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银发小猫（伊奇）》漠**伊

1、伊奇

　　伊尔迷空洞的双眼看着面前不停颤抖着的奇牙。
　　为什么要怕他？为什么即使害怕他也要说出那句“我想要和小杰做朋友”？
　　小杰，朋友，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小杰……
　　他想要毁了小杰。但，如果这样做的话，奇牙一定会恨他。
　　空洞猫眼里的杀意被纯黑掩埋，手抚上奇牙柔软的银发，不意外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起来。
　　“我只是开玩笑的。”
　　话，言不由衷。
　　不是在开玩笑，却只能当做自己在开玩笑。

　　审讯室里，糜稽挥动着长长的鞭子，在奇牙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伤痕。
　　伊尔迷站在门外，猫眼闭上，睁开。

　　伊尔迷有一张美过女人的脸，一双黑得纯粹的大大猫眼。只是，这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双眼里，有的只是死寂。
　　作为一个杀手，他很完美，无论是杀人技巧还是心理素质。
　　但，太过完美，有时却是一种致命的缺陷。
　　没有感情，没有欲望。就像——
　　杀人机器一般。
　　第一次杀人的感觉他已记不清楚。只隐约记得浓郁的血腥味，还带着温度的血液从指缝滴落的粘稠感。

　　“大少爷，三少爷出生了。”那天，他完成任务回来时，管家梧桐弯腰恭敬的告诉他。
　　又有弟弟了。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糜稽出生的时候，他曾经有过一丝好奇，一丝期待。
　　可不知为何，糜稽只要一见到他便会哭。
　　是讨厌，还是害怕？

　　从此，他尽量不出现在糜稽面前。那一丝莫名的情绪也就淡开，直至消失。

　　过大的床上躺着小小的身躯。
　　伊尔迷看着熟睡中的奇牙，蓦地，伸出食指戳了戳奇牙的脸颊。
　　软软的……
　　于是，再戳了戳。却不想，弄醒了奇牙。
　　睁开眼的奇牙在看到伊尔迷后，“咯咯”的笑了起来。小手乱挥舞，然后扯住了他半长的黑发。
　　同样是黑色的眼，奇牙的眼却黑得明亮。那双眼里，有着他所没有的东西。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奇牙很黏伊尔迷。而伊尔迷竟也任由奇牙跟在他后面，甚至更多时候，他都是抱着奇牙的。
　　以至于奇牙会说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不是妈妈，而是，伊尔迷哥哥。

　　有那么一段时间，揍敌客家总能看到两个身影，一长一短，意外的和谐。

　　“伊尔迷哥哥。”奇牙牵着伊尔迷的小手晃了晃。
　　伊尔迷低头看着奇牙，不停变换色彩的街灯明明灭灭。
　　“伊尔迷哥哥，我想要吃那个。”还有些婴儿肥的手指指向不远处的玻璃柜台中五颜六色，造型可爱的糖果和巧果和巧克力。
　　伊尔迷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将限量版的糖果和巧克力买给了奇牙。
　　路上，奇牙被伊尔迷抱在怀里，可爱的小脸在糖果入口的时候变成了更加可爱的猫脸。可是口水却不可避免的弄在了伊尔迷的黑发上。
　　伊尔迷无奈。
　　对，无奈。原来他也会有这种情绪。

　　“伊尔迷哥哥，我还想吃。”大大的猫眼里充满了期待。
　　对于奇牙的请求，伊尔迷从来都是不舍得拒绝的。然而，他身上的钱已经花光。他突然意识到，钱，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摸摸奇牙的头。“奇牙，再次再买给你吃。”
　　“好。”虽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的点头。

　　从那以后，伊尔迷开始对钱很执着。他存下所有的钱，只为给奇牙买昂贵的限量版糖果和巧克力。
　　每当奇牙从他手上接过糖果和巧克力的时候，他总能看到他可爱的猫脸。
　　那是他第一次有了欲望，想要永远拥有这张猫脸的欲望。
　　然而，五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揍敌客，有名的杀手家族。揍敌客家的人在五岁那年将开始进行杀手训练。

