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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生·逃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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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毅悄悄吞了口口水。
——这个“无害化处理”,应该不是他想象的那个吧?
外面那个老登还在继续说着,赵毅在狭窄逼仄的笼子里动了一下沉重的身体,从正对着他们转为屁股对着他们,继续光明正大地偷听。
“送走这批后,是不是该向上面申请一批新的实验犬了?”穆云莱视线有意无意间朝赵毅这边投来,见对方动了一下就继续躺尸后才默默收回了视线,小声说了句:“希望新的这批里也有能像71号这么乖的就好了。”
程斌听到她的话后若有所思:“我听说小莱最近准备养只宠物,71号这么乖,所以考虑考虑,申请一下领养了它?”
原本正在偷听的赵毅听到他们cue到自己时狗脑还有点懵懵的,直到听到那老登的这一句后才反应过来,眼睛猛地一亮。
选我!选我!我很乖的!
从刚才的对话里他明白了,他之所以要被送去做听起来就很恐怖的“无害化处理”,主要还是因为没有人愿意领养他,所以只要他有了一个主人,那他大概率就可以自由了。
虽然只是相对意义上的自由。
“71号的确很可怜。”穆云莱转头看了眼笼里71号腿下被截去的部分,似乎很纠结:“可是它的小腿……”
程斌恍然大悟。
他猛地拍了一下手,把全神贯注偷听的赵毅吓了一大跳:“哎,我都忘了,年轻人现在都追求完美,像71号这样的牵出去是很没面子的。”
正在偷听的赵毅睁大了狗眼:没品的老登你听听你说得这叫人话吗?!拜托,为实验献躯的狗狗超酷的好不好!它们值得被社会尊重!
但是话说回来……赵毅后知后觉,用瞪得圆溜溜的狗眼傻傻地看着自己没了的那条小腿,正规的实验室应该也不会把实验用犬的狗腿给截了的吧?而且这里的工作人员好像一点都没有对它们的尊重……
重生为狗的赵毅第一次对这个实验室的正规性产生了怀疑。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穆云莱解释:“就是……第一次养宠物,很多地方我都还不明白,养个身体健全的总比养个从小在实验室长大的残疾狗狗好一点,这也是对养的狗狗的负责。”
程斌点点头:“也对,这一点也的确很重要。也不是针对你,就是一般人可能还真的不知道怎么与实验用犬相处,到头来宠物变得更抑郁,他们还会反过来说是实验犬脾气阴晴不定的问题。”
赵毅:不不!请不要这么说!他理解这些,也很好养的,只要不把他饿死渴死,他保证他躺着连动都不会动几下的!
毕竟前世还未与父母决裂前,他们指责自己最多的一点就是他太自闭了,无药可救的那种。
“那也只能这样了。”老头继续说:“我记得邻市的处理中心最近有空,你联系他们来对这些实验犬进行安乐死吧。”
老头的一番话彻底打破了赵毅自欺欺人的最后一点幻想——
进行安乐死……
安乐死……
安乐……
死!
“嗷嗷嗷嗷呜呜呜!呜呜呜呜嗷嗷嗷!”
穆云莱刚要接话,赵毅就猛地撞了一下铁笼,跟随着继承而来的本能,仰起头惊天动地地嚎叫起来。
“这是71号?它怎么回事,是谁训练的它!”程斌不耐烦地捂住了耳朵:“真不愧是比格犬,叫声就是聒噪。”
“我不太清楚,好像已经几年没有特地教过它了,但它之前一直很乖的啊。”穆云莱奇怪地向着关住赵毅的铁笼走了过去,边走边用全国都通用的台词安慰它:“嘬嘬嘬,小狗乖,你是不是饿了?”
“喂食时间从来没变过,它不可能不知道现在还没到饭点。”程斌后退一步,单手叉腰,像个老干部一样开始问东问西:“我知道小莱你平常肯定偷偷喂过它东西,你想想,是不是你喂错了什么东西?或者做了某个让它应激的动作?”
“哦哦那个啊……”穆云莱尴尬地笑了一声:“我喂它的那些宠物狗粮配料表我都查过了,不与它体内的那些药物成分冲突的,而且带进来之前我都消过毒了。”
“消毒……”程斌蹙起眉头,神色有点古怪:“狗粮消完毒后还能吃吗?”
眼神游离不定的穆云莱:“好像……也是哦。”可这也不能怪她啊,毕竟当事人,不对,当事狗也从来没跟她抗议过,每次吃得不也挺香的吗?
