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期》废草

3、第 3 章

　　早上李沐青给猫猫准备了猫粮添了水，又煮了几个鸡蛋。
　　汲江还维持着昨天晚上他窝好毯子的姿势，如果不是能听到来自梦中的碎碎念，李沐青甚至要怀疑汲江人已经过去了。
　　昨天晚上汲江短暂地睁开了眼睛，但是很快就闭上了，好像是没有意识的行为，却把李沐青吓了一跳。现在看着面前的人就更加的不顺眼了。
　　李沐青一边嫌弃汲江占领了家里面唯一可以坐的位置，一边从角落里找到了一个装了酒瓶的自制小凳子，拎到茶几旁边坐下，然后慢悠悠地剥了鸡蛋吃。
　　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眼神更是有意无意地看向沙发上的汲江。
　　看到茶几的时候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他昨天晚上准备的晚饭，汲江一口都没有吃，昨天晚上汲江果然是没有醒过。
　　李沐青叹了口气，状作漫不经心地从碗里挑了几个个头大点的鸡蛋丢在桌子上，心里想着，不是给你准备的，只是单纯的煮多了。
　　吃完了饭，李沐青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害怕汲江会睡过去，但是他也清楚，汲江的体质和一般人不一样。
　　最后留了纸条，李沐青就去上班了。
　　公司里的同事对李沐青的身体状况都很关心，就算不关心的也都象征性地询问了。
　　“沐青，你状态还是不怎么好啊。”赵秦在旁边坐下来。
　　李沐青点了头，道：“身体好多了，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说着从口袋里拿了手机出来，“那个……昨天车费是你给的吧，我给你转过去吧。”
　　“好。”赵秦拿着手机划了几下，调出来一个二维码。
　　“不要这个，转账就行。”李沐青不用看都知道赵秦给的是添加好友的二维码。
　　并不是他有多了解赵秦，只是他自从昨天晚上听见了汲江的心声之后，居然奇迹般地能窥见别人的心声了。
　　李沐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受的，和梦中一样，他能听见普通人类的心里话。但是他并没有开始那样一惊一乍了，因为事实有重合也有不重合。
　　这个世界上还是人类多，但是昨天晚上司机的心声他听不到，而汲江不是人类，他的心声自己居然听到了。
　　他看过一本书，书上说梦就是人的潜意识，李沐青怀疑潜意识在暗示自己一些生命的走向，但是却并不会一模一样，他又不是先知，哪能做预知梦啊。
　　赵秦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打哈哈，“哎呀，咱俩是同事，都还没有微信呢。”
　　李沐青不是刻薄的人，平时要是说要加微信他肯定就直接加了，但是现在他不一样，他能听见人的心声之后，看到了赵秦和自己说话时头上的粉红泡泡。
　　赵秦平时对自己挺好的，但是李沐青从来没想过对方会喜欢自己。而且自己从来没有表示出自己喜欢男的吧……
　　李沐青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是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在赵秦充满神采的目光里加上了他的微信。
　　反正自己朋友圈里面什么都没有，微信也不过是一个交流的渠道，和发短信是一样的。
　　本来李沐青已经做好了加班的准备，结果老板看他状态不好，提前给他下了班。
　　时间充足，李沐青也不愿意花钱去坐出租车，况且今天气温升高了，路上的雪也化的差不多了，比较好走。
　　李沐青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有的人虽然嗓门小，但是心声却很强烈，有的人嗓门大，心声却几不可闻。
　　自己刚收拾了东西出门，就听到赵秦的心声从窗户里飘出来。
　　（啊！我要请假去送送李沐青！）
　　吓得李沐青感觉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在赵秦出门之前就骑没影了。
　　骑着共享单车，一路上都很轻松，到家门口的时候李沐青却突然犹豫了。
　　汲江应该已经醒了，如果他问自己问题该怎么回答呢？尤其是，他会不会也知道自己呢？
　　但是光是精神内耗也没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的，况且人都还在自己家难道这是想躲就能躲过的吗？李沐青给自己加了油就推门进去。
　　房间里的灯没有开，汲江在沙发上坐的笔直，听到开门的咔嚓声，闻声看过来。
　　他的眼神涣散，李沐青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对方还是完全看不见的状态。
　　“是主人吗？”汲江试探的问。
　　李沐青没说话，他只是尽量的安静，希望能听到汲江的心声。
　　（应该是房子的主人吧，不然他怎么有钥匙，可他为什么不说话啊？）
　　“是我，你醒了吗？”李沐青在门口换了鞋子。
