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木而栖》草木深深深

12、chapter 12

　　电影还有十分钟开始，他们赶紧往影院赶。赵靖浩走到取票机取了票，递了一张给周嘉木。
　　“多少钱？”
　　赵靖浩习惯性地反问：“什么？”
　　周嘉木举起手里的票，努努嘴，表示自己问的是电影票的价格。
　　赵靖浩赶紧抢过来捂在手里，尴尬地笑着：“没事，我请你。这票根我拿着吧，我去检票。”
　　“那我请你爆米花吧，你要喝可乐吗？”
　　赵靖浩点点头，就近坐下，看周嘉木走到柜台和服务员沟通。几分钟之后，周嘉木一手爆米花一手可乐走向他，腋下也夹着一小瓶矿泉水。
　　“你不喝可乐吗？”赵靖浩接过可乐轻声说了谢谢。
　　周嘉木看起来兴致不高：“我不怎么爱喝。”
　　“哦……”赵靖浩看见他手中的矿泉水，猛地想起刚才公交车站的尴尬，脸上臊得慌，转身溜去检票了。
　　他们所在的影院不大，观影厅也基本都是小厅，可即便如此，此时到场的观众也没有多少。赵靖浩找到了位置，招手让他过来坐下。
　　观影全程周嘉木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弄得赵靖浩不敢轻举妄动，他幻想中的两个人同时拿爆米花结果手指相触的场面也没发生，因为周嘉木全程都没怎么动，更不用说和他有什么接触了。
　　果然影视剧里面的情节都是骗人的！
　　两个小时后，周嘉木和赵靖浩一脸失望地走出来。赵靖浩没有料到，这一部国庆档的喜剧片居然这么难看，他和周嘉木第一次看的电影居然是烂片！
　　他尴尬开口：“这片子，不太好看，哈。”
　　周嘉木也赞同：“确实不太好看，包袱也不好笑，下次要看的话换一种片子吧。”
　　赵靖浩没想到能在周嘉木的话语中抓住“下次”这个关键词，兴奋地想搭腔附和，却被迎面而来的一个男生打断了思路。
　　对方一来就兴奋地和周嘉木打招呼，问他看了什么，直到看到他旁边的赵靖浩才进行自我介绍。
　　赵靖浩这才知道，这个有点冒失却笑得阳光的男生，是宁瑾。
　　他见两人还要聊天，找了个借口先走一步，在外面默默守着。透过玻璃，他看见两人走进了旁边一家面包店里，言辞激烈地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周嘉木点了杯喝的，然后坐着和宁瑾聊起了近况，他这才知道宁瑾在宿舍里面被出柜了。
　　宁瑾说，自己在宿舍看片的时候忘记遮掩，出门拿了外卖回去就发现其他两个人都知道了他的性取向，不仅社死，还被迫出柜了。
　　“你都不知道他们说的多难听！”宁瑾愤懑不已，“不就是性取向和他们不一样吗？他们算老几啊，国家的生育率全要靠他们吗？我以后没有孩子世界的文明就延续不下去了吗？”
　　宁瑾骂完了，舒了一口气，问周嘉木怎么办。
　　周嘉木微微皱了皱眉：“申请换宿舍吧，眼不见心不烦，他们怎么说又不能影响我们怎么做。你知道自己是谁，该怎么做就行。”
　　宁瑾点点头。他气去得快，没几分钟就扯开了话题，聊着聊着他们聊到了刚才找借口离开的赵靖浩身上。
　　“刚才那个男生看起来蛮可爱的，眼睛也挺有神。”
　　周嘉木眼神不经意地瞟着，瞥见本该离开的赵靖浩站在不远处，对着玻璃扒开下眼皮，往眼里滴着什么，大概是眼药水。
　　他微微一笑，把眼神挪了回来，宁瑾正眉飞色舞地讲述赵靖浩长得多么合自己的择偶标准，而他选择无视。
　　宁瑾发现了不对劲，周嘉木坐在对面，表情淡淡的，也没有出言附和自己的话，像是不关心，又像是不想搭理。他有话直说：“你觉得我和他怎么样？”
　　周嘉木实话实说：“不怎么样。”
　　“我的朋友，以我和你的关系，我表示喜欢一个人，你不应该支持我或者拦着我不让我越陷越深吗？”随后宁瑾一语惊人，“难道你喜欢他？”
　　周嘉木挺直腰板，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难道你喜欢他？”
　　宁瑾语气坚定，几乎没有犹豫就开口了：“我喜欢他啊。”
　　周嘉木没有搭腔。
　　宁瑾手撑着下巴，再次反问：“你不喜欢他吗？”
　　周嘉木眼神躲闪，喝了一口饮品才悠悠开口。
　　“才认识多长时间啊，谈什么喜不喜欢呢。”
　　宁瑾还在絮絮叨叨，周嘉木没心情和他继续聊下去，见他要看电影，心念一动，说道：“你不是要我给你忠告吗？我可以给你一条。”
　　宁瑾满脸期待：“什么忠告？”
　　“看到那部电影了吗？”周嘉木指着一边的易拉宝海报，“别看，烂片。”
　　宁瑾在后面叫着，周嘉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朝他挥了挥手说“不用谢”。
　　*
　　等了半天，赵靖浩有些困了。他本来想着等周嘉木和朋友聊完了，两人可以约着去吃中午饭，可是等了许久那边都不像要结束的样子，他也不盯着了，转身面对马路，看着人流放松眼睛。
　　在他打第二个哈欠的时候，周嘉木出现在他的身边。
　　“哈哈，你也在这啊？”赵靖浩尴尬地笑着，有种偷窥被人当场抓包的感觉，“我也……还在这里，好巧哦。”
　　“嗯，挺巧的。”
　　两人相视无言。
　　周嘉木举起手中的奶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喏，给你的，芋泥奶绿多啵啵。”
　　赵靖浩受宠若惊，双手接过，眨着星星眼抬头看周嘉木，觉得他的形象此时无比高大。“你饿了吗，要不我们在附近吃点东西吧？”