正在发疯兼偷听的赵毅:啊这……
所以这个71号的生命力是真的顽强啊,怪不得能在这惨绝人寰的破实验室里活这么久才驾鹤西去。
但……消了毒的宠物犬狗粮味道都已经比它平日里被投喂的那些特制狗粮味道好很多很多倍了,那正常的宠物犬狗粮又是什么味道呢?赵毅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想吃。
“算了,不用再等了,你快点联系处理中心吧。”程斌抬起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十一点该下班了,我先走了,你也快点回去。”
见程斌要走,穆云莱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也不再管乱吼乱叫的71号,转身小跑着跟上了程斌,同时喊了一句让赵毅怀疑狗生的话:“二叔等等我!今天我爸没在家,让我去你家吃饭。他跟你说了这事没?”
赵毅:什么?!你们是亲戚?感情这地方还是个家庭作坊,一听就不正规,吾狗命多舛啊!
“说了说了。”程斌不耐的声音响起:“快点吧,不要再拖了。”
身为文叶生物研究中心的主任,程斌无疑在各方面都是好说话的——加班除外。
无论是别人让他加班还是他让别人加班,这些都是在他的雷点上蹦迪,在他心情不好时还少不了要被他臭骂一顿。
显然,穆云莱深知这一点,所以乐呵呵地就跟着程斌跑了出去。一只狗狗?哪里有干饭重要!
“今天还是堂妹做饭吗?”穆云莱离开的时候没有关紧内门,两人聊天的声音从外面隐隐传来,越走越远,“我最喜欢她做的回锅肉了。”
“二十一中开学,她前天就回学校了。”不知为何,程斌无奈的声音在微微发抖,“……现在是你婶婶每天做饭。”
“oh NO!那要不我还是点外卖吧。”穆云莱声音惊恐:“上次她做的放了紫菜的萝卜炖蜂蜜,我现在一想起那味道还是会想吐,还有上上次像狗窜稀窜出来的肉泥鱼汤,上上次的橙子炒鸡爪,上上上次的像蟾蜍胆汁的绿色蛋黄泥……呕……”
程斌沉默了,听到这里的赵毅也沉默了——食神?或者……屎神?
那还不如让他的同类做几道“比菜”呢,至少听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程斌痛苦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最近又迷上了做甜品,每天做的不是呕吐吐司、焦炭牛奶,就是熔岩海绵沙发芯、五彩斑斓的黑色马卡龙,对了,昨天我听她说今天还准备做红糖蛋糕……”
啊啊啊好恶心!突然就没有胃口了啊!宠物狗粮也不想吃了啊!赵毅抓狂地仰头嗷了几声,随后就恹恹地趴了下来。大耳朵压到嘴边,他歪头,张嘴用舌头把耳朵卷进嘴里轻轻嚼了几下。
为什么他的听力要这么好!这些东西他不想知道啊!
与此同时,H市郊区的某栋独立小别墅里,徐婕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椭圆形红糖蛋糕,打了个响指,拿起她斥巨资买来的新上线的iPhone 4S,全方位无死角地对着蛋糕咔咔拍了几张美照。
点进刚注册的□□空间,点击发布,并配文:今天的红糖蛋糕新鲜出炉,完美!(红糖绝对没有结块,底部也绝对没有烤糊。)
勾选原图,发布照片,高清完美!
正在开车的程斌无端打了个冷颤。
是空调开得太低了吗?他奇怪地看了眼显示屏上的“22”,伸手按了几下,最后放下手时,空调温度变成了“26”。
而与此同时,坐在后座上的穆云莱恐惧地看到自己之前加的自家二婶的□□空间发了条新动态,点开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照片里的不明物体。她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叔啊,空调温度有点高,调低点吧。”
…………
该说不说,那小姐姐还真是说做就做,处理中心也是说来就来,各个都是行动派。行动派加上行动派,结果就是第二天上午就有两个穿着防护服,上面写着某某处理中心的人配合着实验室的人来把赵毅连着关他的笼子一起抬走了。
知道他要被处理,甚至连早饭都没人喂他!
赵毅:不是,说好的人道主义呢?把他送走前起码要让他吃一顿好的断头饭吧?结果这些人类就是这么处理的?
不过被抬走的赵毅这次没有大吼大叫,只是抬头透过铁笼惊慌地望着外面,眼中除了不安还透着些一星半点的好奇。
——这是赵毅自重生变成狗以来第一次见到实验室外面的景象,当然,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现在是早上五点半,夏天的清晨,天将将露出一点鱼肚白,街道上人流还是稀稀疏疏的,一切都很安静。
天光拂初晓,落在赵毅对颜色不怎么敏感的眼中,天地就变成了一幅刚作出的水墨画,水墨画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
他就要这么死了吗?
