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生》煌夏

65、第六十五章

　　体验过之后，萧北辰和初月两个人都觉得似乎在老房子这边的时光更贴近于他们所想象的生活。尤其是萧北辰，生平第一次体会这样具有烟火气的生活，与自己心爱的女孩一起，让他觉得新奇又感动。

　　于是上班下班，逛超市，做饭，一样样做来，身边是自己小小的爱人，明明第一次，他却很浪漫主义地想，前生，或者在唯物主义还没有被提出之前，他们肯定已经有过这样相伴的漫长时光。

　　萧北辰将这样的想法说给初月听的时候，是一个车流很大的晚高峰，他们被堵在了高架桥上。初月看着他那双修长好看的手从小冰箱中拿出来提前准备好的水果碗给她，温文含笑说：“以前没有想过生活原来可以是这样，但现在，很喜欢，初月觉得呢？好像人在感知到幸福的时候，又常常因为贪心而觉得惶恐。”

　　初月因为他的话而侧目，没有想到他这样万事沉稳的人竟会有此想法，笑看向他，将他那点不安妥帖抚慰：“我也很喜欢，所以您可以试着不用惶恐。”

　　他的女孩很好，很贴心。

　　一段路刚好在她吃完水果之后到家。萧北辰并不着急下车，慢条斯理将洗手凝胶挤在手中，轻轻搓着她的手指，随后从旁边抽了湿纸巾缓缓擦干净，还不忘问她：“手霜要涂吗？”

　　初月不吭声，乖乖伸着手让他帮忙涂手霜，是她喜欢的牌子，淡淡的樱花香味，很好闻。萧北辰细致地将她的喜好都记得清楚，她出门没有随着携带这些小物品的习惯，但是他却专门为她备在自己的车里。

　　涂好后初月捣乱将两只手捂在他的脖颈间，“贴一贴就会很香。”

　　萧北辰便也由着她。

　　**

　　睡前初月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萧北辰正坐在扶手沙发上接电话，听语气好像是家中长辈，他一面听着，一面示意初月坐过来。

　　初月走过去，拖了小凳子坐在他旁边，他便放下电话开了免提，腾出手来帮她擦头发。

　　打来电话的是萧北辰的祖母，老人家好像知道他最近住在这边老房子里，问：“你那边住的好不好呀，去公司可就远一点了。”

　　萧北辰说还好，“最近都在家里办公。您和祖父怎么样？朋友见完了？”

　　老太太笑声温慈：“回到家里自然一切都好，昨天你叶奶奶过来陪我聊天，将你祖父好一通抱怨，好在他没听清。”

　　老太太口中的叶奶奶自然是指叶教授了。

　　初月想起第一次去上课，叶奶奶当着萧北辰的面埋怨他祖父，夹在互不对付的闺蜜和自己先生之间，她觉得老人家也是挺难的。

　　家常话絮絮说了几句，祖母那头问：“不是说要带喜欢的女孩子来给奶奶看看？你叶奶奶倒是比我先见到了，说的确是个很有气质的孩子……”

　　初月一瞬紧张，心间如惊涛拍岸，转头去看萧北辰，却被他坏心眼地按住了，只听他轻笑说：“我还没有问过她的意见，等您和祖父见完朋友再看吧。”

　　电话挂断，初月揪着睡裙一声不吭，任由他动作轻缓地帮她吹干头发。

　　还是紧张。上次萧北辰从京州回来的时候提起，她说需要准备一下，但是现在还是紧张。

　　初月想要狠狠心答应下来，他的长辈，他的家庭，她当然渴望认识了解，但总觉得自己实在微渺浅薄。又想到上次和傅泽宇在一起，从他朋友们那里听来的关于萧北辰那位堂侄的婚事，家中长辈一应做主，临订婚了，双方都还是陌生人。

　　她只觉得心里乱纷纷的，若是她和萧北辰的恋情不被他家里长辈们所看好的话，他们又会怎样呢？裙边的一枚蝴蝶结装饰被她缠在手指上绕啊绕的，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思虑该怎么跟萧北辰开口。

　　萧北辰将人抱坐在腿上，轻吻了吻面颊，温声问：“是不是祖母刚才的话让你有压力了？不想去也没有关系的，这不是必须，别紧张，宝宝。”

　　初月敛眸不敢看他，只是沉默着。

　　萧北辰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将一只手合在掌心，轻哄着：“就是家里小辈的订婚宴，我想带你过去玩一玩，回国这么久了，一直拘束在我身边难免会无聊。当然不过去也没什么，我可以跟他们解释。”

　　初月犹豫了半晌，才说：“想去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和长辈交谈，我担心做不好。”

　　“不用担心，有我在。”萧北辰松松拥着人，语气温柔，“顾虑的事情交给我，宝宝不是说我辩论很厉害？交谈什么都可以的。”