　　奇牙五岁那天，被吊在审讯室，由伊尔迷亲手执鞭。
　　那是第一次，伊尔迷从奇牙眼里看到了恐惧，对他的恐惧。

　　奇牙哭喊着。“伊尔迷哥哥……”
　　伊尔迷面无表情的挥动鞭子，心里却闷得透不过气来。

　　奇牙，奇牙，我们都出生在揍敌客家，注定了忍受这些，习惯这些。注定了会与别人生存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注定了要用黑暗隐藏自己。
　　他，只是想让奇牙早点习惯这些。

　　奇牙不再缠着伊尔迷，伊尔迷却依旧会买糖果和巧克力给奇牙。但他再也看不到奇牙那可爱的猫脸，只能看到奇牙僵硬的接过东西，听到软软的声音有些颤抖的说，“……谢谢，伊，伊尔迷，哥哥……”。
　　他习惯的拍了拍奇牙的头。
　　柔软的头发，僵硬的身体。
　　他突然觉得心脏有些疼痛，可是，那里明明没有受伤。

　　“伊尔迷，今天的任务带上奇牙。”席巴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
　　“是，爸爸。”
　　伊尔迷转身。
　　奇牙，你的双手终究是要染上鲜血。因为你的身体里流着揍敌客家的血，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华丽的晚宴变成的杀戮的序幕。
　　伊尔迷掏出他们还在跳动的心脏，捏破。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奇牙，他是你的任务。”
　　床上是一个才一个月大的婴儿，睡的那么香甜，全然不知楼下的晚宴早已在血红中结束。
　　“不，不要……伊尔迷哥哥……”奇牙拼命的摇头，看着伊尔迷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与哀求。
　　“奇牙，他是你的任务。”重复的话语，相同的语调。
　　“不，我不要！”忍不住一步步的后退。
　　伊尔迷将他拉到婴儿面前。“杀了他。”
　　摇头，眼泪砸了下来，奇牙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
　　“奇牙，你是杀手，杀手不需要多余的感情。你的任务，就是杀了他。”
　　“不！！”奇牙想要逃走，却被困在伊尔迷的双臂之中。
　　“奇牙，杀了他。”伊尔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将匕首放在奇牙手心。
　　“杀了他。”
　　伊尔迷握紧了奇牙的手。
　　抬起，刀尖泛着寒光。
　　落下。
　　……
　　“不！！！”
　　血，溅在了奇牙的眼角，混合着泪水划下。

　　任务完成后，奇牙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伊尔迷回到房间，洗去身上的点点血渍。
　　白净的双手，完全看不出指缝间流淌过多少人的血。

　　奇牙，这只是个开始，你阻止不了它的进行，唯一能做的就是习惯，以至麻木。

　　奇牙的审讯开始增加，对伊尔迷的称呼也从“伊尔迷哥哥”变成了现在的“大哥”。
　　是恭敬？
　　不，是害怕。
　　害怕到不敢见他，更不敢触碰他。

　　六岁时，奇牙被送到天空竞技场去训练，要求打到200层楼才能回家。
　　伊尔迷将奇牙送到天空竞技场后，拍了拍他的头。
　　“奇牙，不要轻敌。”
　　然后，便走了。
　　奇牙不在的这段时间，伊尔迷接了很多任务，存折上的位数不断的增加。

　　那天，他在完成任务后去了天空竞技场，他买了很多限量版的糖果和巧克力。

　　“大哥，你来这里干嘛？”奇牙将糖果和巧克力放在一边，小心翼翼的问。
　　“路过。”
　　“……”
　　“……”
　　空气中，沉默了良久。
　　“奇牙。”
　　“恩？”
　　依旧是拍了拍他的头。“奇牙，不要轻敌。”

