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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我是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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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弯下腰将某只粗心大意的老鼠遗落在地面上的东西拿到空中仔细观察。
明亮的白炽灯下,这根红色的发丝明晃晃的,带有异样的光泽。
戴忘眯着眼睛看这根发丝,低声喃喃:“还是根短的,现在的老鼠已经进化成红色的了吗?”
“不过眼光倒是不错的,”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餐巾纸细细将它包好放回去,“挑了个阿玉喜欢的颜色。”
鲜艳,热烈,朝气。
就像阿玉拥有一颗火热的灵魂一样,教人觊觎。
眼睛望向室内唯一没有被绸缎遮盖的画作,戴忘痴迷又虔诚的说:“放心吧,阿玉。”
“我会找到那只偷走你的灵魂的老鼠。”
“到那时,你就会拥有漂亮的脸蛋,成为完整的一体了。”
画上的那个没有人脸的红发女人,似乎侧过了脑袋,用那张空茫茫一片的脸蛋向戴忘表达自己的期待。
期待着自己能够在画中重获新生。
“桌子下面检查过了,没有老鼠,但是有它的踪迹。”
“门后面没有,一些大型雕像后面也没有……”
“那么就剩下……”
脸上带着收网的笑容,他步履款款迈向那随风律动的窗帘,灯光映照下有个影子在同步跳跃着。
“窗帘后面了。”
手腕上的定制名表与窗帘下坠着的瓷制小玩意儿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伸手一点一点拉开底色为天蓝色的,同房内其他绸缎相比较为朴素的布料,然后用扣子固定在两边。
袒露出里面深黑色的遮光帘。
手背上的青筋因兴奋而突起,手指颤抖着扯开这最后的答案。
空无一物。
垂下眼睑,他脸上漂亮的黑痣僵在原地。
戴忘深褐色的眼瞳里缓缓充斥水色:“原来,只是窗户忘关了。”
赌气般,他用力关上窗户,制造出足以让邻居投诉的噪音。
扯回窗帘,戴忘俩眼直直盯着天蓝色帘布上投射的黑影沉默。
许是他过于沉醉其中,连黑影旁边多出的缕缕细细的影子都没注意。
那些黑影像藤蔓一般缓慢繁衍生长,一寸一寸逐步吞没了角落的光明。
这些黑暗还在扩大,像人心底粘稠的恶意一般不受控制的滋生。
“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林玉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幽幽的问。
眼里满是被吵醒的怨气。
戴忘久久不应,顾影自怜。
见状,林玉揉了揉一头红色短发,烦躁的说:“你爱在这罚站在这罚站,我先回去睡了,安静点,大晚上还搞出这么大的噪音。”
戴忘终于回头,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对向睡眼朦胧的林玉。
林玉还是第一次见他冷脸的样子,嘴角都扯平了,那颗痣就像失去了生命一样躺在那。
“你……”
他正要“关心”对方几句,毕竟顶着林玉的皮子还是要好好善待他的家人的,结果戴忘接下来的行为让他更加束手无策。
那双平日盛满笑意的下垂眼,眼尾仍是下垂着的,但在啪嗒啪嗒的落泪。
像梅雨季节无休无尽的雨水打在层层绿叶之上一般,一下一下从眼角滑落砸在了下巴、衣襟、地板上。
戴忘就站在他的几步之外,侧着脸哭泣。
夜间白炽灯显得他柔弱几分,明明挺大只的人无端叫人生出些保护欲。
作为他的妻子,林玉是应该上前软声安慰并给予他温暖的拥抱的。
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也是向他传达了这个信号。
可林玉现在只想逃。
不是因为插足了别人夫妻俩甜蜜恋情的不道德之感,而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场景过去眼熟,眼熟的让他心里发慌。
寒风,墙角,白炽灯。
曾经也有人向他示弱,向他求抱,向他寻安慰。
可他当他主动上前后,他被吞噬了。
四肢弱小的他,难以挣扎,只能生生接受这一切。
熟悉的黑痣,同样的位置。
……
“鬼,被眼泪吓跑了?”戴忘从兜里掏出纸巾擦拭眼泪,看着空荡荡的门口。
只听过童子尿可以驱邪的落泪小狗有些怔愣。
难道处男眼泪也可以驱邪?
他再回头看看帘子上独属于自己的影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赶紧告诉阿玉这样他也不会怕了。
边想着,戴忘又用纸巾擦了擦掉下来的泪珠子:“对,等梦醒了就跟阿玉说说自己大发现。”
可擦着擦着,他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停住了手上的擦拭动作,戴忘摊开这张被泪水完全打湿的纸巾。
里面是他刚刚包好一根的红色短发。
……
“捉弄戴忘很有意思吧?”
