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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梼杌林 ...

  •   纡罂皱了皱眉,卫临安...

      她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道: “是林钰告诉他的吗?”卫临安提过,自己少时与林钰是同窗。

      原槐安摇摇头,无意识的转着指间的白玉戒,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先生的学生当是有分寸的。”

      “那问题就出在卫临安身上了,你对他的事了解多少?”纡罂问着,视线却不自觉的看向他那把玩着玉戒的手,那小小的白玉戒指稳稳当当的戴在那中指上。

      他微悬手腕,闲适地用指腹沿着琉璃盏的杯沿旋转着。指尖沾了湿意,他的拇指微微地摩挲着中指的指腹。那手指弯曲的弧度使得指间的线条格外的好看。

      她不止一次被这双修长白皙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吸引了。由于她盯得过于火热,原槐安轻易地便察觉到了。

      他看着她的视线末端,淡笑着取下指间的白玉戒,递给她。

      纡罂抬眼与他对视,不明所以地接过戒指,试探性地戴在自己的指间。啧,有些大了,戴在大拇指倒是不容易掉些。

      “将军府长子卫临安自幼被养在桓南,在他五岁时,桓南生过一场大乱,桓南王易主,他在桓南的这场大乱中失踪,直到十岁才被寻回将军府。”

      他讲着讲着便发现原本与自己对视着的那双眸子,又看向了自己的手,他有些疑惑,白玉戒不是已经给她了吗?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张开手掌转了转。

      看来她喜欢的不是白玉戒。

      见他没了声,纡罂回神问道:“然后呢?”

      原槐安浅笑:“然后应当就一直在桓南了,直到大些了才被接回都城。这么说起来,与林钰同窗倒是合理的。”

      纡罂下意识地咬了咬食指关节,唇齿间刮蹭着指尖的皮肤,下唇却无意间碰上一个冰凉的物什。她拿开一看,才发现是那拇指上的白玉戒。

      她取了下来,交还给原槐安:“不好意思。”

      “照这么说,卫临安本就在桓安,若是知道这事其实也不足为奇?”纡罂问道。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让孤知道他知道,便是另一回事了。”原槐安并未戴上那枚戒指,而是将它握在了掌心,脑海里浮现方才那娇嫩的下唇触碰着戒指的画面。

      纡罂大致明白了,崇先生是前朝太子的部下,如今又是淮正书院的院长。

      而淮正书院声名在外,培养了不少国都栋梁,社稷人才。每三年的科举考试中中榜的读书人,光是淮正书院出来的便占了不少,单是桓南王就非常器重淮正书院,更别说皇帝了。

      若是让人知道淮正书院的院长是前朝太子部下,并且还与原槐安有私交。这事若传到皇帝耳朵里,必然有少不了的大麻烦。

      而将军府一向是不参与夺位之争,就连当初前朝太子与卫老将军是好友都没改变这一点。若按照将军府一贯的作风,卫临安就算知道了这点也应当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卫临安却主动与原槐安探了底,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助你夺位?”纡罂微眯双眼,抱着琉璃盏压在唇上,也不喝。

      原槐安见着她那下意识出现的孩童般的动作,有些好笑,他道:“还有许多,想喝便喝,不用替孤省着。”

      纡罂剜了他一眼:“问你话呢。”

      原槐安温柔笑着,道:“孤怎么知道?孤去抓来替你问问?”

      纡罂看着那欠揍的样子,真想给他一针。

      她右手半旋轻舞,将杯中残酒全数朝他泼去,那酒水在月下泛着银光,透明冷冽。

      原槐安指尖的杯盏微转,倒扣琉璃盏,那漂亮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酒水全部接下,纳入杯中,滴水不漏。

      他浅笑着喝下那残酒:“不必省着倒也不用浪费。孤去年可就酿了这么一坛。”

      纡罂扯了扯嘴角:“你倒是不嫌喝过的。”

      原槐安嘴角笑意更甚,那柔和磁性的声线一字一句的缓缓道出:“...都尝过了,还在乎这点残酒吗?”

      前面那两字说的含糊,可她却清楚说的什么。她心头一跳,拳头一紧,恨得后槽牙都咬碎了。

      她愤恨的踹了他一脚,这才解气的转身离开。

      原槐安瞧着自己长衫衫尾那个明显的小脚印,挑了挑眉,唇边轻启:“恼羞成怒。”

      他算是发现了,治流氓就得比流氓更流氓。

      他饮尽杯中酒,转身取下她先前挂在树梢上的斗篷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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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听闻宫里那位不顾众臣反对要为除夕那日的楼兰美女新修一座宫殿。

      纡罂回想了一下那日见到的尤物,不自禁地点点头,若她身居高位见到这美女,也定然忍不住。

      也不知道原槐安日后登基是否也会为博红颜一笑而做出如此举动。

      温柔乡,英雄冢。

      多半是会的。

      啧,后宫佳丽万千,到处都是坟地。

      “他是嫌这个位置坐得太稳了吗?”纡罂实在闲得无聊,跑到了书房,坐在书案上晃着小脚,悠哉聊着。

      原槐安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又摇摇头低下了。

      “是太稳了。”他应到。

      “若你以后到了那儿,可会这样?”纡罂转头斜视着他。

      原槐安写着手里的信笺,好半天没有回答。

      纡罂换了个方向,侧对着他,拿过他手里的笔,撑着下巴说:“怎的不回答?”