　　周嘉木摇摇头：“不是很饿，刚喝完一杯饮料。我打算回学校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赵靖浩点头如捣蒜：“要。”
　　回去的路上赵靖浩才知道什么叫作“和我一起”，自己仅仅是陪伴作用，因为周嘉木上车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只是看着车水马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样他也满足了，能够和周嘉木一起看电影，还可以拥有周嘉木请的爆米花和奶茶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他吸了一口奶茶，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甜蜜时刻。
　　到学校附近的时候，公交车已经空了一半，打算在学校正门下车的人也将在几百米之后下车，赵靖浩依依不舍地离开座位，站在下车的位置。
　　周嘉木转过头，脸上扬起一个微笑。
　　“我要下车了。”赵靖浩看着周嘉木，并没有看到自己希望对方表现出来的反应，一直拖到不能再拖了，才慢悠悠地下车，然后和他隔窗相望。
　　周嘉木一直坐到了终点站。虽然坐过了一站，不过没关系，走回去也不用多久。他缓缓起身走到车门的位置，用余光瞥见地上有个物件，便俯身捡了起来。
　　那是一个哆啦A梦的吊坠，样式是基本款。周嘉木认得这个吊坠，这是挂在赵靖浩背包拉链上的，许是甩动的时候被甩掉了。
　　司机催了一声，他握住吊坠，快步下了车。
　　*
　　国庆假期之后，赵靖浩重新把精力放到微电影这件事上，立刻和高元成开始了拍摄的筹备。
　　高元成自从国庆外出回来就显得闷闷不乐的，有的时候眉头皱成川字，有的时候意识飘忽远去，连别人喊他都没有反应。赵靖浩想问发生了什么，但却总在走到他面前之后失了语，只能又把话头咽了回去。
　　十月依旧暑气蒸人，所以这天他们早早就来到了学校的一个小树园里，躲在亭子里整理器具，为稍后的拍摄做准备。
　　高元成从学院的设备室借了几台相机、几个三脚架和一个便携式的打光板，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物件。他负责统筹和拍摄，而赵靖浩就负责剧情和衔接以及其他的人员安排。
　　快到约定时间了，陈睿睿和余涣款款走来，虽然是早上，但他们脸上已经带着圆豆大的汗珠。
　　陈睿睿一边说热一边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余涣，后者轻声道了声谢。
　　陈睿睿转向赵靖浩，说道：“我还约了个人，他等会儿会来帮忙。”
　　赵靖浩点点头，余光瞟到入口处的一个人影，他有些惊讶。
　　蒋甜湉径直朝人群集合处走来，兴许是被大家疑惑的目光盯得害羞了，她抬手拨了一下额前的刘海，然后高声打了招呼。
　　赵靖浩转头去看高元成，发现他的眼中也有疑惑，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向大家解释蒋甜湉是他邀请来的。
　　“真巧，我也带了个人。”赵靖浩笑了笑，在手机上催了一下，不多时，严欢带着一个场记板出现在门口。
　　“嗨呀，你们都到了？我来晚了来晚了！”
　　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运动使得她额前出了点汗，几绺发丝调皮地粘在上面。
　　因着与赵靖浩相识的关系，高元成也和严欢认识了，此时他开玩笑道：“妹妹，你要去演戏曲吗？”
　　严欢抬手作势打他，高元成本能一避，躲到了蒋甜湉的身边，她顺势转向自己的额前，拨了拨头发。
　　经介绍，严欢和蒋甜湉正式认识。严欢是个自来熟的，没几分钟就对人家“甜湉姐”长“甜湉姐”短的了。
　　高元成站出来维持局面：“好了，先别聊了，正事要紧。不然等下烈日高悬就更热了。”
　　赵靖浩帮他控场，很快就安排好了各自的分工。
　　高元成主要负责导演和摄像，赵靖浩主要负责和演员讲戏，严欢带了场记板，自动充当场记，而蒋甜湉负责器具以及其他后勤工作，以便陈睿睿和余涣的正常拍摄。
　　正当大家准备就绪的时候，陈睿睿突然叫停，然后朝着园子门口挥了挥手，“这儿呢！”
　　大家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男生微微抬手回应，然后慢慢地踱步而来。
　　高元成见到来人，戳了戳旁边的赵靖浩，拼命挤眉弄眼示意，但是对方没有搭理。
　　赵靖浩愣住了。
　　你有那种奇异的感觉吗？和一个人，在不曾约定的情况下悄然相遇，相遇之际周边的人和事都渐渐淡去，你的眼中只有那一个人。
　　因为这突然的相逢，这直接的对视，这急剧缩短的距离，让你此刻深刻地相信到这个世界上尚存缘分这个东西。
　　陈睿睿揽过对方的肩膀，开始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喊来帮忙的计算机专业的学弟，他……”
　　赵靖浩仿佛知道对方会来，目光坚定不移地落在对方淡笑的脸庞上，一句话不由自主地从他的身体里飘然而出。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