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门》不自由

39、喜欢你，很喜欢

　　周写宁和清也赶到时，只有见山。

　　姜南走了。

　　见山一直面对着姜南的墓碑，听到身后有动静也没转过身，只是语气微微发抖，“南南不快乐。”

　　周写宁闻言一颤，在门口拿起遗书时的那阵悲痛又涌上来。

　　在所有人眼里，姜南是一个乐观坚强的姑娘，大家都以为她在笑对生活，但见山却说，她不快乐。

　　“她每天晚上都偷偷哭。”

　　“她不想我听见，我就只能假装不知道。”

　　“她早就想好了。”

　　一天前，姜南和见山又来到这片空地。

　　她用异能在空地上种满了花，都是她这些年从外面带回来的，她最喜欢的花。

　　“好了！”姜南收了异能，看着整片空地都焕发了生机，她露出笑容，“我喜欢这里。”

　　她说，“以后我就睡这里了。”这是她为自己选好的埋骨之地。

　　“南南，求求你……”见山的泪水从听到姜南决定的那刻起，就没有停止过，此时更是在崩溃边缘，整个人跪倒在轮椅前，把头埋在姜南的膝上，哭得无法自已。

　　“见山。”姜南揉了揉见山的头发，指尖用尽温柔，然后捧起他泪湿的脸，低头轻轻吻在他的唇上，缓慢而认真地说，“我爱你。”

　　“但我得先爱我自己。”

　　见山为姜南殓了骨，然后把她的遗书递送到每个人家中，现在大家都来为她送行。

　　周写宁看着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有伤心到无法站立的姜一决，有默默摇头叹息的沈慎，还有泪痕尚未擦干的唐禾，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哀恸，但却没人舍得指责姜南的离去。

　　“好自私的小姑娘。”周写宁看着被万花簇拥着的墓碑，轻轻说了一句，然后又笑笑，“好勇敢的你。”

　　她扔下了这么多人关心爱护她的人，但她一直勇敢地去生活，去拥抱爱情，最后也勇敢地选择让自己离开。

　　周写宁想起姜南给他的信里是这样写的：我不是懦弱，我只是不愿意这样去生活，我尝试过，但我还是不愿意，所以请原谅我。

　　直到人来了又去，见山还是站在那里没动，清也默默走到他身边，并肩一起看向姜南，“她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见山已经止住的泪水，此刻又有决堤的趋势，“我会的。”他缓了缓然后说，“我只是还有些舍不得。”

　　“让他自己呆会儿吧。”周写宁走到二人身后，对清也说，“我们先走吧。”

　　清也点点头，又拍了拍见山的肩膀，转过身跟着一起走。

　　路过了车旁边，周写宁也没停下来，清也就跟着他一直缓缓走路下山。

　　走了很长一段路，周写宁一直低着头，手轻轻拽着自己的衣角，一言不发。

　　清也看了他一会儿，就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身侧，牵起他的手原地停住，不让他继续往前走。

　　“姜南怎么说的，嗯？”清也微微凑近去看周写宁的眼睛，哄道，“她要你不仅为她开心，更要让自己开心。”

　　“嗯。”动了动被清也牵住的手，想往外抽，“我有话想说。”

　　清也又紧了紧手，不给他逃脱的机会，又摸了摸贼凉的手背，“先回家？”

　　周写宁还是低头，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然后轻轻说，“我只给自己这一次机会。”

　　清也一愣，瞬间明白他要说什么，着急起来，“小宁，你能先听我说吗？”

　　周写宁没有理会清也，眼神依旧看着自己的鞋，自顾自地往下说，“如果你拒绝，就别说话，给我留点面子。”

　　下定决心，周写宁长长得呼出一口气，耳边都是自己心跳的鼓点，咚！咚！咚！

　　“清也……”

　　咚！咚！咚！

　　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周写宁发现他眼神软得想让人溺进去，突然有些脸红，刚想把目光挪开，清也的脸就瞬间放大了。

　　他抱住了他。

　　周写宁睁大双眼，僵住了所有的动作，在耳边清晰的心跳声中听见清也坚定地说，“喜欢你，很喜欢。”

　　于是鼓点声慢慢平息，和所有悬而不决的情绪一起落地，被清也一句话安抚住，妥帖地封存好，放在了最安心的地方。

　　“本来不想现在说。”清也把唇贴在周写宁耳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因为我觉得我这样很坏。”

　　耳朵被弄得有些痒，周写宁心神恍惚，有点不明白清也在说什么。

　　“你还没想起我。”清也突然有些哽住，语气为难，“万一你只想把我当哥哥。”

　　周写宁懂了，心里狠狠一软，这个傻子。

　　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清也继续说，“但我想以后用爱人的身份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周写宁还在清也的剖白中愣神，清也就突然退开半步，半低头看他，像是在等他的答案。

