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未竟》喜崇

28、第 28 章

　　虽然还算干脆地接受了这个戒指，但赵萌萌依然一路心惊胆战地来到剧组，生怕有谁问起来。

　　事实证明她纯属多虑，剧组这天忙着筹拍一个重要剧情，每个人都恨不得多长几只手干活，根本无人在意到她手上是不是多了个戒指。

　　杨小婷还在负责小绵羊那个剧组，林春花要在公司坐阵，只有吴昊跟着赵萌萌来跟春日这个组，赵萌萌到得早，吴昊还没来。

　　她晃悠到化妆间里，青草果然在这，手里抱着杯咖啡，皱着眉头看剧本。

　　“怎么了，”赵萌萌凑过去，伸手在咖啡杯上一碰，“这个天儿喝冰的？”她一把夺过青草手里的咖啡。

　　“别下次又因为什么痛经之类的理由拖稿。”说着，赵萌萌随手把冰美式放到一边，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没吃早饭吧，给你点个热豆浆，昂。”

　　青草被她抢了咖啡，也不见急，只是撇嘴哼了一声：“那我要吃麦当劳。”

　　“行行行。”赵萌萌坐到椅子上，正巧门口进来一个小明星，两人互相点点头打了招呼。

　　青草盯着门口，抻着脖子往外看。

　　赵萌萌伸手在她眼前晃：“看什么呢。”

　　青草嘟嘟嘴，看了一眼在另一角落里开始化妆的小明星，低声说：“就那个呗，新来的那个。”

　　赵萌萌回想了一下，“那个占了你钦定演员位置的小鲜肉？叫什么来着……”

　　“邹嘉荣。”青草小小声说：“一副整容脸，那下巴尖得能戳死人。”

　　赵萌萌也小小声说：“你怎么很不喜欢他的样子。”

　　空降挤走钦定这种事，那可太常见了，何况在国内的环境里，编剧并不算什么有话语权的人物。青草在行内的时间不短，之前肯定也遇见过这种事，就不知道这次怎么很在意。

　　“这个角色很难演绎的，我选了好久才推荐人过去，本来导演也很满意，谁知道你们那个陈冲为什么非要塞这个人进来……而且啊，之前我接触过这个邹嘉荣，名气不大脾气倒是大的很，最爱耍大牌，你跟他说话的时候……”

　　青草一张小脸上尽是不满，喋喋不休。赵萌萌在听到陈冲这个名字后就眼神复杂，后续她说的话也没听清。

　　于是在开始拍摄时就遇到了问题。

　　邹嘉荣没有进公用的化妆间，他姗姗来迟，在保姆车里又坐了两个小时，才妆发完整地走下来。

　　他在这部剧里饰演男二号，是女主人公的青梅竹马，今天是第一场拍摄，讲多情的男二看上了大学校花，开始追求她。

　　拍摄场景是大学校园里的户外奶茶店，刚在化妆间见过的小明星饰演这位被追求的女生，她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春季的日光柔柔笼罩周身，妥妥一枚校园女神。

　　邹嘉荣此时与一众同学经过，嘴角溢出一声口哨，走着路忽然小跳一下，做了个投篮的动作。

　　本应该是潇洒多情的青春少年，但因为他自作主张地在投篮之后加了个咬唇的动作，生生被演成个油腻的粉面小生。

　　赵萌萌&青草：“……”

　　导演喊cut，邹嘉荣邪魅一笑，自以为很帅气地摸摸鼻子，走回太阳椅下面，两个助理端茶倒水，摇扇补妆。

　　赵萌萌凑过去，跟导演商量：“要么，咱这段投篮的戏删了吧，直接进入到男二过去跟她搭讪的环节。”

　　导演沉吟片刻，看了眼青草，后者摊手表示赞同。导演转头与赵萌萌对视，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一些无可奈何。

　　“行，那就按你说的做。”

　　导演过去跟邹嘉荣讲戏，赵萌萌叹了口气，看来这次跟组的活路，会多出不少工作了。

　　她刚瘫回椅子上，那头忽然传来几句争吵，细看过去，邹嘉荣正在跟导演争执，赵萌萌连忙放下咖啡杯走过去，正听到邹嘉荣后半句。

　　“你们这什么编剧，到底懂不懂怎么拍帅哥，不行换人！”

　　嚯，好大的口气，他一小演员还敢放话说换编剧？

　　赵萌萌都惊了，连忙走过去，想帮着导演一起沟通，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太阳椅上的邹嘉荣将墨镜摘下，冲着她眼神一撇，冷笑一声。

　　赵萌萌胸口上下起伏，生生压住一口气。

　　他们是见过的，就在前几天陈冲组的那个局上。

　　赵萌萌半蹲在邹嘉荣椅子旁边，笑容可掬地说：“邹先生，有什么事您可以先跟我说，我是咱们剧组跟组的策划……”

　　邹嘉荣戴回墨镜，半躺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他的小助理之一还在尽职尽责给他打扇子，扇风从那头扇过来，在春季雨后，温凉的清晨里，偏偏扇得赵萌萌胸腔起了一股邪火。

