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生》煌夏

48、第四十八章

　　送宾客离开时，初月趁人不注意便钻进了萧北辰的车中。

　　萧北辰拉开车门看到缩在座椅间的小姑娘，不由一愣，旋即笑了下，不动声色地上车，支起腿将缩在角落的女孩挡住，一手搭上她的发顶，一手抬起同相送的友人道别。

　　初月头都没敢抬起，像只小鸵鸟一样，感受着他温热的大手一下一下抚摸着自己，最后耳垂被他揉搓着，越来越烫，她大着胆子轻轻拽住他线条笔挺的西裤裤管。

　　隔着衣料，一双温软的小手触感明显，先前还默许并有意放纵这种行为的萧北辰明显动作一窒，与友人匆匆话别，车窗升起的同时他微俯身捉住那只作乱的手。

　　车子缓缓启动，萧北辰笑问：“还不起来吗？”

　　坐在前排的埃文回过头看了一眼，默默按了前后隔断的按钮。

　　初月起来在座位上坐好，烫红着脸，盯着膝面解释：“我想送送你的……”

　　“嗯？还有呢？”萧北辰长腿交叠，调整了下坐姿，朝她倾身，迫得初月不由往后缩了下，很没底气地补充：“姑姑他们都在，我还有话没跟你说。”

　　萧北辰温润的目光落在这张乖巧羞涩的小脸蛋上，想起初见时她便这般垂眸轻声唤他“萧先生”，到底忍不住将人拉近了些。

　　“有话跟我说却不看着我，这是什么道理？”

　　听出他语气中暗含的逗弄笑意，初月匆匆瞥他一眼，又调开视线，“说完我要赶紧回去了。”

　　前排的司机和埃文听萧北辰逗小孩，心照不宣相视一笑，继续装工具人。

　　萧北辰确认了自家小姑娘的心意后很是心满意足，也不再为难她，拿了靠枕垫在她腰后，随后在初月不明所以的注视下将她的脚抬起来，架在自己的膝上，动作轻柔地帮她脱下鞋子。

　　前面就看到她走路有点不对，果然鞋子不太合脚，白嫩的脚背和脚踝后面已经磨出两片红痕。萧北辰的指腹按上去，初月才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想要缩回却被他力道恰好地箍着，“乖，别动，我看看……有些磨到了，痛不痛？”

　　初月有一些——很浅薄的一些——类似于酒精迷醉般的感觉。她大着胆子探手挽住他的手臂，倾身很柔软地靠过去，侧脸依偎着他那质感极好的礼服面料，轻轻开口：“我可以说有一点痛吗？但是前面没有感觉到，就现在，您问的时候，有一点……”

　　萧北辰侧首笑着，默不作声拿过湿纸巾替她敷在伤处，随后才道：“确实不能怪鞋子，是我问话问的不对。那，去买一点药吧？”

　　管他做什么，初月现在都乖乖答应，好有借口赖在他身边，再多一些时间，她真的很想他。

　　订婚宴过后第二天，卡莉姑姑和费恩便回别墅整理度假要带的东西，初月跟他们一起回去，从早晨餐桌上一直犹豫到晚饭后，还是没想好怎么开口跟姑姑坦白，商量回国的事情。

　　卡莉姑姑敷着面膜，坐在床尾凳上指挥费恩往旅行箱里面装东西，一面不忘嘱咐初月假期要注意安全，多出去运动放松，别总闷在公寓看书。

　　初月盘腿坐在地毯上，手边装模作样翻着费恩放在那边没有读完的一本书，踌躇着开口：“姑姑，暑假好漫长，朋友们不是回家就是度假，可能会有点无聊。”

　　“珍惜吧傻孩子，”卡莉姑姑笑道：“等以后工作了就再也没有这么奢侈的假期能让你挥霍了。”

　　费恩将打包随身衣物都装进去，接话道：“卡莉这话说的不错，青春正盛的年纪拥有的可以自由掌控的大把时间确实是生命中顶级的奢侈品。所以更应该好好规划，是不是小月亮？”

　　初月看他一眼，费恩眨了眨眼，“来，把我的书递过来。”

　　她站起身，将手中的书拿给他，顺势坐在了姑姑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姑姑。”

