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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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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的电脑没有密码,温梨从一堆文档里面找到wegame。
端游很考验玩家的反应和应变能力,尤其是英雄联盟这样的5V5团队竞技游戏,一个小失误就可能影响后续战局。温梨根据小火朋友的提示,买工资装,然后在大家都在打架的时候冲到人群里一顿qwer乱按。
接着,光荣牺牲。
屏幕显示胜利时,温梨紧绷的弦终于放下,掌心都是汗。
难怪小火每次都这么投入。
洗漱前,温梨想起昨晚的一幕,脚步一转到落地窗前。
隔壁阳台依旧有人,只不过今天是站着的,他微低头看手机,屏幕的光映到他脸上,有一种病态的白。
左手握拳抵到唇边,手撑在栏杆,手背青筋绷起。
四周静悄悄的,他忍着咳嗽,夜色似将他吞噬,轻轻一碰就如镜子碎裂。
温梨折返回屋,从茶几上的医药箱找出两盒感冒药,穿衣服出门。
按下可视门铃。
等了一分钟里面没动静,温梨又按了两下。
“有事?”
里面传来很低很沉的声音,仿佛疲惫到极致。
温梨:“给你送点东西。”
周砚:“不用。”
温梨食指轻搭绿色的感冒灵盒子,在摄像头前扬了扬,“放牛奶箱里了,不用谢。”
说完,转身离开。
周砚关掉屏幕,回身走了两步又停住。
走廊的感应灯已经熄灭,正方形的盒子放在右侧的箱子,还有两颗感康和一张浅黄色的便利贴,签字笔画着三笔笑脸。
跟美式的拉花一样。
右下角署名:温梨,VX:XXXXX。
周砚薄唇微勾,将便利贴揣进裤兜。
大雨初歇,次日难得的出了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不想动弹。
温梨给自己做了杯卡布奇洛,梨子拉花。
搁在台上的手机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动静,温梨浅抿了一口咖啡,无声笑了下。
新的咖啡豆运送来,温梨开箱核对无误后入库,李蒙拎着空纸箱扔到仓库。
阳光从玻璃窗透进屋内,在桌面切割成几何图形。
“今年这么冷,希望能下雪。”冯思单手撑脸说。
夏城是南方,二十多年只下过两场雪。
一场是在她出生那年,据她母亲陈女士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另一场是三年前,只零星飘了雪花。
李蒙:“这个可能性很低,去年的这个时候比现在还冷,只下了冰雹。”
冯思叹了口气。
温梨轻笑,坐到她对面,“要不给你放几天假,你去北方玩一玩,看看雪。”
冯思一听双眼一亮,“真的?我正想什么时候带我爸妈他们一起去北京看雪来着。”
温梨眼睫微颤,笑说:“真的,带薪休假。”她又跟李蒙说,“你也一样,快过年出去玩一玩也好。”
冯思挽着她胳膊,“梨姐你也太好了吧,你简直是我见过最好的老板。”
温梨戳了戳她额头,看着外面经过的车辆,想起十年前那天也是这样明媚的天。
她领着中考的通知书和毕业证回家,一路上都高高兴兴的期待第二天的旅行。
爸妈答应她的,只要她考得好就带她去北京看雪。
但推开门,只有分崩离析。
咖啡的苦涩在口腔蔓开,温梨垂眼,将还剩一半的糖倒进去,搅匀。
晚上回家,温梨在楼下偶遇又收了旧纸板的邻居。
轿厢因为身旁人高大挺拔变得略狭窄,温梨双手揣进羽绒服兜,转头看他。
周砚察觉到了,也看过来。
“多谢。”他先开口。
温梨点点头,算是收下他的感谢,跟他聊起天来:“你每天收旧纸板能卖多少钱?”
周砚:“几十块。”
温梨:“还挺多的。”
周砚垂眸瞧她,没说话。
温梨从兜里摸出手机,调出自己的二维码,“加个微信,以后我有纸板了跟你说。”
“......”
见他不动,温梨将二维码更递过去了些,“不骚扰你。”
她说:“只是有点喜欢你。”
“......”
她语气自然,说话时好看的唇微扬,仿佛没觉得这个在跟一个异性表白心意,只是在平常询问你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周砚有一瞬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温梨:“有点喜欢你,加个微信,以后有纸板给你发消息。”
她又说了遍,目光坦然。
周砚漫不经心笑了声,问她:“喜欢我什么?你连我叫什么都不清楚。”
温梨:“这不是在等你告诉我。”
温梨喜欢直来直往的表达,省去中间的猜疑,也不想猜。
她喜欢这张脸,也喜欢他身上的破碎感。
在她温柔含笑的注视下,周砚心没由来地猛跳两下,电梯恰好到了,他先一步跨出去,解锁。
回身开门的时候见温梨摁灭手机,无奈的耸耸肩,眉间有一丝可惜,但并没太放在心上。
周砚握门把的手微松,声音微冷,“东西放在牛奶箱里。”
正要开门的温梨听见这句话停住,看一眼隔壁已经关上的门,打开自己家门口的牛奶箱。
一盒新的感冒灵和感冒,是还给她的。
温梨微晒,正要随手放进袋子里,忽地瞧见感冒灵盒子上写着几个字。
字母加数字。
是一串微信号。
温梨低笑出声,还挺害羞。
输入那串账号,搜索。
一个手绘头像,昵称是ZY。
对方过了半小时才通过。
温梨敲一句话过去:【我该称呼你什么?】
【ZY:周砚。】
周砚?
