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的算法》空空安

60、类似的片段

　　穆骁不会读心术，也看不到她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呢…”语气中竟透着一丝委屈。

　　林默抬眼看他，“可以问吗？”

　　穆骁轻笑一声，诚恳地说道，“听起来，可能不会很愉快……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林默心里嘀咕着，“人还挺好，把拒绝我得理由说明白，让我死个痛快。也可能是怕我死缠烂打？我才不会……”

　　带着些许个人情绪，林默咬着牙，狠狠地点了下头。

　　尽管她觉得此时自己的气势应该很凶，但穆骁并没有察觉到。

　　得到她的同意后，穆骁稍微仰起头，望向远处，整理了一下情绪。

　　他并不想在喜欢的姑娘面前显得太过脆弱，那会让他觉得有些丢脸。

　　“我不知道，如何用简短的语句，去形容、去解释，我这种性格的由来和原因，或许需要一个小故事来说明。”穆骁缓缓开口，整个人显得落寞，透着一股悲伤的色彩。

　　林默看在眼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抱抱他。

　　四周的风轻轻吹拂，玻璃桥上的景色仿佛沉寂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呼吸声。

　　穆骁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像是在讲述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往事：“这应该是我小学三四年级时候的事情了。那天我爸妈都忙到很晚才回家，家里有位叔叔做客，我爸爸就张罗着人家一定要留下来吃饭，让我妈妈赶紧去准备饭菜。”

　　穆骁的眼神黯淡，回忆似乎将他拉回了某个遥远的时刻。

　　穆永健拖下外衣，对朋友热情地道：“你留下来吃饭，我们一起喝点儿酒。”

　　朋友却摇头拒绝：“不吃了，我一会儿就走了。”

　　穆永健有些不高兴，不停地试图强留对方。

　　此时，李淑珍带着小穆骁从房间走出来，脸上写满了焦急：“你赶紧带骁骁去趟诊所，发烧烫得厉害。”

　　“啧。”穆永健不耐烦地皱眉，随意瞥了眼发烧的儿子。

　　然后继续劝说朋友：“你不准走啊，我很快就回来了。”

　　好友见状，连忙摆手示意他快带孩子去医院。

　　车上，穆永健显得急躁不安，车速飞快，却始终没有和儿子说一句话。

　　到了医院后，他匆匆拿了药。穆骁还需要打吊瓶，于是等护士刚扎好针，他便站起身来要带穆骁走。

　　“哎？你干什么？”护士拦住他，满脸困惑。

　　“我带他回家打。”穆永健不耐烦地回答。

　　护士解释道：“这个药不能带回家，要在医院观察的。”

　　穆永健不满地嘀咕：“什么药不能带回家？我回家还有事儿呢。”

　　护士也显得有些恼火，耐心地解释了几遍，穆永健依旧固执己见：“那要观察多久？你快一点，家里还有客人等我回去吃饭呢。”

　　护士终于忍无可忍，声音拔高：“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吃饭重要还是孩子重要啊？你怎么当家长的，怎么当爸的啊？！ ”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注目礼，穆永健自觉面子挂不住，脸色一变，终于安静了下来。

　　默默坐到椅子上安静等待，但他那不情愿的神色显而易见。

　　护士见他终于老实，气呼呼地走开了。

　　说道这里的时候，穆骁眼神中还是露脸出了些许悲伤神色。

　　他想起自己那时候的心情，看着护士和爸爸大声的在争执。

　　如同护士阿姨所说，那时候，在他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自己生病这件事，还不如他要回家和朋友喝酒重要，甚至他还不如护士阿姨一个陌生人，关心自己。

　　回到家后，看到客人已经走了，穆永健打着电话确认，得知朋友确实走了以后，挂了电话就对着李淑珍生气地大吼：“不是告诉你留人家吃饭吗？你不赶紧做饭人家都走了！”

　　李淑珍觉得他莫名其妙，冷冷回道：“那人家就是要走我能怎么办？”

　　穆永健火气上涌，指着李淑珍，语气愈加激烈：“要你干什么，就这点事都做不好！”

　　李淑珍的火气也一下子被点燃了：“我在外面干了一天的活，你回来一坐就知道要喝酒，吃这个吃那个的，人家一个外人都知道体贴我辛苦！”

　　穆永健怒不可遏地把钥匙“啪”的一声摔在了桌子上。

　　李淑珍梗着脖子，眼神凌厉：“就让你带儿子去趟医院，回来就在这里跟我要死要活的，怎么？你还要打我啊！”

　　穆永健板着一张脸，上前一步，仿佛真的要动手。

　　穆骁原本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争吵，就已经满脸痛苦。

　　看到爸爸的架势，他立马上前一步，隔在两人中间。

　　穆永健看了儿子一眼，试图压下怒火，最终还是气呼呼地走开了。

　　李淑珍委屈极了，一下子坐到旁边，哭了出来，声音嘶哑地诉苦道：“人家就是要走，我怎么留？我也是累了一天回来！你怎么不问问我？问问我想不想做菜！问问我愿不愿意伺候你们在这儿喝酒！你就是张一张嘴等着吃就行。”

　　“你想过我没有，你有没有一次想到我，在乎过我累不累？我就是你的佣人是不是，还在这儿和我大声？”

　　李淑珍啜泣了很久，最后渐渐收了哭声，摸了摸儿子的头：“没事，我给你热下菜。”说完转过身，又往厨房走去。

　　穆骁站在一旁，落寞又无助，妈妈的背影看起来，真的好可怜，他想上去抱抱他，却没有勇气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像这个时候除了忍住眼泪，他不能帮妈妈什么了。