　　“怎么了？舍不得姑姑啊？”

　　初月将脸蹭在她的手臂上撒娇，“当然咯。”

　　“让你跟我们一起出去玩，你偏不同意。”

　　“这是你和费恩的蜜月假期，我才不跟着当电灯泡呢。”

　　“那现在又哼哼唧唧的做什么呢？有点后悔是不是？”姑姑怜爱的抚摸着她的脑袋，“要不再考虑考虑，让费恩补订航班？”

　　“小月亮不是这个意思，她有别的事情跟你说。”费恩见她磨磨蹭蹭，索性帮了一把。

　　“嗯？什么事情？”卡莉姑姑转头问，觉察有点不对，狐疑地看向费恩：“你怎么知道的？”

　　“啊，哈哈，小月亮我还不了解吗？当然是看出来的。”

　　费恩这家伙……

　　卡莉直觉这两人又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怎么回事？”

　　她将初月拉进怀中，像小时候挠痒痒那样开始逼供，“又和费恩联合起来瞒着姑姑是不是？小家伙，有心事不跟姑姑说？”

　　初月还是很怕痒，边笑边躲，“没有，我才准备跟你说的……费恩，救我……”

　　费恩在旁边哈哈大笑，沉浸式看戏，根本没有出手的打算。初月挣扎中从长凳上滑下去，索性耍赖抱住姑姑的双腿讨饶。

　　“好了，不逗你了。”卡莉姑姑任由她像只卡拉一样缠在自己身上，“坦白吧。”

　　初月缓了缓，仰首看着姑姑，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回国度假，您同意吗？”

　　卡莉姑姑的表情很是意外：“回国？怎么突然想到要回去？”

　　她小巧的下巴搁在姑姑腿上，嗫嚅说：“就是突然想回去了。”

　　“和朋友一起？”

　　姑姑还是了解她的，让她一个人乘航班回国是不可能的，肯定有同伴。

　　“嗯。”初月抿唇笑，斟酌了下，害羞说：“那个，我和萧先生在一起了，然后想和他一起回国，您同意吗？”

　　“等会儿，等会儿，你这一句话信息量太大了。”卡莉姑姑将她拽起来，“刚说你和谁在一起了？”

　　“萧北辰……萧先生。”

　　“萧北辰？ALS的萧北辰？你在和他谈恋爱？还要一起回国度假？”

　　“姑姑，你先别激动。”

　　初月看向费恩，用眼神求助。

　　费恩这个时候还是很机灵的，立马帮初月说话，“卡莉你先别急，恋爱自由，这个咱们不能强制干涉。还有，小月亮想回国的事情，我是这么看的，萧先生已经跟我聊过了，我觉得他还是很可靠的。”

　　费恩说完，房间里就沉默了，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各异。

　　卡莉是因为震惊，初月满怀忐忑，费恩的表情就更精彩了，期待中夹杂着紧张，紧张中又透着些许试探，嘴边还挂着讨好的笑。五彩纷呈，一言难尽。

　　卡莉姑姑率先被眼前的一大一小给逗乐了，怔了会儿，扑哧笑出了声。初月这才轻松下来，费恩也笑了，放下手边的东西，起身走过来，在姑侄二人对面坐下，说：“我想咱们还是聊一聊为好。”

　　这是要开家庭会议的节奏。

　　虽然会议是由费恩审时度势率先发起的，但是很快卡莉姑姑就掌握住话语权，先是客观讲了自己对于初月这段恋情的态度——

　　“初月，你已经成年了，费恩说的对，恋爱自由，这个我即便身为你的家长也不能干涉。而且你交往的对象，那位萧北辰先生，我也算是有所了解，从我作为同行的角度看，年轻有为，在金融圈子里面纵横捭阖手段老辣，的确是顶级优秀的人。”

　　初月咬唇，与费恩偷偷交换了下眼神，浅浅笑。卡莉姑姑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这孩子明显已经是一副少女心动的模样，她不是那么古板扫兴的人，能做的只是给出一些建议。

　　“但是……”

　　重点来了。

　　初月不禁敛神，只听姑姑语气略显严肃说：“但是你要明白这是他的社会形象，而他私底下到底是怎样的人，这个我和费恩都没有一点了解，给不了评价，既然你已经和他在交往，只能结合你自己与他相处的感受去判断，明白吗？”

