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欲染》苏柯贝

6、第 6 章

　　这样的想法，他不明白。
　　方蒙看着面前低头沉思的少年。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扶地站起。
　　她在练习室里转圈走着：“你的实力在B班，你的魅力难道也只能在B班？除了实力，你没有任何能让大家注意到你的地方吗？粉丝除了实力，对你看无可看了？”

　　“方老师，您是在教我......违反规则吗？”宁乔西的嘴唇颤抖着。
　　他一直都认为，方蒙是真的理解他们的人。
　　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在告诉他，为实力去努力的他是傻子吗？

　　“我不是在教你违反规则，我是想让你问问你自己，你的核心竞争点在哪里。”
　　方蒙对于宁乔西的质疑并不惊讶。
　　她自己也是从这样的疑问中走出来的。
　　即使不想承认，可是若是思考不了自己无可替代的理由，那大概率是会失败的。
　　仅凭着一腔热血，结局并不会如想象般美好。

　　“我的，核心竞争点？”
　　宁乔西的嘴唇动了动，他看向方蒙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疑惑。
　　方蒙也不急。
　　她绕着圈一步踩着一步慢慢走。
　　人就是这样，自己不自觉给自己框下了范围。

　　“实力已经比不过别人，短时间内你也无法追上。既然这样，如果你是公司，你想想看，你有什么地方是独一无二、是公司找不到替代品一定要考虑你选择你的。”方蒙引导着他，“公司让艺人出道是为什么？是为了音乐追求，还是为了赚钱？”
　　“还是有些追求的吧......”
　　宁乔西没有接触过这样直白的世界。
　　方蒙点了点头。
　　她踱了几步，脸几乎就要贴上镜子，她注视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
　　“也许有吧，但也不多。”
　　她才不会给公司留情面。
　　“所以。”方蒙转过身，双手全部插在了西装外套的口袋里，“你在B班不是没有机会，如果你真的喜欢，真的想站上舞台，不如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优势。发挥优势，让公司看到你。”她噙着笑，“有勇气打破泡沫吗？”

　　他怎么可能没有这个勇气。
　　这一番谈论后，方蒙总算得以放心离开。
　　她知道宁乔西一定会有自己的打算，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会想清楚驱动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当月末审核日来临，方蒙的心情可谓是不能再轻松了。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宁乔西都可以成功消化。
　　假若不能，那就是她看错了。

　　死一般的沉寂。
　　堪比当众定生死的审核日。
　　说实话，这还是方蒙进公司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不同部门的人。
　　一组又一组的练习生被带进这个除了大门口其余都围满了人的练习室。
　　好几个镜头都在对着他们。
　　侧边还有一个大屏，实时显示着摄影机内的画面。
　　他们的三百六十度都有视线。
　　他们的任何表情都会被无限放大。

　　方蒙坐在练习生们的背后。
　　偶尔她也会有错觉，好像是自己在接受考核。
　　孩子们其实都是在装着不紧张啊......
　　她看清了所有人汗湿的后背。

　　最后一名练习生也已经飞速逃离了这个窒息的氛围。
　　所有人的曲目都已经表演完毕，方蒙正对面的高层领导们拿着表格窃窃私语。
　　她无聊地抠着手指。
　　她可不是什么公司牛逼哄哄的人物，这些事她决定不了。
　　她不过眼瞧着高层们似乎早就各有心仪人选，又为着这些人选开始争辩。
　　方蒙在心里忍不住发笑。
　　门外的练习生们绝对不会想到公司到底是怎么选人的。

　　“让练习生们都进来吧！”
　　老总一句话，柴诗这个负责人就得爬起来麻溜去喊人。
　　孩子们乖巧地排着队。
　　低眉顺眼。
　　方蒙的视线与宁乔西短暂交汇，他向她点了个头。
　　薄薄的嘴唇抿起。
　　他很坚定。

　　“现在宣布本次月末审核排名——第一名俞敬、第二名裴承乐、第三名......”
　　柴诗面无表情地念着，方蒙正在脑子里一个个对。
　　第一名是吵架的那个......
　　第二名是个子最高的孩子......
　　第三名......嗯......经常主动打扫练习室的15岁小孩......
　　“第七名——”
　　前六位已经被念到的练习生早早就抱在了一起。
　　他们赢了，他们可以站上舞台！
　　剩下的孩子们面色或青或白，总得来说，都不太好看。

　　只剩最后一个席位。
　　能登上演唱会的，只有考核的前七名。
　　“第七名——任裕。”
　　希望落空了。
　　很多孩子憋不住情绪，屋内渐渐起了啜泣声。
　　除了练习生，其余的工作人员都没有什么表情，他们已经习惯了。不能说每时每刻，但是每天，他们都能看到哭泣的人。

　　第七名不是宁乔西......
　　方蒙在听到名字的那瞬间，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没有做好宁乔西没进入名单的准备。
　　空间扭曲了起来，她看到了另外的画面。
　　走马观花的曾经。

　　宁乔西咬着下唇。
　　酝酿了半天后向着方蒙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他努力过了，他的评价比上一次更好，他进步了，他没有什么后悔的。下一次，他会变得更好。

　　“前七名已经公布完毕，接下来我来公布其余人的排名及等级。”
　　“第八名有两人并列，第一位是卢阳，A班。”
　　“第二位，宁乔西，B班。”
　　整理好的情绪在柴诗的声音里崩塌。
　　方蒙立马担忧起来。
　　差的太多还好，这......只差那么一点点，不惋惜都不行了。

　　B班的孩子们拥抱着他。
　　这是宁乔西第一次得到这样高的排名，也是这次B班的练习生中最好的，其余一直到15名为止，都被A班统治。
　　对于B班的孩子来说，这就是莫大的进步。
　　但方蒙知道，这样的不甘心。
　　宁愿是第十六名，也不愿意是第八。
　　情愿离目标还有一百步，也不想倒在一步之遥。

　　很明显的，宁乔西已经放松的嘴角再次变得紧绷起来。
　　这孩子有些无措。
　　他给自己建立起的屏障在离终点一步的位置，狠狠被击碎。
　　他的眼里带着悲伤，嘴角却还扯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