　　她单腿蹲着，为了维持平衡，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笑容可掬：“是觉得这段戏得留着吗？但从拍摄角度来说，也许咱们换成另外的会更能展现您的帅气呢。”

　　邹嘉荣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看了一眼她搭过来的手，“随便呗。”

　　说完他起身，另一个助理赶忙过来要接他手里的咖啡，但邹嘉荣避开她，随手将咖啡丢在椅子上。

　　杯盖掉落，深色的咖啡液洒落在坐垫上，赵萌萌还蹲在旁边，小一半液体不可避免都泼到了她身上，白色的衬衫外套瞬间被染色一大片。

　　下巴还被杯子里飞出来的冰块儿砸了一下，砸得赵萌萌眼睛一闭，鼻孔翕张。

　　邹嘉荣像是没看到，自顾自走向片场，小助理赶紧道歉，正在从巨大的包里掏纸巾，邹嘉荣不耐烦的声音从那边响起：“干嘛呢，我纸呢？”

　　小助理只好一边连声向她道歉，一边脚步匆匆赶过去。

　　赵萌萌微笑着站起来，淡定地走回原位，在导演和青草担忧的目光中，深深呼吸。

　　她一手按在青草的肩膀上，力道大得青草几乎呲牙咧嘴。

　　“没事，我没事。”赵萌萌单手脱掉外套，穿着内搭的吊带，眼睛盯着片场里正被小助理伺候着擦手指的邹嘉荣，眼底火焰熊熊燃烧。

　　“继续拍。”她咬牙切齿地说。

　　……

　　片场搭在校园里的文化街上，此时街对面处一家打印店里，左东鬼鬼祟祟在打印机后面蹲下，把刚才拍到的视频发给总裁。

　　不过分钟，聂远舟直接打来视频。

　　左东手忙脚乱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起来。

　　视频里聂远舟的脸隔得挺远，背景是在办公室，他低着头看文件，脸色没什么异常。

　　“叫什么名字。”

　　左东答：“邹嘉荣，就是之前跟您说过，那个被陈冲塞进来的人。他还是午后娱乐曹勃的亲侄子。”

　　“陈冲那边的动向呢？”

　　左东刚想说话，几个学生走进来，打印店老板赶紧过来道：“哎呀，你这东西怎么都放我打印机上，待会儿给我压坏咯。”

　　左东连忙道歉，把公文包拿走，在几人疑惑的目光里，硬着头皮继续蹲下。

　　他背对着几道目光，清嗓：“警察那边在暗访，目前还没有惊动陈冲。至于曹勃和他的协议，应该是那晚上的聚餐起了作用，两人现在依然联络很密切。”

　　“你继续跟进。”聂远舟头也没抬，说：“那个邹什么的，换掉他。”

　　终于说到这，左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好的好的。”

　　他顿了一下，脚步微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让后面的人听到：“聂总，陈冲那边，现在还不用管吗？”

　　陈冲已经跟午后娱乐的曹勃勾兑很久了，公司的所谓“机密”已经被他泄露出去不少，不过也许因为贪得无厌，最核心的东西还被他捏在自己手里，没有交给曹勃。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聂总都打算出手了，却又将计划中途暂停，只吩咐他好好盯着。

　　聂远舟已经站起来了，他脱掉西装外套，里面是早上出门时穿的撞色卫衣，声音遥遥传来。

　　“不用管。”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走近过来：“地址发过来，以及，准备一件女士外套。”

　　左东明白了，挂掉视频先是找人按照赵萌萌的尺寸送来外套，又给春日未竟的导演打了个电话。

　　赵萌萌这边，因为邹嘉荣今日的戏份不多，好歹拍完这一场，人就走了，她跟青草复盘剧本，聊了一上午，才算心绪平静。

　　到午饭时，没出太阳，天气阴沉沉的，还有微风，体质虚弱的青草看着她露出的大片肌肤，牙关打战：“你不冷啊。”

　　赵萌萌摸摸手臂：“没事儿，不就一天嘛。”

　　从片场这里到她家和公司，都有至少一小时的路程，没有时间回去加衣服，靠长期锻炼的体质撑一天，也不算什么。

　　两人吃着剧组盒饭，青草不停吐槽邹嘉荣。

　　“个傻逼，演技不行，名气不行，就仗着有点儿资本背景就甩大牌，他知不知道，要是得罪了导演，给他拍这么油腻，能火才怪了。”

　　她张着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见赵萌萌一心低头干饭，气从中来，一掌拍在桌面：“你都不生气吗？！他还泼你咖啡呢！”

　　“生气啊。”赵萌萌嘴里鼓囊囊嚼着一只虾，含含糊糊说：“诶，这剧组伙食还不错嘛。”

　　青草无语了，捂住脸叹息：“真该死啊，一想到要跟这人相处一整个拍摄过程，我已经开始痛经了。”

　　两人正说着话，副导演那头传来喧哗声，赵萌萌忙着低头吃饭，没太注意，忽然身侧被放了一杯热茶。

　　修长手指放下茶杯收回去，她的肩头搭上来一件外套，崭新的棉质气味。

　　她一回头，聂远舟站在副导身边，青色天空的背景之下，眉目俊朗，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副导演介绍道：“这是我们组新来的助理，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