　　终究还是受了伤。
　　奇牙在打到120层楼的时候，遇到了念能力者，倒在了赛场上。
　　伊尔迷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脏有那么几秒似乎停止了跳动。
　　当他赶到天空竞技场的时候，看到的是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的奇牙。
　　洁白的床，银色的发。
　　手，不自觉的扶上奇牙的脸颊。
　　“奇牙，奇牙，奇牙……”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可是，没有人回答。

　　走出奇牙的房间，伊尔迷黑色的眼死寂得让人颤抖。

　　第二天早上，天空竞技场内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躺倒在角落，胸口空荡荡的，少了一颗会跳动的心脏。

　　下午，奇牙便醒了。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伊尔迷。
　　“大……哥……”有些惊讶，有些害怕。
　　“你太轻敌了。”
　　“对不起，大哥……”
　　“不要再有下一次。”不要再让自己受伤。
　　“是……”

　　之后的比赛虽不算顺利，但再也没有受过那么重的伤。
　　伊尔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路过”天空竞技场一次。每次和奇牙说话都不超过五句，便留下甜食就走。

　　八岁时，奇牙终于打到了200层楼，回到了枯枯戮山。

　　奇牙的任务多了起来，两人碰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碰面，也不过是象征性的打个招呼。
　　“大哥。”
　　“恩。”
　　每次都是如此，一个词，一个音节。
　　每次，奇牙都会低着头。伊尔迷看不清奇牙脸上的表情。

　　奇牙刺伤了妈妈和二弟，离家出走了。
　　正在做任务的伊尔迷接到基裘的电话，从电话中得到了这个消息。
　　“伊尔迷，你一定要把奇牙找回来！”基裘刺耳的尖叫声仿佛响在他耳边。
　　“是，妈妈。”
　　挂店电话，迅速结束了任务。
　　奇牙，我一定要把你带回来，我不允许你离开。

　　奇牙参加了猎人考试。
　　为了不让奇牙发现他，伊尔迷易了容，也参加了考试。
　　只是他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人——小杰。那个单纯到让人想毁掉的人。

　　光和暗互相吸引？

　　奇牙对小杰露出笑容。
　　那是伊尔迷想要拥有，却早已不再拥有的。

　　本想在猎人考试结束后将奇牙带回去。可是现在，他已经无法容忍奇牙与小杰的接触。

　　果然，奇牙没有发现他，直到他撤去了伪装，奇牙又变回了那个害怕他的奇牙。
　　“我想要和小杰做朋友。”奇牙终是说出来这句话。
　　伊尔迷站在原地。
　　奇牙，你知不知道，你越是在意的东西，我越是想毁掉。

　　伊尔迷如愿的将奇牙带回了枯枯戮山。
　　心里又一团怒火，胸口处却空得有些凉。

　　夜已深。
　　伊尔迷来到审讯室，被吊着的奇牙已经睡着。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奇牙，暗夜的影子将他隐藏的那么完美。
　　“奇牙，到底怎样才能将你留下……”
　　空气，寂静而又冰冷。

　　伊尔迷想过，小杰一行三人回来找奇牙。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们能够活着从揍敌客家出去，还带走了奇牙。

　　“爸爸，为什么？”为什么让他们带走奇牙。
　　“他会回来的。”席巴一笑。“因为他是揍敌客家的孩子。”
　　到时候他就会明白，他是一个杀手，他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只属于黑暗，只有揍敌客才是他的容身之处。
　　“……”
　　奇牙真的会回来吗？伊尔迷不敢确定。他害怕奇牙会离他越来越远，永远都不会回来。

　　伊尔迷开始不停的接任务，存折上的钱越来越多，却怎么也用不出去。
　　他知道奇牙去了天空竞技场，可是，席巴同意了奇牙的离开，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去将奇牙带回来。

　　他易了容，坐在人群当中看奇牙的比赛，看他对小杰笑得像只可爱的小猫。
　　他发现，他似乎已经遗失了他的银发小猫，一如早就遗失的情绪一般。

　　那只银发小猫轻易的给了他情绪，也轻易的带走了那不属于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