虽然此前他不停地劝告着自己这一切都是命,是老天爷给自己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但当切切实实地被关上拉向刑场的货车,马上就要再死一次时,他还是忍不住吓得小便失禁了。
即使他明白这是因为作为狗的本能压制住了他人性的理智,但他还是在笼子里委屈地低泣了起来。
尽管在人类耳中,他们只听到了一只比格犬“呕哑嘲哳难为听”的低嚎声,就像旧轮胎辗过夏天被晒化的沥青马路的声音。
李雯婧就听到了这个声音。循着声音找过去,她看到了被安放在货车最外边的“71”号实验犬,望着笼子里低头啜泣的狗狗,她敏锐地察觉到它此刻很害怕。
它脚下的那一滩水渍就是最好的证据。
别的地方她不清楚,但文叶生物研究中心的实验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过的,虽然很多一辈子都没有出过笼子,但也绝对不可能会出现无故乱叫和随地小便的习惯。就像车里面关着的第一批准备安乐死的其他9只实验犬,它们情绪稳定,现在只是呆滞地趴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全然不知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或许还可能会以为这是一场新的实验手段。
而71号是个聪明的狗,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所以才会应激地做出这些反常行为。
虽然她同情它们,尤其是先一步明白了自己命运的71号,可她家里面已经养了两只柯基和一只金渐层英短了,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她没办法再领养更多的动物了。
最后她只能叹了口气,拉上货车门后回到了副驾驶位。
原本赵毅在看到那个套在防护服下的身材矮小的人类向自己投来纠结与同情的目光时,还抱有最后一丝自己能逃出生天的幻想。可当那个人最后什么都没做,只是缓缓关上货车的车门,将车厢外岁岁长青的无尽夏意与希望彻底关在外面时,他才明白某些事情或许已经成了定局,再也改变不了了。
此刻车厢内只留下了黑暗、灼热,以及无比压抑的10只实验犬的呼吸声,夹杂着时有时无的低咽声,载着10条绝望的生命向着未知的方向驶去,而行程的终点——是无可避免的死亡。
货车路况由一路平稳逐渐变得颠簸不平,赵毅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此刻他正无精打采地伸着舌头散发着身体里积攒的热气,却突然感觉到车子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彻底停在了某个地方。
他听到前面的两个人类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可外面的人离他有点远,车厢的隔音性能又很好,所以他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依稀听到一句:“它是个聪明的狗,我感觉它和其他的不一样,好像有人性一样。”
赵毅一惊,是说的他吗?他难道被发现是一只假狗了吗?但是……他突然想起来,如果他向外界透露他是一只内芯是人的狗,那他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但是也有可能被切片研究……
就在他分析其中利弊并思索怎么向外界传递信息时,货车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赵毅眯着眼望向了站在车门外强光中的人类,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李雯婧此刻已经脱掉了最外面的防护服,穿着一身常服准备和同车的另一位大哥去附近的饭店吃饭了。他们商量了一下,临走前,她特地给货车门打开一条小缝让里面的狗狗通风换气。他们很快就会回来,而且这些狗狗很乖,被关在笼子里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随即她就有些犹豫了,考虑要不要继续锁上车门,可当她望见车厢里可怜的狗狗们用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时又于心不忍了。她决定了!大不了,大不了她打包出来吃!
可事实说明,她还是错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天降意外,而是居心叵测的人心。
就在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一辆停着的面包车里就钻出来一个蹑手蹑脚的男人,打量了一圈,见四周无人后走到虚掩着的车门前,用力一拉——顿时,车内很多很多被关着的“人民币”就这样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高华眼前一亮:“发财了发财了,好多好多肉狗!”
果然,这里面关着的都是狗!他刚才没有听错,这辆车是一辆运狗的货车。至于车上面写着的什么什么处理中心,他才不管这些。
他这么多年为狗肉店弄来了这么多条狗,虽然名义上都是自家“养”的或者“买”的别人卖的狗,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好吧,或许所有人都知道,这些狗什么渠道来的都有,老弱病残,样样占全。但有什么区别呢?反正最后都是进了那些嘴馋的人的肚子里,他拿到了钱,别人吃到了肉,两全其美。
至于弄来的肉狗有没有什么疾病,又或者它们的主人怎么怎么悲伤,这些统统跟他没关系了——反正吃狗肉的又不是他,就算出了事那也是狗肉店的和养狗人的问题。
到时候外界只会谴责他们:“卫生条件这么差你都敢开店?”又或者:“你的狗丢了是你活该,谁让你不栓狗绳的!”
