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门》不自由

43、人前可以炫耀，人后依旧孤独

　　周写宁等视线中再看不到清也了就转头问周晚，“姐，沈无白是你舅舅？”想了想，怪不得自己一直觉得沈无白眼熟。

　　“嗯，他和妈妈两个人都是被外公带大的。”周晚简洁地说，“舅舅跟妈妈比较亲。”

　　周写宁回想着二人刚刚的熟稔，又想起之前周晚总是出现在C市说是看望舅舅，于是问道，“所以你老是回沈家是去看他吗？”

　　周晚点点头，“小时候就经常跟着妈妈去看他。”

　　周写宁沉默，自己从来不知道，但看着周晚不太舒服的神情，想了想就忍住了，没再多问。

　　可能因为沈无白的身份特殊，让自己知道太多反而不好，他很轻易就找了个理由打发了自己。

　　“姐，我来开吧。”看着周晚疲惫的样子，周写宁心有不忍。

　　“我没事。”周晚随意地开口，“你和清也现在关系很好？”

　　“啊……是。”周写宁有些心虚地转过头，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家里人出柜。

　　周晚没说什么，之前拦着清也不让他接触周写宁是出于对周写宁的保护。但现在爷爷都松口了，甚至让他重新开始接触镜门，那自己自然没有理由阻碍二人来往。

　　和镀镜长互相信任，是每一任家主都需要做到的。

　　“这次入镜，还顺利吗？”周晚状似无意地问，实际眼神却是在偷偷观察。

　　她已经从爷爷那里大概了解了他们这几天的经历，她害怕第一次接触这些的周写宁会不适应，但现在看来好像还可以。

　　“嗯……”周写宁有些低落，算顺利吗？经历了那么多波折。

　　“姐，我想好好从头开始学了。”周写宁看向前路，像是对自己说，“我现在还不配做这个家主。”

　　还是太无能了。这是周写宁在这几天对于自己全部的评价，他没办法像清也那样使用异能切实地提供帮助，也没办法像沈慎那样一站出来就让人无条件相信他，他甚至还不能完全做到在意外面前不慌不忙。

　　那就努力，而且还答应了清也要做他的助力。周写宁对自己说。

　　看到周晚略带惊讶又欣慰地看向自己，周写宁笑了笑，“相信我。”

　　“你来开吧。”一开到山下，周晚就靠边停了车，“我累了，休息会儿。”

　　“姐，我没事的。”周写宁换到驾驶室坐下，“我知道你照顾我，但我没那么脆弱。”

　　周写宁记得爷爷说自己和父母是在山路上出了车祸，以为周晚刚刚不让自己开车是因为这个。

　　周晚闭上眼睛，不置可否，“嗯。”脑中却是那年被周柏行带回来的，失魂落魄的周写宁。

　　睡了一觉起来，周晚看了眼导航问道，“不直接回学校吗？”

　　“先回家跟爷爷汇报一下。”周写宁想了片刻，又说，“再回去拿点书看。”

　　他想起从老宅拿了些关于镜门的书，如果说那个时候只当作参考资料，那现在切实进入过镜门后，自己就有些着急地想从各个方面多了解一下了。

　　二人到家时，周问川还坐在客厅没有休息。

　　“爷爷。”姐弟俩同时出声，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嗯。”周问川简单应下，就用探究的眼神望向周写宁。

　　“我没事，爷爷。”周写宁太熟悉周问川这个眼神了，于是笑笑说，“看来你都知道了，早知道我直接去学校了，一来一回挺折腾。”

　　周问川听到玩笑话，知道他状态不错，于是赞赏地点点头说，“还行，没丢人。”顿了顿又说，“姜南的事……”

　　周写宁半垂了眼，虽然大家都说好不为姜南伤心，但切实失去一个朋友，没人会不低落。

　　“以前……”整理了下措辞，周写宁犹豫着问，“经常会这样吗？”

　　周问川摇摇头，“一般来说，把人带入镜门之前会有专业的心理检查，如果有问题就会及时进行干预。”想了一下周问川又解释道，“异人最怕的就是产生自厌情绪，自己放弃自己是最难回头的。”

　　周写宁皱眉，“姜南并不是……”

　　“我知道姜南那孩子不是因为这个。”周问川打断他，观察到周写宁的表情后惋惜地说，“但你得明白，没有万全之策，你无法拯救每个人。”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们生活得这么痛苦。”周写宁有些难过，“我知道他们不需要怜悯，他们甚至很乐观，但……”

　　“异人多半都是自愿入镜的。”周问川看他欲言又止，安慰他，“我们也努力在镜内建设好的生存环境，让他们更自在。”

　　周问川又思索了片刻，“每个家族都会在公司设置专门的岗位给隐人，我们甚至有很多的产业需要他们的天赋，相对的，我们也为他们监控波动，保障他们的安全。”

　　周写宁听懂了，家族已经尽全力在维护隐人和异人自主生活的选择机会，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公平。

　　“每任守鉴者都把维护镜内外和谐作为目标。”周问川严肃道，“你要做的，先是传承再是创新，最后能做到什么程度，完全看你能力。”