      原槐安这才抬起头,与她对视着,说:“当心摔了。”

      纡罂瘪瘪嘴。

      “你在写什么?”

      “给崇先生飞书一封。”原槐安接过笔。

      “缘何?”

      “林钰在早朝上表,桓南寿城去年夏时发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水,城墙毁了不少。

      寿城地处桓河南岸,重险之固,是要塞之地。敌云:攻其国,必先事于寿城。南蛮借此机会,强袭城池。卫临安临危受命,率兵大胜南蛮,南蛮元气大伤,这才让寿城有了可歇之机。

      借着此势,寿城耗尽全城之力修缮城墙,这才安全下来。可大水之后又来了大寒,秋冬季节的种植受了霜寒之冻,收成不稳,不如往年,容易闹饥荒。那时南蛮再袭,恐有威胁,须得去桓南瞧瞧。”

      “你亲自去?”

      原槐安点点头,随后又道:“你同孤一起。”

      “有什么好处?” 纡罂问。

      原槐安似笑非笑:“桓南路途遥远,一去一来便要半月,你的毒每半月复发一次...”

      顿了半晌,眼里带着戏谑的欣赏那渐失的笑容,又道:“孤还以为你待腻了这太子府,看来这太子府还有你没探索完的乐趣。”

      纡罂扯了扯嘴角,这话简直是胡说八道,她整日无聊的连太子府哪个狗洞能钻人都一清二楚了,不然也不会整天往他眼前凑着找乐子。

      “倒是多谢太子殿下替小女想的如此周全了。”纡罂有意的撇了他一眼。

      原槐安挑了挑眉,一脸理所当然:“不足挂齿。”

      她突然想起什么,朝原槐安伸出手心,弯了弯四指。

      “东西给我。”

      “何意?”

      “啧,画本。”

      原槐安眯了眯眼睛,看着她笑了一声,转身去取柜子上的话本。

      他放在手里掂了掂,递给纡罂:“孤有些好奇。”

      纡罂接过话本,直勾勾的盯着他,示意他接着说。

      “姑娘当真出家了吗?”

      纡罂嗤笑一声,随意翻了两页手里的本子,随便一页就是人体描摹图,她下意识虚着眼睛挪远了些,啧,尚未完全接受啊。

      “佛祖应当不会收我。”她说着,转身离开了。

      原槐安渐渐收了笑,看着那背影消失,花祁与她擦肩而过。

      “查到了吗?”

      “嗯,纡罂姑娘的师父是殿下生父的暗卫,这些年一直抚养她长大,是为了助殿下登基。姑娘虽然长在清安寺,可待在清安寺的日子少之又少。她常年待在梼杌林,姑娘...受苦了。”

      梼杌林。

      原槐安张了张唇。

      他曾去过的,那是禁地,恶兽满林,毒物疯长,只有越狱逃入林中的死刑犯曾冒死入过,生死未卜。

      花祁还缓缓道了许多青空与纡罂的事,可原槐安的思绪却远了。

      他瞧着前几日她遗落的斗篷出了神,脑海里满是她昏迷前轻吐的恨意。

      他欠她的,又何止这些。

      他突然想起了初遇那日,她说过的话。

      “你知道草原人的天性吗?”

      草原人的天性。

      是自由,是不被拘束,□□和灵魂皆是。

      她或许没那么在意是否真的是天性,她在意的只是为别人而痛苦的那十四年,在意的是教养自己十八年的师父不惜以她的命为代价,为他人铺路。

      她到自己身边,没有半分的甘愿。

      他一整日都没有静心。

      墨都干了,他却连那封简短的书信都没有写完。

      他去寻了纡罂。

      进了院子,远远的便瞧着坐在窗前的姑娘。夜色晚了,她点了一盏昏黄的灯。

      红木窗向两边开着,她撑着下巴,柔和的昏黄扑在她的面上,忽明忽暗,孜孜不倦地看着手里的书,宛若一位执光捧春之人。要不是清楚她拿的是什么书,或许真的就被迷惑了。

      她的嘴角轻抿着,带着无法言明的笑,时不时地捂着眼睛,又悄悄从指缝里偷看。

      整日的烦心好似消散了些。

      原槐安走近了点,窗里的姑娘听到声响,一下子收了笑,坐直了身子。

      “你怎么来了?” 她问。

      原槐安顿了顿,说:“可要出去逛逛?今夜星光不错。”

      纡罂半个身子伸出窗外仰头转了转,嗯,确实不错。

      “去哪儿?”

      “醉星楼。”

      “走吧。”答完她收了本子,狗狗祟祟地将本子藏在屋子里。

      “红玉,可见着我的白斗篷了?”那声音从里屋传来,纡罂从里屋走了出来。

      原槐安无奈地抬了抬手臂,示意臂弯里的斗篷道:“在孤这儿。”

      纡罂看向他,意外的挑挑眉,问:“怎的在你这儿,你偷我衣服?”说完皱着眉头斜眼看他,很怀疑。

      他叹了口气,耐心柔声道:“前几日夜里饮酒,你挂树上的。”

      纡罂点点头,醒悟,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谁家小贼偷女子衣服偷个斗篷。”他浅笑着小声又说了句。

      “什么?”纡罂没听清。

      “没什么。”原槐安浅笑着,大步走了。

      “我不信,快说,你笑得很奇怪。”纡罂眯着眼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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