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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入洞房(确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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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彩霞近山头时,秋禾还在山中挖野仙草。
她吭哧吭哧干着,天虽燥热,不过她出发前已经喝了一大碗家中的仙草蜜,神清气爽,加上心情不错,哼着歌儿干活十分趁手。
到处走走,不久就挖了大半筐。
如今时候好,仙草在山中生得很快,村中有许多人家也时常上山挖些,真可谓是这群山于夏日的馈赠。
就在她再次背起箩筐准备去往下一处时,听见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附近仙草多,是个什么村民也正常。
可秋禾却觉着这步子怪异,有些蹑手蹑脚之感。
听声音,不像初次上山的人那般小心谨慎,而像个贼。
这一下让秋禾想起那日家中被盗一事,随即警惕起来,轻声扶着周围的树便躲起来。
却半天都没等到这人朝这儿走来,那这又是上山做什么的?
难道是祭奠逝去的亲人,所以动作小心些?
不该啊……
秋禾更加想不明白,便鼓起勇气往方才声响传来处走去。
她自一个小坡往下看,忽而看见四叔那头发有些稀疏的脑袋,一脸紧张地站在底下,手上不知拿着什么,还死死盯着一处看。
他?他怎么会上山?
秋禾疑惑的同时,也看向四叔盯着的地方。
可被这陡峭的山崖拦去,秋禾看不见,只好背着箩筐再往别处挪挪,还得小心四叔发现她。
她的直觉告诉她,四叔干的铁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秋禾走到视线不被遮挡处,就看见一股黑烟正缓缓向上蔓延!
几乎在火焰冒出头的一瞬间,秋禾吓得一后退!
她所能看见的是冒出一个苗头,但她清楚,火焰四处蔓延,烧起来,就已不可阻挡。
她心中无数个念头都指向四叔,是他纵火……
四叔也在发现火势顺利蔓延上这山坡后,沿另一小道下山去。
秋禾几乎没有犹豫地,也跟上四叔的步伐。
可越追,越不对……
这无论大道小道,只要是村民们上下山常走的道,都被火焰吞噬大半!
不知四叔是不是察觉到了秋禾的存在,好似要甩开谁,竟往被烈火包围的林中钻去……
秋禾气喘吁吁地停下,眼看着四叔消失在不断向上攀的大火中……
四叔要是去寻死的,那便随他去……四叔要是想活命,也是趁着大火没完全封去这条路时下去。
火焰瞬息间的变化不可预测,秋禾冒不得这个险,顿步缓上几口气后,忙背着箩筐往逆风处而去。
她知道,顺风的地方必死无疑,只能往后山去。
天已经差不多黑下了,与她当初救回承望时一样,快连脚下都看不清,要是此时承望还那样横躺着,保不齐还要挨上她一脚痛踹!
秋禾无论怎么跑,都隐约能感受到身后热浪,唯恐自己马上被火焰吞噬,更卖力地沿山崖狂奔,连身后的箩筐都忘了扔去。
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已是精疲力竭,连眼睛都不太睁得开,秋禾才终于感觉自己甩开些烈火,如果没记错的话……后山绕半圈,也有可以下山的地方……
秋禾安慰自己,都到这儿了,如何都一定能捡回一条命,就小心些下山去。
很快绕行至一片小空地。
秋禾见潭中清泉,都没想到自己奔出这么远,跌跌撞撞翻了一座山……
再走两步路,她真的要到几里外的青印寺了。
她终于想起自己还背着那装了好些仙草的大箩筐,将其放下,走到潭边双手合并掬起一捧水,带走方才吓出的疲惫与一身汗水,想让自己清醒些。
山域广阔,这火或许很快也会烧上来,秋禾与那大箩筐告别,准备独自下山。
她庆幸自己真的跑过了儿时只见过一两次却令她生怖的大火。
秋禾想,要是当初她也像如今这样,能跑得这样快,或许在土路上就能把那贼人抓住了……
她绕过小潭,沿着几棵高树旁的缓坡,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山下去。
却不料,真是一跃下了“半山”,就这么摔到小山崖底,撞了一下,本就昏沉的脑袋遭不住,拖着她整个人失了知觉。
等她再次醒来,身后灼热,想来烈火已经追上。
都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自己要命丧山中,秋禾又被人扶起,背上后背,跌跌撞撞向山下去……
那人紧咬牙关,还是累得不时呼吸声重,时而掺入本音,秋禾一听便知是承望……
承望居然,还上山来救她……
秋禾惊诧,想自己下来与他一起跑下山,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无奈,她只好依着承望,不给他生阻。
逃命要紧,秋禾都来不及思量如今与承望的分寸问题。
她揽着他的脖颈,再使不上力也不松手,只求二人都能逃出生天……
好在很快到了山底下,他和她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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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禾回忆着,不知怎么,又想起了方才承望背着她回程时,那与送亲队伍“别无二致”的情形……
她好似再次听见了胸口中怦怦心跳,却觉着不该如此,趁着爹娘还在谈论这人是四叔的时候,及时遏制住自己那份已然生出的感情。
她将在山中见到四叔一事说出,很让秋良季桐震惊。
虽说不应以四叔曾经“罪孽深重”就将此次山火全归结于他,可他确有干此事的动机。
秋良不愿意想的,就是那“田契”。
季桐秋禾不愿想的,就是秋禾的买卖已然做出名头,在镇上出了名,各乡各村也就多少知道她,知道她生意好、挣得多……
“报官,请官大人们查。”秋良摇摇头,也只得这样。
秋禾就算看到了真是四叔,也是空口无凭,就像她们母女先前看夏霞那镯子一样,什么也做不了。
还得真真切切从中搜出些证据才行……
那就交予官大人处理吧……
或许会有结果。
此事议论到此,爹娘觉着秋禾该休息了,准备帮她熄了灯烛,而后离开。
“爹,承望怎么样了?”