　　没想到自己成了被表白的人，周写宁红着脸想说“愿意”，没想到清也再次向前，让两人的身体紧贴，一手揽着他的后腰，一手摸着他的脸，直直看向他的眼睛。

　　扭了扭身子，周写宁想挣脱一点清也的桎梏，然后好好跟他说。但清也却扣着他的腰，不让两个人分开一点，弯了弯眼，然后低低笑道，“来不及了，我退不回去了。”

　　周写宁听罢就没有继续动作，安静地看向清也，心中叹气。终于有人懂他的别扭，懂他的惴惴不安，懂他的反复试探，愿意小心握住他身上的刺，愿意坚定地选择他，愿意在他主动之前更主动地喜欢他。

　　张张嘴，周写宁发现喉咙在强烈的情绪刺激下有些哑，而此时用语言来回应清也似乎有些亏欠他的炽热。于是抬起两只手，轻轻捧住清也的脸，缓缓凑过去，把他们第一个亲吻印在了清也的下巴上，“嗯。”

　　清也的呼吸一瞬间停滞了，被那温柔的触感扰乱了心神，然后突然醒过来，也捧上了他的脸，踌躇了好久，还是没敢放肆，只是重重地亲了额头。

　　周写宁原本以为清也会立刻吻上来，没想清也犹豫再三还是没敢，有些好笑，“傻子。”

　　清也没理会周写宁的调笑，依旧抱着他，抱不够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周写宁轻轻对清也说，“走吧，回家。”然后转头对着山顶的方向微微扬起嘴角。我会开心的，姜南。

　　周写宁和清也手牵着手走着山路回家，清也本来要转回去开车，但他却执拗地想走路。

　　“你昨天，故意躲我吗？”周写宁一边走着一边随意地问着。

　　清也很快开口，“不是，昨天一天都在忙资料的整理。”顿了顿继续解释，“我下午回去你不在，晚上回去你已经睡了。”

　　“嗯。”应了声，表示理解。

　　“不是躲着你，我害怕说得太着急了，委屈你。”清也怕表白得太随意，会让周写宁觉得自己不够重视。

　　“不会。”笑了笑，其实他要的不多，一颗真心便好。

　　清也却好像还是有些不安，皱着眉搓了搓衣角，又紧紧握了握写宁的手，不行，一定要好好解释，“小宁，你听我说。”

　　说着两人又停下脚步，清也站到写宁面前，双手牵起他的手，“我本来想等所有的事都解决完，好好跟你告白。”清也低头，攥着周写宁的手，今天的一切都不在他预料之内，无奈地笑了笑，“但我怕你跑了。”

　　清也回忆起刚刚那句“我只给自己这一次机会”，说这句话的人就像一只小猫，悄悄收起爪子观察你，一旦发现不对劲就会马上溜走，所以如果不能百分之百让他信任自己，那可能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周写宁看着清也小心翼翼的样子，好笑地说，“我跑哪去。”

　　“我怕你再不给我机会了。”清也诚实地说。

　　“嗯，但你抓住这个机会了。”抬手碰了碰清也的脸，示意他看自己，“我很开心。”

　　清也看着他眉眼弯弯，于是笑了起来，还好自己没有犹豫没有含糊其辞，不然放跑了小猫真的就难抓了。

　　“如果我以后想起你来。”周写宁突然有些狡黠地笑起来，“你还愿意当我哥哥吗？”

　　“我……”清也愣住，刚刚已经说了自己再也退不回去了，但如果小宁真的做不到，那自己……

　　皱着眉想了半天，清也都没说话，周写宁觉得自己有些为难人了，刚想开口，就听到清也说，“哥哥不能喜欢你吗？”

　　这下换周写宁愣住了，原来清也一直怀着这样的念头。可以是哥哥，也可以是爱人，反正会一直喜欢。

　　周写宁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原来自己那些辗转反侧的小心思都没有必要，因为清也一直把自己好好地对待着。

　　心软但嘴硬，这时候周写宁也得嘴上调皮一下，“那你得去问问我爸妈，哥哥能不能喜欢弟弟。”

　　“老师和小雅姐姐会同意的。”清也斩钉截铁地说。

　　周写宁失笑，还挺自信。但这是他第一次听清也提到自己父母，于是想多说两句，“我爸妈……是异人吗？”他问出自己内心的猜测。

　　清也犹豫着问，“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嗯。”周写宁蹙眉，自己车祸以前的记忆确实完全消失了。

　　清也放松下来，不记得就好，“以后有机会慢慢跟你说好吗？”

　　“那我中午想吃烤牛肉粒。”周写宁以为清也不想提，于是打了岔，略过了这个话题。

　　“好。”清也隐去心中不安，两人牵着手继续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