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你时，你还在读高中》全藤的腰

4、小孩，生日快乐！

　　顾方惟什么也没说，从地上站起来，拍打着灰尘，看着张亦云，“还能起来吗？过来吃蛋糕。”
　　“哦哦。”张亦云必须得表现出自己是一个吃货，对他的蛋糕垂涎已久。其实，她挺爱吃美食的，但是来安阳后她再也没吃过好吃的东西。

　　栗子蛋糕有六寸，搁在盒子上面，没有插蜡烛，一圈一圈的栗子奶油像一个圆圆的湖面，一颗颗金黄的栗子仿佛活泼的小孩子扔下去的石块。破旧的衣柜挡住了寒风和小雨，蹲在那儿倒是不怎么冷。
　　顾方惟拿出放在一边的塑料刀叉和纸盘子，那个纸皇冠被他扔在一边，很嫌恶的样子。绵密的栗子奶油在顾方惟手里的白色塑料刀下分开，稳稳落在下面金黄色的蛋糕坯上。顾方惟的手很巧，一般人很难将奶油蛋糕切得整齐美观，但是他却动作轻柔又迅速的将整个蛋糕分成了均匀的六等份。

　　“给你。”顾方惟掌心里托着六分之一的蛋糕往前一送，颜色分明的上下两层看起来赏心悦目，张亦云最喜欢上层淡褐色的混合了栗子泥的奶油，这让她想起了家乡冬天光秃秃的树林下，层层叠叠的发黄变脆的杨树叶。它们有着相同的颜色。
　　用叉子切下一小口送入嘴里，甜香滑润的奶油夹杂着蛋糕坯，又软又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栗子蛋糕。好幸福，这么寒冷的夜晚能够吃到这么美味的蛋糕。

　　“好幸福啊！”张亦云感叹道。
　　吃了几口，张亦云感觉自己好像踏踏实实的回到了现实世界，又能感受到世界的美妙了。手里的蛋糕吃了一半，顾方惟却一动也没动，他自己没有吃，只是望着远方出神。注意到张亦云看他，顾方惟将自己的视线转到栗子蛋糕上。

　　“你怎么不吃？”张亦云问。
　　“我不爱吃甜的。”顾方惟无所谓的说。

　　张亦云又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一叉子蛋糕，眼睛还是放在顾方惟身上，这个孩子好孤独啊。自己给自己过生日......他，难道没有家人？
　　张亦云拉过装着叉子盘子的塑料袋，取出一个干净的叉子，在自己端着的那块蛋糕的另一边挖下来一小块，褐色的奶油上面站着一只新鲜的栗子仁，冲着顾方惟的脸就送了过去。

　　“张嘴......啊......”张亦云张大了嘴。
　　顾方惟下意识的也张开了嘴，张亦云迅速将这一口蛋糕送进他嘴里，没有让他嘴角沾到奶油，张亦云有些骄傲。这对于一个持之以恒将垃圾投向垃圾桶的没有丝毫准头的人来说，喂人吃蛋糕却没让人家沾到奶油，足可以让她欢快几天了。

　　张亦云将一块蛋糕塞进顾方惟手里，“接下来你自己吃吧，很好吃的，你很会买哦，我喜欢......”说完这些，张亦云接着享受蛋糕了。
　　此刻的顾方惟像是成为了石膏塑像，完全动不了，大脑一片空白，他从张亦云喂他蛋糕开始，脑子就已经停机了，好不容易回过神，只听到了张亦云最后三个字。

　　“我......喜......欢？”
　　——蛤？什么鬼？喜欢，喜欢什么？哦，对对，蛋糕，栗子蛋糕。

　　张亦云是一个不喜欢问东问西的人，她自己心里就装着波涛汹涌的心事。虽然明知道顾方惟心里装着事，她也不喜欢问出来，毕竟对方想说的时候肯定会说的，现在不说，是因为不想说。
　　“快点吃啊，你再不吃，这个蛋糕可都进了我的肚子了。”张亦云现在已经吃第二块了，顾方惟还只是吃了一口。

　　“哦。”顾方惟拿着小叉子机械地吃着，栗子蛋糕的美妙口感开始充满口腔，他还从没有享受过这种美妙的感觉。小时候也许吃过，也许没吃过，他早已忘记蛋糕是什么味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买这个蛋糕只是因为看到别人过生日都是买蛋糕庆祝的。
　　看着顾方惟将一整块都吃完了，张亦云眼睛弯弯的，冲着顾方惟笑了笑，“好吃吧？”

　　顾方惟没有回答，急急忙忙抓起自己的书包和围巾跑下了楼，张亦云呆呆看着还剩二分之一的蛋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也急忙爬起来，扶着破旧的门框只看见了顾方惟的背影，她往楼下喊了一声。

　　“小孩，生日快乐！”
　　顾方惟怔了怔，没有看上面，脚步顿了一下继续跑下了楼。

　　今天没有月亮，进入梦乡的人家越来越多，灯光越来越少，楼顶能蹭到的光照也渐渐淡去。
　　今天看到了很好看的男孩子，还吃到了免费的很好吃的栗子蛋糕，就先不死了吧！死这件事还是改天再说吧。

　　顾方惟开了指纹锁，叮咚一声，吴妈迈着利落的步子迎上来，一脸焦急，关切的问：“方惟，你去哪了？让我好担心。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爸你妈等了挺长时间的。左等右等不回来，他们就先走了。”
　　顾方惟低着头脱鞋，没做什么反应。他发现了左边的鞋上有道划痕，还有些污渍，本来想扔掉的，但转念一想，将这双鞋放在鞋柜最上面，“吴妈，你明天帮我把这双鞋刷一下吧，我还要穿的。”