“承望……没什么大碍,他的脚是旧伤,今日也不算加重,人没什么事,我方才在他更衣时给他拿了药,他现下应当休息了。嗯,你也早点睡。”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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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承望把昏昏沉沉的秋禾送回家后,就再没在她眼前出现。
说到底这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秋禾此刻倒是庆幸,那日抓贼慢了些,才能在山中碰见承望……
不行……
这样翻来覆去也是睡不去,何况身上还摔得有些脏。
吃了娘熬的肉粥,她身上有了些力气,便下床蹑手蹑脚地拿着衣物走出卧房,先洗洗身子去。
待她更衣出来,身上水珠还未擦尽,夜风拂过便觉丝丝凉意,压下她心中燥热。
周围静极了,连风的行踪都能被听去……
滴滴答答……
秋禾还没进屋,忽而感觉被水滴正中脑门……
接着两滴三滴……
伴随夜雨敲打满地落叶的声响,天公果真愿下凡与烈火一斗,降下甘霖……
秋禾有些欣喜,不自觉地走到承望卧房前,敲敲他房门。
“承望,下雨了,你要出来看看么?”她轻声问道。这间房离爹娘卧房远些,她也不能让他们听见。
承望果然还没睡,很快回复道:“夜深了,就不出去了。”
“好吧。”秋禾不知为何,承望不愿出来,让她有些失落,垂着脑袋准备离开。
“秋禾姑娘,夜深了,不然你进来吧。”屋内,他又答道。
“……”秋禾听着这话,忽而一愣,却还是顺着心中那强烈的意愿,推门进去。
屋内仍有一不太明亮的灯烛支撑着,承望披散着头发独自一人坐在床上,侧身倚墙。
他看她真进来了,也不再是秋禾上次进屋时那般惊诧的神情,而是坦然向她一指那张空出来的椅子,好似就是为她而留的:“坐。”
秋禾却只是走到床边,与他一齐朝另一侧窗外望去。
雨越下越大,想必很快便会浸得漫山润泽湮灭山火。
“你这是睡了,却不关窗不熄烛?”秋禾看承望也是略显疲态。
“也是,时候不早了。”他轻声道,“姑娘也早些睡吧。”
秋禾点点头,上前关上窗户,再吹灭灯烛。
房内不再雨声大作,安静下来;没了灯烛,霎时遁入黑暗中。
承望撑着身子躺下,却半天没听见秋禾推门离开的声响,他觉着奇怪,低声问道:“秋禾姑娘?……”
“时候不早了,睡吧,承望公子。”
“嗯?”承望还不及多问,便觉身下的床轻摇两下……
“今日多谢你了,嗯……”秋禾只说这一句,或许是思虑了好久,还是有些紧张,卧床后十分迟疑地往承望那儿挪了一分。
闽地春夏之交便是已然入夏,夜间也不生寒,人人家中至多盖上一层薄被,眼下承望屋里也是如此。
“别……别着凉了。”承望发觉姑娘家躺在她身旁,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轻轻起身为一旁躺着的她盖好被,还怕黑暗中一不小心碰到姑娘,失了分寸。
“都盖一些就好了……嗯……谢谢……”秋禾攥着手,努力抑制住心中的紧张与迄今都被她认为“怪异”之情。
明明今日走过生死一场……
他如何都不放下她,到了眼下却说不开了。
宁静许久,窗外大雨还未停息,好似将雨也打进屋里,声大也声小。
密云推着被遮蔽的彩月不知爬升几万里,屋内却还有人在夜色中瞪眼睡不去。
“这几日就不出摊了……等你的脚好些再说。”秋禾欲言又止很久,才终于开口道。
“好……”承望几乎是在秋禾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便回答道。
看来这二人皆是一时睡不去……
“早……早些睡。”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入洞房(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