就像这辆车里关着的肉狗,尽管每只都像死了一样没活力,但他不要求那么多,毕竟死了几天的狗剥了皮一样吃,能吃就是好狗,只是狗肉店收的价格便宜一些。
况且这些车里的狗看起来不是瘦骨嶙峋的那一档,应该能卖不少钱。
高华笑眯眯地转身回去从面包车里拿来了工具——撬铁笼用的钳子和一把私人改造后的麻醉枪。
赵毅一开始还不明白这个脸上长了一个大痦子且一脸猥琐的男人又来干什么,只是本能里发自内心地讨厌他,但当他看清楚他手中拿着的工具后才反应过来:他妈的,这是一个非法偷狗贼!
而且结合他自己刚才说的话,这还是一个为狗肉店寻找货源,让其杀狗吃肉的贱人!
这个贱人,连实验犬都敢偷,也不怕遭天谴,到时候吃狗肉的人吃出什么未知细菌病毒时,怕是赔得家破人亡都不够哦。
赵毅做好防御姿势,气沉丹田,准备先对着偷狗贼狂吠一通。
“啊——汪?”结果他还没发出声来,脖子就忽地一痛,然后他就无力地倒下了。
尽管他意识还是清醒的,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赵毅在心里把偷狗贼的祖宗上九代问候了一遍又一遍——不是他不想问候偷狗贼的户口本,而是他知道,那个贱人的户口本就只有他一个人了,连着下九代也不会有,他再问候他们也不会感受到温暖了。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冲他的上九代老祖宗们了。
高华谨慎地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任何人因为刚才的声响而出现后才心虚地放下了手中的麻醉枪,不浪费一分一秒,立刻拿起钳子去撬被他迷晕的外围几只狗的笼子。
刚才也太险了,高华边撬便庆幸地想,还好刚才他动作快,及时把外面要大叫的狗给放倒了,要不然以它的叫声,怕不是整条街的人都能听到。
他知道这些狗,它们是被称作“垂耳大叫驴”的比格犬,最大的特点就是叫声又大又难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别的比格犬没有动静,只有最外面这条断了腿的老狗要咬他,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把最外面一圈的狗都迷晕了。
很快,高华就撬开了第一个铁笼,麻溜地掐着那只断腿比格的脖子把它提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麻药剂量不怎么够,此刻这只狗的四肢还在不停抽搐着,翻着白眼,看样子没一会就要醒来了。
时间紧迫,高华又按照同一个方法撬开了第二个铁笼、第三个铁笼……四分钟后,高华已经撬开六个铁笼了。
旁边的地上扔着他在这四分钟里奋斗的成果:堆叠着的六只四肢抽搐的比格犬,各个都是食客最爱的体型,肥瘦相间。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放下工具,先拽着这六只狗的后腿拖到了面包车旁,而后提着他们的脖子,一个一个地扔到了改造车内的大狗笼里。
之后他正准备锁上铁笼门后继续去偷狗,可还没等他动作,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极度愤怒的女高音:“你在干什么!”
高华慌乱地看了一下远处正向这边狂奔而来的李雯婧,顿时就什么也来不及管了。
他没关笼子,胡乱地推上后车门,像一只钻地的老鼠一样立刻钻上了车,坐上主驾驶位,连安全带都没系就一踩油门冲了出去,让跑过来的李雯婧只来得及吸到了一鼻子汽车尾气。
李雯婧愤怒地把手中的打包盒朝着面包车扔了过去,结果面包车速度太快了,饭盒根本就没有砸到,反而可怜巴巴地分尸在马路中间,里面的汤汤水水流了满地,在正午太阳的炙烤下散发着丝丝热气。
蝉鸣适时的响起,落在李雯婧耳畔,似是在讽刺着什么:你看!你看!为口腹之欲,要吃实验犬!好恶心!
好恶心!
李雯婧气得眼中满是血丝,她朝着面包车离去的方向拼命喊道:“偷实验犬,我已经报警了,你就等着警察上门吧!妈的偷狗贼,你不得好死!”
面包车七拐八转,一路狂奔,高华也不知道自己把车开到了什么地方,但可以肯定,这里已经距离刚才的地方很远很远了。
高华这才有机会把车慢下来,他不屑地掏了掏耳朵,全然把刚才那个疯女人喊的当做了耳旁风。
笑死,实验犬又怎么样?他倒要尝尝实验犬的肉和普通狗肉有什么区别,报警了又怎么样?刚才他车停的地方没有监控,一路上他又刻意避开了监控路段,看看警察怎么能找到他!
