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未竟》喜崇

44、第 44 章

　　此情此景也不适合再待下去，在许梦岚催促的眼神下，赵萌萌原本打算就离开，许俊友却忽然开口道：“什么叫被欺负，那不是她没本事？”

　　“什么？”谭莲花愣住了，她的手还捂在脸上，眉眼间尽是不可置信。她往前走两步，“俊友，你说什么？”

　　许俊友用带着恶意的眼神看向赵萌萌，“这是我姐的同事吧？你看人家，找个有钱人，不是什么都不用愁？怎么人家不欺负她呢，不就是我姐没本事吗，自己找不着有钱人，说不定是舔着脸去扒人家，人家还看不上呢。”

　　赵萌萌没想到战火引到自己身上，刚想解释一下，顺便再佐例说明许梦岚被欺负的事情，谭莲花却先她一步，上前一巴掌挥在许俊友脸上。

　　“混账！”

　　谭莲花手劲很大，扇得许俊友整个人都往旁偏了一步。她脸上还挂着泪，此刻，眉眼里那种嗫喏和瑟缩已经都被愤怒取代，她伸手指着许俊友的脸，多年来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混账话？！这些年，你姐姐有什么对不起你？”谭莲花越说越激动，“你的债是不是她帮你还的？你要这样诋毁她……”

　　许梦岚听到这里，垂下眼，脸色僵硬。

　　许俊友生平第一次被母亲扇耳光，捂住脸不可思议，随后又笑了，说的话越发恶毒：“怎么了，作为一个女人，不知道利用自己的身体赚钱，这不是蠢？我早就说过，上什么班啊，随便当个女主播，嘴甜一点儿一个月就赚得比她多……”

　　“你闭嘴！”谭莲花上前去，再次举起手，手腕及时被赵萌萌握住了。

　　“您冷静点。”赵萌萌拦进两人中间，再次看了一眼僵立在一旁的许梦岚。

　　看到自己母亲现在的样子，她应该不会想再说出真相了。

　　眼看着这边几个人都向着谭莲花那边，许俊友呵呵笑几声，朝旁边啐了口痰，快步走出门去，谭莲花想拦，又被赵萌萌叫住。

　　“阿姨，我们谈谈吧。”

　　这回赵萌萌单独跟着谭莲花走进了房间。屋里黑洞洞的，采光极差，一进门首先看见狭窄客厅里一座陈旧的沙发，布面上满是污渍暗迹，整个屋子里回荡着酒臭。

　　沙发后面紧贴暗黄墙壁的地方，有一个破旧的小立柜，里面塞着被褥和枕头，谭莲花又迈着步子要去倒茶，赵萌萌说：“不用了。”她说完坐下，看了眼立柜。

　　顺着她的目光，谭莲花眼看向立柜，忽然整个人像是泄力，跌坐在赵萌萌旁边。

　　她捂住额头，声音低低的：“这里是岚岚一直睡觉的地方。”

　　赵萌萌愣了一下。

　　谭莲花继续道：“这孩子，可怜，怪我没用，没守住婆家的压力，又生了俊友，俊友不省心，老是哭闹……岚岚又那么懂事，现在想想，从小我就没管过她。怪我，都怪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赵萌萌听得有点来气，忍不住说：“是您一个人的错吗？她不是没有父亲。”

　　她从小生活在父亲操持一切家务的家庭环境里，廖燕直到现在还像个小姑娘似的，出去吃饭看见变脸，都能旁若无人地拍掌咯咯笑。她没有见过谭莲花这样傻的女人，于是开始理所当然地想，离婚不就好了。

　　谭莲花怔然地将手放在沙发上，“我原本是觉得，既然结了婚，他就是我男人了，男人不争气，这辈子也就这样过，而且他本来很好的，他只是受了打击，一时缓不过来，但是，现在岚岚遇到这样的事，俊友……”她忍不住又捂住脸，似乎是在询问，“他也会这么说吗？”

　　他们的孩子受了欺负，结果到头来，他也会认为钱更重要吗？

　　赵萌萌没有回答，她想谭莲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临出门的时候，她留下一张名片。

　　谭莲花在阴暗的房间里缩成一团，身上那股力量好像终于被击碎，像缩回龟壳里的暗影。

　　屋外聂远舟见她出来，便径直走过来，赵萌萌原本想再跟许梦岚说些什么，但对方避开她眼神，直接转身走回房里。

　　赵萌萌看聂远舟：“你们聊了什么吗？”

　　聂远舟耸耸肩，“我们能聊什么。”

　　也是，他今天也就是来当一个吉祥物。

　　赵萌萌拧着眉往外走，心里想着这事儿，脚步停下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跟着聂远舟来到一家餐厅门口。