　　“我明白了爷爷。”周写宁深深呼出一口气，坚定地向周问川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的承诺。道阻且长，他要做的还很多。

　　“嗯，去吧。”周问川说完就缓缓上楼了。

　　“长大了啊。”周晚也从沙发上站起身，双手抱在胸前，向周写宁扬了扬下巴，半是称赞半是告诫，“周家没有孬种。”

　　“放心吧。”

　　在镜内早睡早起的生活习惯，让周写宁第二天上午起得很早。

　　“早啊李妈。”周写宁精神抖擞地从二楼下来。

　　“小宁啊你怎么这么早！”李妈从厨房出来，惊讶地说，“要回学校了？”

　　“下午回，都十点了可不算早了。”他拿起杯子喝水。

　　“你这每天都赖床，偶尔早起我还不习惯了。”李妈笑笑说，然后又慌忙道，“他们都吃完早饭了，我没给你准备，你吃点什么？”

　　“我喝点牛奶然后等午饭就行。”周写宁无所谓地摆摆手，“爷爷在书房吗？我去找他拿点书。”

　　“在的，那我们早点开饭。”李妈点点头，回厨房热了杯牛奶，“以前都不爱看书呢。”

　　“嘿嘿，该用功了。”周写宁也觉得好笑，自己聪明，连高考也没怎么用功读书，现在突然要去书房看书，确实挺奇怪。

　　内驱力真是很神奇的东西，周写宁想，责任两个字也确实有千金重。

　　在周问川书房的小密室里挑书的时候周写宁很有重点，他早就想过了，他首先需要恶补镜门的历史，其次是在镜门目前的规则上做出新的突破。

　　而能快速又准确地帮他做到这些的，就是去读镜门每次改革的记录册。向周问川说出想法时，周写宁得到了爷爷的首肯和夸赞。

　　拿着书要走，周写宁突然摸着脖子问，“爷爷，守鉴玉要还你吗？”其实不想还，不然自己突发奇想要入镜还得再来找爷爷。

　　“迟早是你的，拿着吧。”周问川头也不抬地说。

　　正中下怀。没半点犹豫，周写宁就带着一大堆古籍和守鉴玉回了学校。

　　新学期一开始，周写宁专心投入进了学校的课程，经过镜内的一些遭遇，让他明白没有什么能力是无用的，专注学业也是他的任务之一。

　　“周写宁组，这次作业完成得不错。”又一次被老师点名表扬后，忙碌的学业暂时告一段落，周写宁舒了口气，心情有些轻松起来。

　　“一起吃饭吗？”同组的同学照例邀请周写宁吃饭，本以为还会被拒绝，没想到周写宁没有犹豫地说，“好啊，食堂吗？”

　　“啊……对。”同学有些怔愣，周写宁很少参与集体活动，尤其是一起吃饭这种。但周写宁却对自己逐渐融入同学的变化有些无意识。

　　“写宁，上学期来看球赛的那个……”吃饭的时候有人八卦地问起。

　　“是啊，不少外系的女生都来打听。”是个一起打球的队友，然后他用手肘轻轻碰了下身边的女朋友，“对吧？”

　　“外校的吗？以前没见过。”

　　“哦，那个啊……”周写宁停了停，喝口矿泉水又打量了下桌上的人，故意轻描淡写地说，“男朋友。”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一直默默投以八卦眼神，却没开口的女生喊出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又缩回了自己男朋友旁边，不好意思地冲周写宁笑笑。

　　“又有小姑娘要心碎咯。”有人打趣道，转而又说，“你俩长得都好看，挺配。”

　　周写宁对同学们的善意报以感谢的微笑，虽然外人对自己性向的看法并不会影响他，但这种能“官宣”的感觉还是给了他些许甜蜜的氛围。

　　只不过……周写宁一边摸索着矿泉水的瓶子一边有些委屈地想着，男朋友都见不到呢。

　　这一个月以来，周写宁几次往返C市和S市，在学校和公司之间忙碌，期间只在周问川那里看到过一封清也写的信。

　　信里面交代了清也在沈家以及见山在姜家调查的进度，除了能确定有几次异人的小规模“非法”聚集以外，没有新的线索。

　　而信中更是没有提及周写宁半个字，让他着实生了两天的气。

　　在食堂吃完饭回公寓的路上，周写宁心想要不要趁周末回趟家，去公司呆两天。

　　还是在家看看书吧，周写宁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失去兴致，选择了在公寓继续啃那本措词晦涩的记录册。

　　我是不是懈怠了？周写宁有些疑惑地自省，自从打算继任以来，他没有对业务上的事有过一丝一毫地松懈，这是第一次觉得有些疲惫。

　　肯定是因为刚刚同学的打趣让自己想起了清也，虽然每天都会想，但这种“人前可以炫耀，人后依旧孤独”的时刻格外让人落寞。

　　对于这种懈怠和落寞，周写宁可耻地想，男朋友亲亲就好了吧。

　　念头刚起，手机就响了，周写宁不可置信地看着来电显示。

　　划开后听筒里传来的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小宁，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