“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下行为的。”
闻言,林玉抬眼一看。
坐在对面白色沙发上的人正翘着二郎腿,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我的身份,用起来应该比顾安有意思多了吧?那个贱人不过一个受你妈摆布的玩偶,行动起来肯定拘束。”
这个人弯着嘴角说,一头红色大波浪高高束在脑后显得英气逼人,身上一件黑白相间的男款T恤衫配着墨绿色工装裤。
琥珀色的眼睛盛满温柔,对方这样专注的看着他,让林玉不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别扭的撇开脸望向空间的别处。
见他不躲开视线,男人也不在意:“我的身份你就放心用吧,那种男扮女装寄人篱下看人眼色下菜碟的日子反正我也厌烦了。不过我早已摆脱了,你只要忽视一下戴忘这个同居者也方便许多。”
“对了,我和戴忘本就是协议联姻,没有什么感情,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特别是……骗上床。”
不知想到什么,男人那双像黄色宝石清透亮丽的眼睛映出些许寒意。
听到这里,林玉侧过头死鱼眼看他:“你和戴忘关系不好?”
“自然。”
“他爱他心中的白月光,我爱我心中的白月光。”
男人无所谓的摆摆手:“不过互相利用而已。”
林玉……不如说在林玉壳子里的顾平显些咬碎自己的后槽牙。
“不过戴忘就是个傻子,你不用过于在意他。”
既说戴忘会骗人,又说他是个傻子。
如此前后矛盾的话,林玉自然不会全然相信。
他往后一躺靠在沙发上,整个人陷在里面闭目养神思索着如何赶紧离开这个梦境。
那人显然是看出林玉的打算了,他的丹凤眼里流露出一丝遗憾,好言相劝道:“让身体再休息休息呗,别这么早就醒,容易猝死的。”
林玉漠然:“又不是我的身体。”
“可是,就当是帮我养养吧。”
“……”
“距离天亮还很久,再让我看看你呗。”
“不了,我现在就想打人。”
“到时候我帮你教训他呗,不急于一时。”
林玉睁开眼看他:“帮我?用你自己的身体吗?你和顾安沟通过了?什么时候?他现在又躲在哪?”
“算了吧,”他的脸化为了点点星光逐渐消散在空中,“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但你要相信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顾平。”
林玉黑色的眼瞳一动不动,看着他的消失过程。
站在我这边?
真可笑。
从小到大,你和弟弟分明是一样的人。
都应该受到惩罚。
自然是自己的梦,那么我应该可以随心所欲。
一把匕首从空中掉落在沙发上。
开过刃的刀尖闪过森森寒光。
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触碰把柄,一根根收起将其紧握在掌心。
林玉用空着的那只手解开衣衫,露出自己的腹部,伴随着冰凉的手指划过那处睫羽不由自主的颤抖。
随意用指甲划抓了几下,白皙的腹肌上就显现出几道红印。
确定好目标后,他面无表情的拎着那把匕首狠狠捅向那堆红印。
刀尖被皮肉吞没的声音转瞬即逝,他又翻转手腕逆时针转到刀柄。
霎那间,被划破的皮肉溢出连绵不绝的鲜红液体,液体飞速划过侵蚀裤子顺着裤脚摊在洁白的地面上,用另一只手兜也兜不住。
红与白。
分外刺目。
神经末梢脱离死寂,异常活跃,原本在梦境里根本不存在的痛感逐渐显现并且愈演愈烈。
额上青筋突起后立即完全僵在那里。
痛感入侵他全身,四肢不受控的颤抖。
这没顶的痛苦让他从梦境脱离。
梦?
“阿玉?阿玉?你醒醒!”被人从梦中摇醒,林玉撑着手臂摸到一头的冷汗。
成功了?
他抬眼看清身旁的男人——戴忘?
戴忘眼里满是担忧,他拿着纸巾细细擦着他额上的冷汗:“阿玉怎么也做噩梦了?”
“是不是也见到鬼了,我也梦到了。”
鬼?
那个男人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应该是鬼。
林玉不置可否,从对方手里接过纸自己擦。
“阿玉,我发现一个新的驱鬼方法——处男的眼泪!”
戴忘跪坐在床上,兴致勃勃的讲自己的大发现。
“超级有效的!我就是靠这个吓跑了一个伪装成阿玉的鬼!”
林玉手上的动作一顿,仔细品味对方刚刚的话。
鬼?
眼泪?
吓跑?
他面无表情将手上的纸巾扔到床头柜上,然后一个翻身将戴忘压在身下。
一个拳头直接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