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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不响的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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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的味道是焦臭的铁锈味。
“小远长大了,想做什么呢?”
女人从座椅下露出的黑色长发,依旧萦绕着玫瑰花香味。
“快打开看看吧。”
男人就躺在一旁,断臂举着红色礼盒。
“妈妈……爸爸……”
高远拆开丝带,只见一颗跳动的心脏还滴着暗红色血液。
“真幸运啊,能一个人活下来。”
男人女人抬起头,青灰色的脸庞了无生气,空洞的双眼不含情绪,只是盯着,盯着,一直盯着。
高远睁开眼,面前是陌生的天花板,上面有一块发黄的水渍,形似舞动的小人。
即便醒了,胸口依旧沉闷。抬起头,黑夜中一团软绵却实心的胖猫正蜷缩着身体,安睡在他胸口。
肥猫压床,所以才做了奇怪的梦吧。关于小时候那场空难的记忆,他以为自己已经几乎忘记了。
一手揉猫,一手下意识打开手机,刺目的光芒让他有瞬间的凝滞,聊天界面停留在最后那句话。
[你真幸运啊,活得那么自由。]
返回主界面,与其他人的聊天框收尾句有担忧,有愤怒,有诀别,有红色感叹号。
唯一共同点是,聊天框再也不会跳动了。他拉黑了所有人,在一切解决之前。
抚上胸膛,胸腔下坚实有力跳动的心脏,已经不是他的心脏。
半年前,他被卷入了一场无法理解的事故,等醒来时已身在医院。
磁共振显示那东西呈规整的六面体,如黑匣子一般无法探明内部构造。而它的所在,正是心脏的位置。
令人费解的是,除了外观绝对不正常,其他一切身体指标均无异常,甚至可以说十分健康。
本人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若不是事件后医生态度微妙且强硬的指示,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去主动检查心脏。
随时会死,也可能相安无事一辈子,这是医生的总结。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安置在他心中。
他现在还活着,活着清晰地等待死亡瞬间。
接受各种检查均无果后,他身边的知情人甚至暗示他,这或许已经超出了医学的领域,该去其他领域问问。
而他身体展现出的“过于健康”的状态,终于使他下定决心,为了恢复平稳的日常生活,他选择与非日常合作。
他主动找到了公司,与其进行交易。
“死亡是每个人的终点站,但不该是我的下一站。”
清晨,随着白日的延长,气温逐渐上升,春意浓郁。
公司食堂,宽大的落地窗使阳光最大限度充满空间,窗外冬末的深绿与初春的嫩绿交杂,林梢响彻鸟儿的鸣叫。
“尝尝这份炒饭,味道真绝了。”
自顾自坐在对面的人名叫张程希,与高远同一天入职,喜欢叫他好兄弟。
“好兄弟,听说你要出差了?”他眼睛发光,偏头瞅了隔壁桌一眼。“考核第一名,可把姓徐的气的不轻。”
为期3个月的培训包括理论和体能,但几乎没有关于理论的课程,大部分时间都在进行体能训练。
正是这严苛的体能训练,逼走了8成以上的人。
他们中有跟高远一样,因自身原因,需要借助公司的超自然力量,主动达成交易的。有什么也不知道,普通地投递简历,普通地被招收的。还有少量人明显知道的更多,但从不与其他人接触,只是沉默地接受公司安排。
所谓的考核,不过是严苛的体能测试。
高远面前洁白的餐盘上摆放2片面包,上面涂抹着微化开黄油。右手边摆着一杯黄色鲜榨果汁。
自从进入公司开始培训,他的口味发生了变化,曾经每日一杯的咖啡变得苦涩难以入喉,反而是以前觉得寡淡的鲜榨果汁让他身心快乐。
面对张程希的提问,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在他看来,公司强制要求的体能训练无疑是在保护他们。每一次训练他们的身体都在确实地改变。无法理解这一点而早早放弃的人,何尝不是一种优化呢。
收容5件迷宫产物,公司便会用超自然技术,治好他身上的不治之症。这就是他和公司的交易。
