，他们年纪很小，最大也就十四岁，而且都是孤儿。杨纾每次看到他们都会感怀身世，所以对他们的训练都很温和。虽然训练温和，但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拿着一份薪水，干着一份事而已。
　　杨纾笑道：“你这么想挽留我，看来，我这差事应该干的不错。”
　　“我哥很满意，想着最好把你师兄也带过来，一起干活，待遇从优。”贺璋放下茶杯浅笑，他起身拍了拍杨纾的肩膀，“留下来吃个饭吧。”
　　杨纾正有此意，她这个时候来寰王府就是为了蹭口饭。
　　但很快她的如意算盘要被打翻了。
　　这时一个内监急匆匆进来，然后在贺璋耳边低语，贺璋面色突然凝重起来。
　　杨纾立马转移目光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等内监离开后，她才再看他。
　　贺璋无奈道：“这饭可能吃不了了。”
　　“没关系，等我下次来诏国再吃吧。”杨纾耸耸肩，“你既有事要忙，那我就先走了。”
　　贺璋点头，让门口护卫送她。
　　望着杨纾离开的背影，贺璋不由叹息。
　　一旁的仆人看贺璋叹气，插嘴道：“杨姑娘肯定还会回来的，她也不敢在盛国待太久。”
　　贺璋摇头：“她师兄死了，估计以后见不到了。”
　　那仆人暗骂自己多嘴，随后也不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