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的算法》空空安

67、你的小世界

　　林默眉眼弯弯地回望穆骁，“好吧，也喜欢。”

　　穆骁笑着，握紧了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里的温热。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终于渐渐平缓了下来，可是只要一转头看着林默的侧脸，心跳又不由自主地加速。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林默，我其实很好奇。”

　　林默转过头，目光温柔而好奇：“什么？”

　　穆骁缓缓问道：“你喜欢我什么呢？”

　　见穆骁问得认真，林默也歪着头，认真地思索着该如何回答他。

　　她看了一眼穆骁，那张满怀期待的脸庞，心里微微一笑。

　　林默轻声说道：“嗯……这就得分阶段说明了。我们在一起之前呢，我喜欢个子高的，长得好看的，不笑的时候是冷冷清清干干净净的，笑起来是温温和和有礼貌的，喜欢小动物的，还会写代码和刻木雕的男生。”

　　穆骁抿嘴一笑，“这么具体？”

　　林默咧嘴笑了笑：“不过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我还喜欢可爱的，会撒娇的，会养花的，会养鱼的。”

　　穆骁挑眉，“我喜欢撒娇？”

　　“嗯？”林默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学着穆骁那天撒娇带着委屈的样子，“你不是先认识我的吗？所以~能不能换回我的呀？”

　　穆骁有些不好意思，笑呵呵地揉了揉耳朵，“嗯，你说得对，你喜欢就好。”

　　林默看着穆骁，认真说道：“当然要具体了。”

　　“我听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也是这么践行的。爱一个具体的人，而不是抽象的人，要爱生活本身，而不是生活的意义。”

　　“我没有什么固定的喜欢类型，只是因为遇见你了，所以发现我就是喜欢你，其实没有太多的原因，可能更多的是一种感觉吧~”

　　林默注视着穆骁的侧脸，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人。

　　她觉得喜欢上穆骁，应该是个巧合和意外吧。恰巧遇上他，不经意间跌入他温柔的眼眸。

　　她想起自己最开始学摄影的时候，那会儿喜欢用大光圈，光圈越大，景深越浅，画面中只有焦点是清晰的，其余背景都是模糊的，那时候觉得这种照片好看极了，渐渐深入学习，觉得摄影真的是件有趣的事情。

　　而喜欢上穆骁好像也类似这样，他不经意间闯入自己的镜头，有道无形却耀眼的光恰好打在了他的身上，自动自觉地对上了焦，按下了快门，和他渐渐地接触了解，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人。

　　想着想着，她不禁笑了起来。

　　穆骁盯着林默的脸，她笑颜如花，顾盼生辉，让人心动不已。

　　心里道：“真好，自家小姑娘，和我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看着穆骁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林默觉得自己也应该问点什么：“穆工，你听到刚刚那个人的表白了嘛？”

　　“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唯一，你对我而言就意味着整个世界。”林默一边回忆着，一边轻声复述着。

　　“那我呢，我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林默笑嘻嘻地看着穆骁。

　　表情里带着点看热闹的意思，想看看他会怎么回答。

　　穆骁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抬头看向林默。

　　穆骁挠挠头，认真问道：“林默，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所以不太懂女孩子的心思。”

　　“类似这种问题，你是更愿意听，听起来好听的答案，比如‘你也是我的全世界，我的唯一’，还是想听一些我真实的想法和表达？”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这个问题我真的考虑过，虽然不是针对爱情的思考，但是……在我这里的回答，可能也是相差无几的。”

　　林默挑了挑眉，眼中带着几分期待，笑着道：“那我很想听听看，不只是你的答案，包括思考过程，我也很有兴趣知道。”

　　“那如果是我的真实想法的话。”穆骁摇了摇头，语气认真：“那就不是，不会是我的全世界，也不会是我的唯一。”

　　说完后，穆骁低头观察林默的反应。

　　林默只是眨了眨眼，静静地看着他。

　　穆骁微笑着，仰头回忆，“我小时候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得出答案。”

　　林默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气鼓鼓地盯着穆骁的眼睛：“小时候？穆工小时候就遇见过，让你想到“她是不是你世界里的唯一”这种问题的人了？”

　　穆骁转头看向林默，先是一愣，然后看到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然后一本正经地逗她：“嗯，因为一个姑娘的关系，考虑过很多次。”

　　林默挥起小拳头，佯装威胁：“吼~你最好好好说。”

　　穆骁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林默眯起眼睛，一脸警告地看着穆骁。

　　她的表情太可爱了，穆骁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月光洒在湖面上，像是一层银色的轻纱，轻轻飘动。

　　穆骁放下手，继续说道：“我小时候总听到一句话，‘说我们这么努力，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吗？’我妈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上。”