“第一名又咋样,说到底是个短命鬼,才着急上路。”别看徐陆背对着他们而座,这里的对话他可是一句没落下,闻言摔下筷子,投来一个挑衅的笑容。
两人一项不对付,准确来说是徐陆不停来找茬,从每周小测成绩到晚饭吃了多少大米,没有他不比的。
对此,高远表示理解。当今社会充满竞争,他们这群初来乍到的社会人也不能免俗。
“好你个万年老二,嘴里喷粪倒是溜,可惜不考这个项目。” 张程希率先回怼,看他满脸兴奋的样子,似乎等这天很久了。
“老张你跳出来做什么,想要替人出头,也要看某人领不领情啊。”说到某人这两字时,还故意拖长音调,极尽挑衅。
“好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骂他就是骂我。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两人互不相让,隔桌对骂。餐厅里其他人或看好戏,或加入对骂,没过一会升级为残羹冷炙大乱斗。
当事人高远侧身躲开一块飞来的鱼骨,在纷争中端着空盘子离开。
在他看来,这样的纷争类别属于小学生吵架级别,成年人是不应该介入的。
“不生气吗?”导师陈雷雷靠在柱子上,眼神从餐厅的闹剧中收回。她手中端着高脚玻璃酒杯,深褐色的液体冒着大量气泡。
怪人聚集地,高远这么想着,回应道:“吵架对心脏不好。”
陈雷雷瞪大双眼,嘬了口杯中饮料,发出夸张而又满足的长叹。
“糟糕糟糕太糟糕。你这德性,跟她合不来。”
她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就在高远以第一名的成绩结束培训后,雷雷导师向他披露了关于出差的更多细节。
正式工苏林,员工中的明星人物。她很少回公司,公司却不乏她的传说。
员工对她的经典事迹推崇流传,甚至建立了粉丝团。
高层对她的态度却很微妙。一方面让她在危险一线苦战多年,另一方面却又容忍她的胡作非为。
高远是公司分配给苏林的搭档。
这也是徐陆妒忌他的另一个原因:他认为高远抱上了一条粗壮的大腿。跟着明星员工,完成任务岂不是轻轻松松?
离开餐厅时,隐约听见陈雷雷的训斥声。“浪费食物的人,把餐厅擦干净到可以用舌头舔的程度!”
回宿舍收拾行李,一只橘猫仰着头喵喵叫着,一边叫一边蹭他的腿。这猫脖子上没有项圈,看其肥硕的体型和亲人的态度也不像野猫,每次夜深人静时就不知道从哪里钻进他的房间,熟门熟路睡在他胸口,每每压得他半夜惊醒。
大白天出现还是第一次。
高远找了找,发现房间内并没有能喂猫的东西。房间内唯一的食物,不过是几块巧克力。
那是体能训练期间公司发的,有时候他来不及吃就必须投入到下一场训练中去。
猫能吃巧克力吗?他想了想,打消了投喂的念头。
橘喵选了房内最舒适的观察点,端坐在桌子上着看着他收拾,表情有些居高临下。
高远几次回头,只见它不是盯着自己发呆,就是舔自己的爪子,十分安分的样子,于是也不再管它,一心整理行李去了。
如果他养过猫,就知道哪有什么安静的猫,都是表象罢了。
橘猫的视线突然落在桌子中央的手机上,爪子不听使唤地将桌上的手机往外捞。
捞一下,它警觉地抬头看看房间内的人类,见人类没有注意到它,便又伸出爪子,幅度轻而快地移动它的玩具。
只见手机已探出桌子边缘,再捞几下便能彻底掉下去。橘猫一心投入伟大的捞捞事业,一时忘了抬头观察人类。
千钧一发之际,它的小动作终于被发现,在一声“住手”中落地而逃。
还没等高远松一口气,只见半悬在空中的手机屏幕亮起,随后是一阵短暂的震动。
就是这轻微的震动,打破了手机悬在桌子边缘的平衡。嘭地一声砸在地上。
屏幕碎了。透过网状裂纹,是陈雷雷发来的短信。
“来我办公室,快快。”很有她风格的联系方式,简单明了,不顾他人死活。
拎着行李箱,高远走向办公区。宿舍与办公楼分别在公司园区东西两侧,步行大约十多分钟。
他的行李不多,手提式行李箱就能装下,他的行李也不重,主要是换洗衣物,一只手就能提起。
所有的东西都是进公司后新购入的,以前的东西不管喜不喜欢,顺不顺手,一样也没带。
联合办公区人声嘈杂,小小的工位之后,每个人或专注在电脑上操作,或举着电话一脸严肃说着什么。
“要出差啦?”
高远点头。提问者自来熟地接着问道:“你们公司业绩不错吧,员工都往外派,还不停招人。”
对外,高远所入职的公司名叫拉柏林,注册为新媒体公司,业务就比较笼统了。表面上管理着几个大流量的账号,内容多为替客户解决“心理上”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