【温梨:你这个名字跟我朋友喜欢的个职业选手一样。】
周砚:【是么?】
【温梨:嗯。】
聊天到此为止,温梨也没有想要拉着他彻夜畅谈,问东问西的兴趣。
人与人之间的新鲜需要神秘感来维持。
接下来一段时间,温梨时不时能遇见周砚收完纸板回来,有时是满满一袋,有时只有半袋,但不管刮风下雨,他都固定时间出门回来。
大学放假后,温梨给李蒙和冯思放了假,小火也因为项目投标的事情出差。
将客人点的华夫饼做好,想起仓库又堆积的纸板,捞起手机给周砚发消息。
【一只梨子:你今天有空过来收下纸板吗?】
那边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今天不行。】
温梨没怎么在意:【好。】
消息刚发出去,屏幕跳转来电。
温梨按下接听。
“妈。”
陈女士声音温柔:“梨梨,最近怎么样?”
温梨:“挺好的,你和杨叔叔身体还好吗?”
“我们身体都很好。”陈女士语气有些吞吐,“梨梨,妈妈跟你说个事情。”
温梨用毛巾擦拭着工作台的水渍:“什么?”
“这学期亚亚考得不错,我和杨叔叔答应带她去海边玩,要待到年后才回来,今年过年恐怕不能陪你了。”陈女士说,“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到海南过年,亚亚也很想见你。”
“不了。”温梨淡声拒绝,“我店里有点忙,过年走不开。”
陈女士不放心地问:“梨梨,你是不是生妈妈气了?”
温梨坐下来:“没有,是真的有点忙。”她笑了下,像是证明自己真的没生气,“等忙完我就去看你们。”
陈女士:“真的?”
温梨:“嗯,真的。”
陈女士这才放心,母女俩又闲聊了几句家常,在又有客人点单时才挂断电话。
天渐渐暗下来,客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温梨收拾着餐具,手机不断传出收款提示。
最后一桌走完,有个小孩不小心把咖啡溅到桌布上,温梨将整张桌布都拆下来,放到盆里倒上洗衣液泡上,用毛巾将桌子擦拭几遍,确认没有一点咖啡渍。
偌大的店里只有她搓洗桌布声音,那团污渍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搓都搓不干净,温梨用力搓了好几下,放弃的丢掉。
看着自己满是泡沫的手,又看静静躺在水中的桌布,像自我说服成功,又重新的拉起来,一点点的搓,搓得手都红了。
“我和杨叔叔答应亚亚了,带她去看海。”
“爸爸要和阿姨带弟弟去滑雪,今年你去那边过吧。”
温梨无所谓的一笑。
她哪边都不去,也不想去。
门口风铃响了。
“不好意思,已经不营——”她的话没在喉间,“你怎么来了?”
周砚嗓音不咸不淡:“路过。”
温梨看着他走近,“随便坐。”
周砚没坐,垂眼看着她,“纸板在后面?”
温梨:“嗯。”
他越过她,朝仓库走。
纸板被拆开,折叠的声音从后面传出,仿佛为寂静的咖啡馆增添了一份生机。
她突然有了伴。
洗好桌布,又将餐具一一排列放好,周砚也整理完纸板,依旧用编织袋捆好拖出来。
“现在拖回去?”温梨问。
周砚:“嗯。”
深夜街头,一个拖着纸板,一个骑着电动车,保持同样频率。
晚上周砚没戴口罩和帽子,一路走来引来不少回头率,好奇的打量他和他拖着的纸板。周砚仿佛没看见那些目光,也似早已习惯,在红绿灯时停住时,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佝偻着背过来。
“小伙子,你这个纸板还要吗?”老太太试探地问。
饱经沧桑的脸布满皱纹,手里的塑料袋装着几个塑料瓶和拉罐,牙齿已经掉落大半。
周砚将手里的纸板递过去,“不要了。”
老太太接过,接连说了好几个感谢。
看着老太太走远的身影,温梨问出心里的疑惑,“你为什么收旧纸板?”
周砚单手揣兜,就在温梨以为他不说回答时,他又开了口,声音很轻很远,带着遗憾和无能为力——
“体验他生前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