高华冷笑一声:“这六只狗,今天我卖定了!”
笑完他才想起来后车门好像没有关死,狗笼也没有关上,后面的六只狗还一直没有动静,他扭头大致看了一眼,确定它们还在昏着后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最后他一脚踩下刹车,把车停到了路边,下车先准备去加固一下设施。
下车时,他顺便拿上了麻醉枪,准备再给狗“加固”一下第二层牢笼。
一分钟后。
“一,二,三,四,五……不对啊。”高华不信邪,伸出手指又数了一遍:“一,二,三,四,五……妈的,真的只有五只了!”
他看了一下剩下的这五只狗的外部特征,立刻就反应过来是那只一开始最活跃的断腿比格丢了。
一开始它就有要醒来的迹象,没想到最后真的醒来了,还悄悄地溜了!
高华气得牙痒痒,不想一块到手的肥肉就这么丢了,当即就决定沿着来时的方向回去寻找一小段路,找不到再另说。
那只狗后小腿没了,而且中了麻醉剂,就算醒来也跑不了多远的,如果真是在后半段路丢了,高华有信心把它抓回来。
至于抓到后嘛……高华狞笑了一下,他要亲手把那只傻狗的皮给剥下来!
而剩下的五只还没醒来的狗,他每只各打了十几针麻醉剂,确保它们睡到下辈子也不会再醒来后才锁上笼子,关好车门后缓缓朝着来路找了回去。
另一边,李雯婧和宁致远也在寻找着丢失的六只实验犬。
“你确定是这边吗?”宁致远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这边好像都是很难开的小路。”
“我亲眼看到那偷狗贼往这边开的。”李雯婧斩钉截铁地说:“越难开那偷狗贼才肯定越要往这开,他笃定我们找不到这里来。”
宁致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不知名的小破县城连监控都没几个,而且这些实验犬运出来时又全部取出了体内的追踪器,如果我们真走错路了应该是永远也找不回来它们了,而且回去我们怕也得记一次大过。”
“最主要的是——奖金没了啊!”
位于两个一线城市中间的这个小县城,很难想象它现如今竟然还保存有几近几万亩的原始森林和完整的雪山。但可惜的是这座森林没给这个小县城带来任何正面的收入效益,不仅经济无比落后,甚至因为四周都是山路,所以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李雯婧沉默了一阵,许久后才闷闷地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刚才我不该提议打开车厢门的。”
“哎嗨这又怎么了,我不是也同意这件事了嘛,这件事我也有责任的。”宁致远见李雯婧情绪有点失落,连忙安慰她道:“而且那六只实验犬被偷走或许还会被卖到宠物店呢,到时候还可以找到愿意收养它们的主人,这结局总比被安乐死好吧?”
李雯婧摇了摇头:“不可能,它们不亲人,而且年龄大了,宠物店不会收它们的,它们最后只能被卖到狗肉店,连个全尸都不会留下来。”
想到这里,李雯婧的心情更差了。
宁致远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也一瞬间沉了下来。
“该死的偷狗贼!”
…………
而被所有人都记挂着的主角之一,赵毅此刻正趴在路边的草丛里眼冒金星 ,痛得不停哼唧哼唧地轻轻叫着。
刚才他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就挣扎着从笼子里爬出来,爬到车门旁找准时机从没关紧的门缝里钻了出来,结果好巧不巧的刚好落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高速运动的摩擦力加上坚硬石头的冲撞力,差点就没把落在石头上面的赵毅给送上西天。
他痛得满地打滚,滚着滚着就滚到了这片草丛里。
然后就一直趴在这里了。
前路渺茫,他不知道最先找到他的是偷狗贼还是工作人员,但无论是哪个,最终他都难逃一死。
所以他索性就不出去了,只要避过这一阵风头,等找他的那些人走之后他就可以活下来了,哪怕是只能当一只每天食不果腹,在垃圾堆里翻垃圾吃的流浪狗。
但总比死了要好!
赵毅此刻将视线全部落在了他身前那条坑坑洼洼的小路上,注意力也高度集中着。他知道,这条路是唯一一条能让四轮车通过的路,他身后是很茂盛的树林,根本就没有路,也不怕有人出现。
所以他天真地认为只要守住前面就不会有人发现他。
可——就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也就是他的身后,一个年轻的男人手中正提着一桶柴油,蹙眉站在林子深处,有些疑惑地望向前面蹲在草丛里的那只奇怪的狗。
“……比格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