　　一句话逗笑了人，初月抿唇晲他：“难道还会当场辩一场吗？”

　　萧北辰也笑：“那倒也不会，祖父祖母都是寡言的人，所以我父亲的性子也很内敛，我母亲是能言一些，但她比较颜控，喜欢长得好看又乖巧的女孩子。”

　　初月认真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他却抬手捏了捏她柔嫩的面颊，笑说：“尤其是像我家初月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初月笑着推他，说不出话来。

　　萧亦行的订婚宴是在八月初，萧北辰提前两天带初月回了苏城老宅。

　　很不凑巧的是正赶上初月生理期，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中药调理已经没有痛经的症状了，但萧北辰还是担心她受凉会不好，提前让林妈准备了暖贴和毯子，保温杯里面临出门前煮好的红糖姜茶。

　　杨叔开车，埃文自觉坐了副驾。

　　上车后，初月身后就被萧北辰塞了一个靠枕，裹着毯子贴着暖贴，整得像个脆弱的病号。车内的空调温度还不是很低，一路上她几次偷偷扯了毯子又被他不胜其烦地裹上，平时高冷寡言的人，这个时候也絮絮有点苦口婆心：“宝宝，不可以受凉，肚子痛起来很难受的。”

　　初月愁着脸，歪头靠在他的手臂上，弱弱道：“真的太热了，快要中暑了。”

　　好歹说动人将暖贴拿掉了。

　　出门的时候天气就阴沉沉的，没一会儿便下来雨来。

　　初月认识中的江南水乡苏城风情是在古诗词中的，一路上新奇有，紧张也有，萧北辰始终将她的手握在掌中，不时指给她看窗外的风景。

　　初月望着窗外疾驰而过蒙蒙烟雨色，满脑子都是姜夔那句：行人怅望苏台柳，曾与吴王扫落花。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当古风古意的灰色砖墙闯入眼帘的时候，她不自觉坐直了身子，暗暗整理衣服和在椅背上蹭的有些凌乱的头发。

　　萧北辰知道这孩子又紧张了，安抚道：“时间还早，咱们先去住处休息一会儿，晚饭前再去祖父祖母那边，和他们一起吃晚饭。”

　　初月点了点头，稍微轻松了些，少许又问：“还有别的长辈吗？”

　　萧北辰说没有别人，“祖母是京州人，饮食习惯不和别人相同，祖父随祖母，所以平时不会把小辈们拘在一张餐桌上。今晚我把亦音也叫过来了，你最近经常和她一起玩，让她陪你。”

　　有熟人，初月这下放松了不少，手指在他温热的掌心轻轻划了划，“谢谢您呀。”

　　萧北辰是真的极爱小姑娘这轻轻软软的温柔小意，侧首吻了吻她柔软的顶发，问：“谢什么？”

　　“谢谢这么体贴照顾我。”

　　他刮了下她的鼻尖，将人按进了怀里。

　　生理期真是又困又乏，她坐了一路车，连午饭都吃不下，萧北辰让人送来的甜点也没吃上两口。倒头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安稳，被手机铃声吵醒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迷蒙恍惚——是姑姑。

　　“怎么了姑姑？”

　　“没事的呀，姑姑想跟你聊一会儿，方便吗？”

　　费恩说姑姑最近读了很多跟青春期教育有关的书，果然现在跟她说起话来都字斟句酌起来，初月笑，故意道：“方便是方便，但请跟我的秘书费恩先生预约一下。”

　　“这皮孩子。”卡里姑姑被逗乐了，停下手头的工作，起身去倒咖啡，一面直入主题：“萧北辰带你去见他家长辈，姑姑担心你紧张……”

　　就知道是姑姑不放心她，初月听着，起来后换好衣服，转到窗边。

　　她住的是二楼的房间，小客厅的窗户正对着后院的小花园，连廊曲折，尽头连着水榭凉亭，萧北辰和埃文在凉亭中并肩而立，正在聊着什么。

　　许是心有所感，他刚好转身，视线相撞，他清雅温润的笑沐在一片濛濛如云雾般的初秋细雨里面，正是江南好风景。

　　费恩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小月亮，不要紧张，卡莉说萧北辰家的长辈都很厉害，很有成就，但是你要知道，卡莉和我也不差的。”

　　卡莉姑姑附和一句：“对，有什么事情给我们打电话……”

　　现在看来更紧张的好像是姑姑和费恩两个，听语气两个人都恨不得立马飞到她身边来给她呐喊助阵。

　　“好啦，我知道了，你们别的担心了。”初月答应着，又不忘嘱咐姑姑：“费恩说你最近加班很多，要注意身体呀，别那么累。”

　　“哎呀姑姑知道的，你照顾好自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