　　“好。方惟，你爸妈......”吴妈欲言又止。
　　“他们是不是扔下礼物就走了？”顾方惟看到了客厅桌子上显眼的包装盒，眨了一下眼，有些厌恶的偏开了头，“吴妈，放到杂物间吧。”

　　“方惟......”吴妈还想说什么，但是顾方惟已经头也不回的回房间了。门关上了，偌大的房子里好像只有吴妈一个人，顾方惟仿佛没有回来过。
　　吴妈只好将两个名牌礼品袋放到杂物间里。一个架子上满满的都是名牌产品，有名牌鞋、名牌电子产品，还有名牌衣服。可是，它们都积了一层灰，从来没被打开过，顾方惟也从没有到过这个房间。

　　吴妈叹了口气，退出房间把门关上了。
　　顾方惟扔下书包，猛地扑到床上，连衣服都懒得换，就呈大字趴在床上。撑起下巴朝两边看了看，还以为今晚回不来，便提早将房间收拾了呢，没想到，还是回来了。

　　手机叮的一声响。顾方惟趴在床上摸自己的裤兜，没有找到手机，然后又摸上衣口袋，也没有。
　　啧，烦人。

　　顾方惟翻了个面坐起来，拉开书包拉链，手机屏幕瞬间亮了，是一条微信消息。
　　——惟哥，周末打球呗，周六上午九点，不见不散。

　　好烦人。顾方惟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点出聊天框开始回复“可爱超人”。
　　——不。

　　刚退出聊天框，叮的一声又响了。
　　——惟哥，球球了。我都跟柳哥打包票你会来了，不然，他就要当着全校同学的面打死我了！这多血腥啊，救救全校的小可爱吧！

　　顾方惟的怒气值现在已经蹭蹭的往上涨，但是他使劲运气，不让自己爆炸。耐着性子，他给“可爱超人”回了消息。
　　——不是说了不要这样叫我吗？在柳呈打死你之前，我先把你打成猪头！别！再！给！我！发！消！息！

　　“可爱超人”没有立刻回复，看来还是一个惜命的人。顾方惟把手机扔到被子上，继续呈大字躺着。
　　“I Love U，你是我的宝贝......”手机铃声响起，顾方惟砸手机的冲动今天又抬头了，但是听着熟悉的歌声，他体内燃烧着的愤怒火焰瞬间被浇熄了。

　　听了一会儿，顾方惟心里闷闷的，心脏就像被闷在罐子里一样。他机械的抬手一抹，将手拿到眼前，还是没有眼泪。有多久没有流泪了啊。
　　顾方惟在铃声结束的最后一秒接听了，对面传来“可爱超人”的声音，“惟哥，呸，不是呸你啊，我是呸我自己。方惟，你就去吧，很多人都盼着你去呢。”

　　“方惟，我跟你说啊，今中午四班的那群傻逼抢了我们班的场地，两个班差点打起来，要不是有老师也在旁边场地玩，大概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了。武的不行，最后只能来文的，明天上午，两个班在学校球场一决雌雄，要是你不去，我们班指定输啊，
　　他们那群人，跟野狼似的，我们这群小白斩鸡，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一定会被他们揍得落花流水、七零八落、七上八下、六神无主、琴瑟......”
　　顾方惟实在是忍不住，对着手机笑出了声。

　　对面的的“可爱超人”也笑了，“方惟，你终于笑了。我还担心你呢。”
　　顾方惟知道“可爱超人”今晚找他的意思，其实刚放学的时候，他就已经发消息给顾方惟了，只是当时他心情实在差，直接关机了。出了糖厂才开机，“可爱超人”的消息就一连串的跳出来，吓了他一跳，还有好多未接电话，都是“可爱超人”。除此之外，就是林小珂和吴妈两个人的未接来电。这个世界上，这一天联系他的，只有这三个人。

　　“谢......谢......”顾方惟有些别扭的说。
　　“不谢不谢，只要你答应明天打球就行。”“可爱超人”大手一挥，潇洒的说。

　　顾方惟拿开手机，想要挂掉，那边“可爱超人”就预判了他的行动，大声吼着：“别挂，求你了！”
　　明明已经烦的不行，但还是又把手机放到耳朵边，“你还想说什么？”

　　“生日快乐，方惟！”响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差点震破了顾方惟的耳膜。顾方惟揉了揉耳朵，嗯了一声。
　　“对了，小珂让我也转交一声生日快乐。来了啊，生日快乐，方惟！”“可爱超人”又大声喊了一嗓子，好在这一次有防备，在他“来了啊”三个字中的第二个字刚说完就将听筒拿开了。

　　顾方惟还是回了一声“嗯”，但是语气已经软了软。
　　“那球赛呢？”

　　顾方惟顿时感觉到头疼，“我明后天不想打球。”
　　听到顾方惟语气放缓，“可爱超人”觉得有戏，于是瞬间便出声，以防顾方惟后悔，“那就下周五晚上六点半，怎么样？”

　　“那就这样吧。”顾方惟没有一丝说话的力气，说完马上挂断了电话，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胳膊搭在眼睛上，遮挡住头顶的灯光。

　　闭上眼睛，顾方惟从不在闭眼的时候想事情，他认为闭眼是一种休养生息，是他难得的休息时光，不能让杂念侵占。但今天，楼顶那个女人不知怎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对了，那个蛋糕真是挺好吃的。
　　——我到底在想什么？平心静气.......摒除杂念......平心静气.......摒除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