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意梦》不想吃东西

65、梦（5）

　　我仿佛真的成为了鱼群中的一员，我似乎切身的体会到它们那种反抗不了，任人宰割的绝望。

　　那些漂浮在我周围腐烂的鱼群原来保护的一直是我，它们保护从来不是蓝于她们，而是我。

　　我明白，我根本不是旁观者，这一切都是我的经历。

　　我是她们所有人。

　　我头疼欲裂，原来一直是我在逃避这些记忆。我不愿承认自己的怪异，一并也拒绝这些怪异的记忆。我害怕和人类的不一样，我害怕人类把我当成怪物。

　　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我把那些我不愿承认的死亡当做过去，把它们当做梦境，当做电影片段。我从来不认为那是我的经历，因为这不是现实。

　　可是，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我身下似乎有一股吸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吸入其中，苦涩的液体浸满我的全身，灌入我的耳鼻。

　　我又回到那个培养池，周边的一切都没有变，包括我的身体构造也还是没变。我扒着玻璃，疯狂敲打，可是没有丝毫裂痕出现。

　　我扶着额，只觉的一阵晕眩。

　　虽然记忆还是有点错乱，可是我想，我应该已经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了。

　　我感到昏昏欲睡，突如其来的困觉让我往上方看去，我看到源源不断的红色液体往里面输送。

　　我浑身松软无力，径直的倒了下去。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双肢被他们锁住，鱼尾也被一条皮带给绑住。

　　我歪着头看向他们，三四个人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手术刀，面红耳赤的争论着什么。

　　“别争了，你们看，她在看我们哎！”

　　女生拍了拍旁边的人，看向我。

　　“但不得不说，近距离看，她真的很美。有一种美到不现实的感觉，别说，我都快不舍得解刨她了。”

　　“陈晓月，你把你手上的手术刀放下才会更有说服力。”

　　旁边的男人看着她的眼神，满眼的宠溺。

　　“徐晨同志，这话应该不是你来说的吧。而且爱和解刨她并不冲突，这可是传说中的生物啊！”

　　“你真的控制一下你的情绪，你脸都红了。”

　　陈晓月擦了一下被口罩挡住的脸颊，满脸兴奋的看着我，就像个痴汉一样。

　　她摆摆手，靠近我。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冰冷的手划过我的肌肤，眼中发着光，嘴里止不住的赞叹。

　　“这个结构也太奇妙了，她真的没有鳃，那她究竟是怎么呼吸的。如果只看她的上半身，我真的会把她当成人类的，可偏偏实验数据把她指向鱼类。而且偏偏还是鲸鱼，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

　　要不是这个口罩挡着，我感觉她的口水都要流到我身上来了。

　　一直站在后面沉默不语的男人开口：“晓月，这次让你在旁边记录数据，李哥说的。你下手没轻没重的，怕你弄死。而且我们现在是做初步检测，还没到解刨的程度。”

　　陈晓月愤愤不平：“明明有人记录数据，老大为什么非要我来。这也太不公平，大家都可以上手，就我一个在旁边。”

　　她委屈巴巴的看着徐晨。

　　“阿晨，你和老大说一下呗。让我动刀好不好。”

　　徐晨避开她的眼睛，看向一旁，“老大说的也没错，不过你不是下手没轻重，而是太投入，容易把实验内容全做完了。今天不是解刨，就是简单的测试。等正式解刨了，我肯定和老大商量，肯定让你当操刀的”。

　　她看向我，眼中全是没有首次开刀的惋惜。

　　“好吧，真是可惜了。多么完美的躯体。”

　　我竟然不能首次操刀。

　　老李走进来，径直越过他们走到我旁边。

　　“保密协议让碰的人都签了吧。”

　　刚刚向陈晓月解释的男人开口道：“都吩咐下去，接触的人员也降到最低了。”

　　老李点了点头，“这次的实验绝对不能外泄，之前的那个渔夫派人去试探一下，封一下口。不行的话，就调查一下，像他们这种人，私下贩卖违禁鱼类很正常不是吗”。

　　“明白了。”

　　虽然不太好奇这个渔夫的下场，不过听他们这么一说，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估计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待着了。

　　贩卖被核辐射污染的鱼类，在法律上可是被判处15年到50年不等。

　　他们围成一个圈，用仪器对我进行表皮实验，面色沉稳。他们一边做一边交流，我不太懂，也说不了话，就这么看着他们。

　　每个人的额头上冒着微微的汗丝，有几个面色潮红，看上去极度兴奋。

　　我张了张嘴，想喊出来。

　　可是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一切都是无望的挣扎，我反抗，他们就会用细长的针给我注射液体。

　　小时候的经历，让我闭上了嘴。

　　我害怕那些细长的针头，每次看见都会回想起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的时光。他们无视我的叫喊，他们无视我的哭泣，他们无视我的一切情感。

　　渐渐的我失了声。

　　“老大，她哭了。”

　　陈晓月提醒着他们，眼神怔怔的看着我。

　　“哭了，快，快把她的眼泪收集起来去化验！”

　　他们一脸兴奋的收集着我的眼泪，我呆呆地看着他们。

　　在他们眼中我究竟是什么？

　　我张了张嘴，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这让我感到十分意外。

　　他们听到我出声，全部转头看向我。

　　眼神中除了惊奇，还夹杂着一丝恐惧。

　　我在他们的注视下，结结巴巴，艰难的拼凑出了完整的句子。

　　“为什么？”

　　我看着他们，眼神中没有任何情感。

　　似乎一切都与我不相干。

　　可憎恨的火苗却在心底悄悄埋下，我理应不应该牵连其他的人，因为造成我们死亡的只是少数的人类。

　　但我那些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了活着拼尽全力却被他们赶尽杀绝的同胞们也没有错。它们只是想活下去，它们有错吗！

　　谁又能替它们原谅杀死它们的凶手？

　　我不能。

　　他们的脸似乎扭曲了起来，凹陷下去，如同被搅拌的橡皮泥扒在脸上。突出在表面的眼珠大大小小密密麻麻上下翻滚的看着我，有几个翻着白眼，布满血丝。他们摁住我的头，撑大我的眼皮，让我只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