　　他的话音里透着淡淡的哀伤，“事实上，好像也是这样的。她的生活里，除了我们这个小家，似乎没有别的。她是妻子，是妈妈，却很少是她自己。”

　　说到这里，穆骁的鼻子不由得一酸：“小时候我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我的存在是否有意义，无论对我自己来说，还是对身边的人来说。”

　　“每次得出的结论都是没有意义，这让我很难过。”穆骁嘴角微微扬起，却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林默本来只是想逗逗穆骁，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认真，她立马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听得认真。

　　两人手牵着手，沿着湖边缓步走着。

　　林默偏头看着穆骁，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柔和轮廓。

　　穆骁的目光却落在远方，湖水在他眼中反射出点点星光。

　　“我之前没有想明白这些问题，但在大学时候，有一次和一位老师聊天，聊到一个人和自己身边的人事物该有的关系，他说的话好像让我明白了一些。”

　　穆骁回忆着当时与老师在食堂相对而坐的情景，老师对他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人身上该有很多锚点，连接着不同的目标。如果一个人身上只有那么一个或者两三个锚点，这个人就会非常脆弱。”

　　老师给穆骁举着例子，“比如一个母亲，把一辈子的目标都拴在了孩子身上，有一天这个孩子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这一条线断了，那这位母亲也会整个崩溃掉。”

　　“而且不仅仅是这位母亲自己本身很脆弱，而被连接着的那个孩子也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穆骁将老师的话复述给林默听。

　　说完，他感慨道：“老师的形容让我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我也常常因为不能让妈妈满意，觉得辜负了她的期待，心里充满愧疚。”

　　“所以渐渐地，我开始不会要求别人去做任何事情以图满足我个人的期待，我会觉得这种做法……很不好。”穆骁陈述着自己的观点。

　　说到这里，穆骁渐渐慢了脚步，随即停下来，转身面对着林默。

　　林默也转过身来，仰头看着他。

　　穆骁望着她的眼睛，诚恳地说道：“世界、唯一，这些词听起来很漂亮。”

　　“但林默，如果说真心话，我不希望你是我的世界或者什么唯一，你不必要承担这么重的压力。我们会是彼此唯一的爱人，这就足够了，而我也不会企图成为你的世界或者唯一。”

　　穆骁笑着望着林默，等待着她的回应，而林默依旧只是望着他的眼睛，没有开口的意思。

　　两人静静地站着，湖面的波光粼粼映衬着他们的身影，仿佛这一刻被永远定格在了月光下。

　　两人站立了很久，穆骁深吸一口气，重新继续说道：“我对老师的话，做了自己的理解。”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父母首先成为我们世界的支柱，为我们撑起一方小天地。”

　　“后来，渐渐我们有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爱好，小世界有了越来越多的支柱，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广。”

　　他目光温柔地看向林默，“这些支柱的存在，让你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感到安心而舒适。”

　　“而我的到来，是一个名为爱人的支柱。我当然很希望，我的存在对于你来说，是一个最愿意依靠，最特别的支柱，但不是也没有关系，你可以有你的选择。”

　　穆骁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我希望你拥有很多，亲人、朋友、你的爱好、你的理想、甚至是你的旅程。”

　　“你的小世界如此美好的构成，爱你的人、你自己，都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不要为了任何一个人，而轻易让它崩塌。”

　　“我不必比这些都重要，我也属于你，你最重要。甚至如果有一天……”他说到这里，皱眉停顿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眼里竟然瞬间有了湿润的感觉，“如果有一天，我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你，这个支柱倒下了，留下一地的碎渣，但你的世界依旧完整美好，这对我而言，会更重要。”

　　“林默，在我心里，你值得世间的一切美好。我希望，在你认知中的所有美好，都可以存在于你的小世界里，没有什么值得成为你的唯一，我也不行。”

　　因为这些，穆骁其实一直觉得，成为彼此世界的唯一，是一种很可怕的想法。

　　可怕之处在于，物种都要讲求多样性，唯一性是很容易导致物种走向灭绝的。

　　他认为对于任何一种感情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他轻轻叹息一声，“而且你刚刚说的话，也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要爱生活本身，而不是生活的意义。这很对，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所谓的意义来支撑。”

　　他说完这些长篇大论，看着林默。

　　而林默扑闪着大眼睛，望着他不说话。

　　穆骁有些不安，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我是不是回答得太严肃了？”

　　他开始碎碎念起来，“这些是我真实的想法，你问我了，也就想最真实地表达给你听。”

　　见林默只是盯着自己看，穆骁心里越来越慌，语速也越来越快，“听起来是不是太较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