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陆旅居日记》姜土豆

16、琥珀竟是我自己

　　眼见希尔惊慌失措，甚至开始盯着医生背后的窗户看，像是要跳窗逃跑了，梵朵才提醒医生说：“瑞斯特，她是人类。”
　　“哦哦，对，你说过的。”医生一拍脑门，把木刺和吸管收回去了，只留下了匕首和圆盘，然后示意希尔把手递给他。
　　希尔犹豫着把手伸了过去，寻思着难道异世界的医生也会号脉？就见那个医生一把捏住希尔的手指，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匕首割破了希尔的指腹，血液滴答流出，落在圆盘上。
　　没等希尔发作，瑞斯特的手在希尔的指腹上一抹，伤口立刻愈合，希尔只感受到了一瞬间的疼痛，手指就恢复成了无事发生过的样子。
　　要不是被医生突袭的人是自己，希尔都忍不住想给医生鼓掌了，果然是可以上班时间睡觉的人，医术了得啊！
　　梵朵也开口称赞：“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治愈术用得比当年好多了。”
　　没有理会梵朵，工作中的医生对着圆盘里希尔的血滴伸出食指，那食指变成了树根一样的触手，把血滴吸进了体内。
　　希尔一边毛骨悚然一边惊讶，就这么吸进去没关系的吗？我的血液里可是有着异世界病毒的啊！当然也可能已经在改造过程中没有了，谁知道呢。
　　瑞斯特吸收完血液之后闭上双眼，片刻后将右手食中二指并拢抵在眉心，希尔的血滴跟着手指的动作又从眉心中浮现了出来，被放在了圆盘里。
　　梵朵指尖轻点桌面，火焰凭空燃起，把希尔的血滴烧得干干净净。
　　梵朵开口问：“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瑞斯特眉头皱在了一起，“这个……虽然我们树精灵一族精通治疗和医药，但我也从没见过这种情况，我想我们需要去问一下母树。”
　　梵朵点头表示同意，没等希尔发表意见，就伸手从希尔的背后绕过去，单手架住希尔的腋下把她从座位上薅起来塞到自己怀里，带着她瞬移离开。
　　希尔眼前一花，自己已经不在医馆诊室内，而是到了一个巨大的天坑内部。
　　希尔：……越来越觉得梵朵提溜自己就像提溜猫了。
　　阳光从上方倾落，洒在天坑中央巨大的树冠上，那株巨树树冠绵延不知道有多少公里，距离很远依旧能感觉到那遮天蔽日的气势，就连树干也是肉眼可见的粗壮无比，即使顶着硕大的树冠也毫无违和感。
　　自从在梵朵的小院里醒来后，希尔的视力就前所未有的好，距离这么远的情况下，她依然能看清巨树底下的瑞斯特的动作和表情。
　　瑞斯特单膝跪地，仰头看着巨树，嘴里说着什么，一片树叶掉落下来，正落在他的眉心，又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到地上，瞬间便腐败成灰，回归泥土之中。
　　希尔好奇地问带着她静静等待的梵朵：“精灵母树是不是精灵族负责生孩子的？”
　　梵朵被噎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的？”
　　希尔：“嘿嘿，我猜的。那我猜的对不对？”
　　“精灵母树从未孕育过任何树精灵，即便她曾经这样希望过。”梵朵用带着遗憾的语气说。
　　希尔好奇起来：“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叫她母树？”
　　梵朵解释道：“因为她曾经是精灵王，在当初世界崩溃时化为原形庇护了幸存下来的族中幼苗，自己却身受重伤，灵核被毁，再也没办法恢复人形。”
　　“但她灵力强大，血脉纯净，更兼深深扎根大地汲取养分，因此虽然失去了人形，却一直活到了现在。这里所有的树精灵都是被她庇护下来的幼苗的后代，此后所有幼苗也受她照拂，虽无分娩生育之恩，却有养育庇护之情，树精灵一族称呼她为母树，乃是本分，亦是感恩的情分。”梵朵说起母树和树精灵之间的往事时，语气中含着明显的赞赏。
　　希尔听了也为这位母树的事迹而感到赞叹，也对树精灵们感到羡慕，不是谁都有这个幸运能拥有这样的母亲的。
　　不过能跟这样的母树和这样的精灵族交好，希尔看着梵朵更不像坏人了。
　　这时空中传来慈祥的声音，轰隆隆仿若雷声：“梵朵大人谬赞了，请您带着她来到我的身前吧。”
　　原来是精灵母树，她虽然变不回人形，但通过地下的根系能够听到附近的话语，树叶摩挲也能发出声音。
　　虽然有知有觉，却只能当一棵树，希尔不禁感到难过。
　　脑海里的念头又不受控制地絮语：你没有可以这样为之牺牲的人，所以代入她，你会难过，如果你有，你会觉得骄傲。
　　希尔：真够了，能不能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内心OS彻底关掉啊，很多年了，真的很烦哎！
　　梵朵再次带着希尔瞬移，直接来到了母树的脚下，梵朵示意希尔把整个身体贴到母树的树干上，希尔照做了，说实话，她也很好奇自己现在的身体到底有什么变化。
　　“别害怕，孩子，让我看看你的身体，防止虫子啃食你的躯干，有毒的土壤残害你的枝丫。”随着母树慈祥低缓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希尔感觉一阵清凉的气息从自己皮肤贴着母树的部分进入自己的身体，那气息如此治愈和安宁，让希尔从来到异世界后比以往更加躁动不安的心也平静了几分。
　　母树的气息游弋希尔的周身，连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希尔也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舒服过，恨不能一直贴在母树身上不下来。
　　良久过后，母树收回了自己的气息，斟酌着该如何遣词造句，把希尔的情况说清楚。
　　“这个小家伙的身体很特殊，也许是我的错觉，也许不是，我在她的体内感受到了上古时期元大陆的灵力，那种原始荒蛮的感觉我不会认错。”思考再三，精灵母树还是决定直接讲出来，“只是她现在的身体好比琥珀，灵力就像是封印在琥珀里的水滴，水滴无论如何也冲不破琥珀的桎梏，除非将琥珀彻底打碎。我刚刚试着牵引了她体内的灵力，但完全不起作用，看这孩子的表情，她甚至没有任何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