　　初月乖乖点头，“明白。他，他是个很好的人。”

　　费恩帮腔：“对对，挺好的，聊起天来让人很如……”他大概是想飙一个成语来着，却想不起来了，只好说：“就像春天的风一样。”

　　初月紧忙接话：“如沐春风。”

　　“对对对，就这个，小月亮懂我。”

　　“别打岔，”卡莉姑姑瞪了他一眼，“是初月谈恋爱还是你谈？”

　　“当然是小月亮，”费恩狗腿地赔笑，“你继续。”

　　初月被逗乐了，强忍着笑，听姑姑说：“反正是谈恋爱，只要你觉得是开心的就很好了，再没什么需要多余考虑的事情。但是你性格内敛，心思细腻，姑姑需要叮嘱的是不要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而觉得不自信。”

　　“对，这一点很重要。”费恩也严肃起来，“委屈自己可不好，一段感情中最重要的就是平等，要互相尊重，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你就要重新考虑了。”

　　“没错。”姑姑和费恩夫妻俩一唱一和，在这方面达到了共识。

　　一家人就初月的问题聊了许久。说好了不干涉她自由恋爱，但终归做长辈的是不能完全放心的，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吃亏受委屈。

　　一直讨论到十一点多，最后还是费恩催着初月上楼去休息，又拉着卡莉安慰：“好了，你的话小月亮都说记住了。孩子长大了，与喜欢的人恋爱这是值得开心庆祝的事情，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很明显吗？”卡莉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涂晚霜，“我觉得我已经很开明了。”

　　“当然，你绝对是最开明的家长。”费恩站在身后帮她捏着肩膀，笑说：“小孩子家谈谈恋爱嘛，她开心就好，没必要搞得这么严肃紧张，对吧？”

　　卡莉长长叹了口气，“也就是谈恋爱，初月喜欢，就随她的意了，这要是谈婚论嫁的……哎呀，一想到这个我就发愁死了。”

　　“卡莉，掌控欲太强可不是好事情。”

　　“我明白。”卡莉说：“只是你不知道，我们国内和这边不一样。我在上一段婚姻中亲自经历过，所以算是吃一堑长一智，生怕初月在这个上面吃亏。萧北辰的身份地位可称得上显赫，其家庭背景我也早有耳闻，家中长辈都是政界商界有名的人物，那样的家庭可不是好相与的。”

　　她沉吟片刻，放下手中的小瓶子，“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和他聊一聊。”

　　“度假回来？”

　　“不，就明天。”

　　“咱们明天下午的航班，已经来不及了。”

　　“那就试着约一下他明天早上的时间。”

　　卡莉固执起来费恩也没有办法，只好拿过手机，先试探发了条消息过去，很快对方就拨了电话过来。

　　“费恩先生，您好，我是萧北辰。”

　　卡莉接过了电话，说：“萧先生晚上好，我是初月的姑姑卡莉，这么晚打扰您真不好意思。”

　　“是您，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呢还是有些不放心初月，有些事情想当面跟您聊一聊，但是我们的航班已经定在了明天下午三点钟，所以早上能不能留给我们一些时间？”

　　那边沉默了一瞬，似乎是在查看日程安排，随后道：“抱歉，早上我这边有一个和国内的视频会议。这样吧，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这边送您和费恩先生去机场，我们路上聊可以吗？”

　　“当然，再好不过。”

　　电话挂断，卡莉笑着评价：“怎么说呢，其实我们家初月的眼光还是很好的。萧北辰作为恋人的话，形象又帅气，气质也好，彬彬有礼的。就是年龄与初月相差有些大了哈。”

　　费恩帮她整理凌乱摆在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接话说：“为什么会有这个顾虑呢？我不明白，亲爱的。而且那位萧先生看着可是很年轻啊。”

　　“当然，”卡莉说：“我没有说他不年轻的意思，我主要是考虑到年龄差太大的话，可能会有代沟。而且我们初月涉世未深的单纯小姑娘……哎呀，帮我戴上几本亲子教育类的书吧，我得读一读，心里真的七上八下的，一点都不能平静了。怕管得太多会让初月腻烦，管的少了又担心她受委屈，我慌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