　　闻声，汲江笑了一下，李沐青的声音很柔和，非常的干净好听。
　　汲江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些。
　　（看来我没死。）
　　闻言，李沐青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他到洗手间洗了手，坐到了汲江旁边。
　　“是你救了我吧。”汲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但是我看不见。”
　　知道汲江看不见自己，李沐青打量的眼神更加的肆无忌惮。
　　“你怎么会在面包店门口的？”李沐青问。
　　汲江笑了一下，拿空洞的眼睛看着李沐青。
　　只是他以为的柔和的目光，落在李沐青的眼睛里却很诡异。
　　“我出车祸了啊，醒的时候就趴雪地里了，面包店亮着光，我就想趴在光里。”汲江解释道。
　　（那个时候好像还能看见。）想到这里，汲江抬手擦了擦眼睛。
　　李沐青觉得，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汲江绝对都算得上是奇葩了，谁能在自己出事之后能够面无表情地叙述出来，就好像这件事情没有疼，没有恐惧一样。
　　还没等李沐青思考完，就又被汲江心里的碎碎念打断了。
　　“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好问的吗？”李沐青看着他。
　　汲江点头，道：“我是想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小男孩？他也出车祸了，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一边说一边心里还在愧疚，好像那个小孩出车祸是因为他一样，结果李沐青停了半天，只得出了汲江想救那个小男孩的结论。至于救没救成功，汲江好像也不清楚。
　　但是如果压死人，应该会围着不少人，也根本不可能瞒得住的。李沐青虽然不知道具体事情，但是也明白小男孩多半是有惊无险。
　　他让汲江放心，说小男孩没事。
　　汲江终于放下心来，想起来也比刚刚更真诚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汲江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李沐青的心里也有些高兴。
　　“你都不害怕吗？”李沐青问。
　　“为什么害怕？”
　　“睁开眼睛，自己在一个陌生环境里，又什么都看不见，你不会以为自己被绑架了吗？”李沐青好奇地看着他，通过他的心声，李沐青逐渐发现了这个男人和梦中的汲江完全是两个人，也对这个男人有了些兴趣。
　　汲江抖了抖手腕，笑了。
　　“你又不绑我，就把我自己放在家里，就不怕我是小偷？”
　　“不怕。”李沐青摇了摇头，家里本来就够家徒四壁了，是小偷见到都要流泪的地步。
　　他跟着笑了两声，看着汲江没说话。
　　“我能借个手机给我妈妈打电话吗？”汲江低声道，声音里夹杂着几不可闻的犹豫。
　　李沐青听到了他心里的挣扎，道：“你要是不想回家就呆在这里，等着眼睛好了再走也行。”
　　“真的？”汲江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可转念一想又有点难过，“但是我也不能总麻烦你啊，我现在身上也没有钱，不能一直吃你的喝你的吧。”
　　(而且老王那边，这次还是没去，持之以恒下去肯定是要完蛋的！)
　　李沐青笑了一下，理所应当地把老王当做了汲江在家里的长辈。
　　“没事，这个家里就只有我和猫也挺孤单的，你要是愿意留在这里陪我两天也挺好的。”
　　反正李沐青本来也有想要知道的东西，而这些事情都需要汲江的参与。
　　最后的顾虑也没有了，汲江嘿嘿一笑，点头道：“那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叫我就行，回头我花的钱再给你。”
　　李沐青看着他没说话，听见汲江很快就把心里面的那个老王扔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可以很明确地知道面前的男人不是自己梦里面的那个汲江，梦里面的那个汲江不知人间疾苦又身份尊贵，脾气很古怪，也总觉得世界上谁对自己好都是应该的，更不会说出来“给你钱”这样的诸如此类的话。
　　汲江当然不知道李沐青复杂的心里活动，他只是在为了自己可以短暂的躲避现实而感到高兴。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他突然转向李沐青，好像现在才突然想起来要问这句话。
　　“我叫……李沐青。”

　　“……”汲江点了点头，有什么东西在他眼睛里一闪而过。
　　李沐青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眼神犀利地扫过来，“怎么了？”
　　汲江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下意识地缩了缩，道：“好像在哪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