　　是一家川味江湖菜馆。

　　“先吃饭。”聂远舟语气不容置疑，轻轻伸手在她后背推了一下。

　　赵萌萌迷迷茫茫，就这样被他带着走进餐厅，直到坐下来，才发觉有点儿不对。

　　这相处方式怎么有点朝着一种，无间亲密的小情侣去了的感觉？

　　她竖起眉，一手握住一只筷子砸在桌上，瞪向聂远舟。

　　聂远舟在点菜：“要一盆田鸡，加丝瓜鱼蛋，重辣，四碗米饭，两瓶豆奶……”

　　服务员刷刷记了，他放下菜单，挑眉看过来：“怎么了？”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快要撤退的日光零星几点扫过他面颊，甚至能看见细细的绒毛。赵萌萌泄气般放下筷子，啪一声戳进碗碟的塑料包装。

　　“没什么。”

　　总感觉他们现在的关系怪模怪样的。

　　从那一晚上的酒后乱x，到第二天她飞速逃离，再到回来时发现他人不见，她还不知道他干嘛去了，而这人回来以后还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她脑子里的线快揪成一团乱麻了。

　　赵萌萌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无比想念林春花。

　　按林春花的说法，女人还是应该多谈几次恋爱，要不然遇到屁大点事儿就手足无措，这会导致风度尽失，进而错失主动权，再一步步变成个傻b。

　　赵萌萌又无端想到两年以前，她那会儿就很傻b。

　　聂远舟总是老神在在的，周身都是那种家世与见识堆砌出来的自信气质，还以调戏她为乐，整天骚话连篇，一见她脸红就笑得眼睛都发亮。

　　但苏长安居然说他是初恋……不不不，这不可能。

　　一大盆鲜香麻辣的田鸡端上来，聂远舟伸手过来，把她眼前的碗碟拿过去用热水涮了，这才夹了一块儿饱满细嫩的腿肉给她。

　　赵萌萌又想，这两年也许他也经历了人生的毒打，看着是沉稳了许多，有时候吧，有点儿像网上说的那种，稳如老狗。

　　她心里好多想问的，比如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家里会破产，又比如他为什么选择跟她结婚，还比如他公开的那些微博，那句什么光不光的，是说谁……

　　赵萌萌盯着碗里那只田鸡发愣，聂远舟眼神扫过来，“在想什么？”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扯出一个借口：“哦那个，我在想许梦岚会怎么处理。”

　　“你把律师的事儿跟她母亲说了吗？”聂远舟面色淡淡，又挑了块丝瓜放进她碗里。

　　赵萌萌点头：“当然，不过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这事儿的发展过程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在跟着谭莲花回家的路上，聂远舟接了个电话，然后就给了她一个律师的联系方式，据说是京城有名的离婚律师，表示如果谭莲花需要，可以低价服务。

　　据他所说，又是文意帮忙。

　　两人正说着话，赵萌萌电话响起来。

　　是许梦岚。她的声音带着一些鼻音，倒让赵萌萌觉得新奇。许梦岚只说了一句话。

　　“麻烦帮我联系那名律师。”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赵萌萌“嗯？”了一声。

　　这真有点猝不及防。才刚出来不到两个小时，她就想通了？

　　赵萌萌挑起眉，怀疑地看着手机，向聂远舟确认道：“这是同意作证的意思吧？”

　　聂远舟也做出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赵萌萌看着感觉好假，但她没空多想，滞后的喜悦感慢慢溢出来。

　　随即开心地连吃三碗大米饭。

　　吃到肚子都鼓起来，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地铁走。赵萌萌一路上惬意地摸着肚皮，好像动画里那只吃饱后满足的杰瑞。

　　愉悦感让她暂时放下了跟聂远舟目前还有些尴尬的关系，叭叭叭说这件事，最后有点犹豫地说：“所以，等明天许梦岚去了警察局，我就应该可以回去上班了？”

　　聂远舟走在她外围，车流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看了看表情，说：“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赵萌萌抿唇：“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虽然她一直做出享受难得假期的样子，但心里总归带着些焦虑，现在这经济形势，工作又不好找，她还有房贷呢。

　　“而且，要是丢了工作，都付不起你工资，咱俩这婚姻关系也就算破碎了。”正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随口道：“就算不说钱，你也不会想跟两年前那个一事无成的赵萌萌结婚吧。”

　　两人停在路口等绿灯，路边有小孩儿在玩肥皂泡泡，连串的肥皂泡泡飘荡过来，披着五彩斑斓的夕阳。

　　聂远舟转过头来，眼神有点儿惊异。

　　他认真看着她，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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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五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