　　而小小的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因为一个客人没有留下来吃饭，自己的爸爸妈妈会吵成这样，本就因为生病身体难受，此刻心里好像更难受了。

　　穆骁的脸因回忆而皱在一起，显得极为痛苦。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声音艰涩地对林默说道：“我那天真的想过，是不是我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我生病了，我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吵架了，都怪自己生病了。”

　　穆骁低头看向林默，声音低沉：“但在这儿之前，以及这次以后，他们依旧毫不避讳地当着我和我哥哥的面吵架，才想明白，有没有我的原因，他们都是一样的……”

　　说到最后，穆骁声音微微哽咽，林默看着他的侧脸，心中一阵酸涩，不由得心疼起来。

　　穆骁努力平复情绪，继续说道：“这并不仅仅是一个故事，而是在我成长过程中，很多类似片段中的一个。我很少去回忆这些，因为一旦想起，还是会难过。那时候的小穆骁，依旧会让我觉得有点可怜。”

　　林默心疼得难以自持，眼中泛起泪光。她望着穆骁的侧脸，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穆工……”林默轻轻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柔情。

　　穆骁努力平复情绪，低头看向她，林默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

　　穆骁立刻僵住，心跳如擂鼓，整个人都不敢乱动。

　　风轻轻吹拂过桥面，带来一丝凉意，但此刻林默的怀抱却给了穆骁难得的温暖。

　　她像对待小朋友一样，轻抚着他的背：“不哭，都过去了。”

　　穆骁本来还在努力克制，但听到林默这么安慰他，眼眶忽然一热，鼻子也酸了起来。

　　他抿了抿嘴，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嗯，我没事。”

　　感受到穆骁渐渐放松下来，没有那么紧绷之后，林默才松开了他。

　　她看着穆骁，目光中充满关切：“穆工，那不是你的错。即使是父母，他们的人生轨迹也是你无法左右的。”

　　她温柔地继续安慰着：“没关系的，我也没关系的。克服不了我们就先放一放，不要为难你自己。”

　　林默的语气坚定而温柔，她不想看到他难过，即使他终究不属于她，也没关系。

　　穆骁点了点头，目光沉静地望向远方。“我小学的时候，家里条件还不算好。我以为是因为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缘故，才导致他们总是这么激烈地争吵。后来家里条件渐渐好了起来，却发现他们的相处依旧如此，没有办法。”

　　微风吹过，林默看着穆骁那依旧难掩悲伤的脸庞，心中不禁跟着一阵酸楚。

　　“我小时候会更心疼妈妈一些，总觉得她付出的太多，活得太辛苦。”

　　穆骁低下头，声音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忆压在心头，“长大之后，看得更全面一些，偶尔也会心疼一下我爸。因为他不管做什么，我妈总是在否定他，抨击他。我想，刚刚那个片段里，妈妈显得可怜一些，但其实她也算是强势的人。其他片段里，也有爸爸显得可怜的时候。”

　　穆骁深吸一口气，眼神闪烁着复杂的情感。“记得有一次情人节，爸爸难得浪漫一回，买了花和礼物。我妈妈甚至没有看礼物是什么，就开始数落爸爸乱花钱，只换来她一句，‘能退吗？’”

　　穆骁苦笑了一声，带着些许无奈和痛苦。

　　“我记得很清楚，我爸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心意这种东西，若是被在意，则价值千金；若是不被在意，就一文不值。”

　　“我虽然能够理解妈妈，因为经历过很苦的日子，所以她心里有着很强的价值排序，以金钱为衡量标准。但她对我爸爸否定太多了，这种价值排序，有时候真的很伤人。”

　　林默默默听着，眼神一直落在穆骁身上。

　　“我呢，对我爸的行为到今天都没法理解。我觉得他的行为，也很伤害家人。他的价值排序也很奇怪。有时候我会觉得他拿我妈当仇人。妈妈付出再多，在他眼里好像不如别人几句吹捧，不如别人请他顿喝酒。也许是因为他在意的这些，家人没能给予他吧，或许也是我们的错。”穆骁叹了口气，眼神望向远处，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答案。

　　穆骁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抬头望向天空，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心情。

　　他的眼角泛起一丝泪光，但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我害怕成为像我爸爸那样的伴侣，也不想变成像妈妈那样的大人。”穆骁的声音低沉而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剖开他的内心。

　　“林默，我不知道相爱的人是什么模样的，我所处的家庭环境没有教会我这些。”

　　穆骁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和痛苦。“不只是我的父母，即使是身边的其他长辈，也都是一样的。我没看到过让我觉得还不错的婚姻，一个也没有。”

　　说完这些话，穆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那些苦涩的往事。

　　林默看着他紧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脆弱。

　　穆骁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些。

　　他一直把这些当作自己的伤疤，不敢触碰，害怕一触即痛。

　　但今天，他终于说了出来，这份坦诚是他难得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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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骁随笔：我想说不勇敢也没关系

　　你要勇敢，四个字而已，说出口再容易不过。

　　可别人不知道的是，曾经受过伤的心…是多么的敏感而脆弱。

　　它还需要很多的善意，很多的鼓励，还有很多很多的运气。

　　所以没关系的，不勇敢也没关系的，即使只是怯懦的一步试探，也请告诉自己，你已经很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