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欲染》苏柯贝

4、第 4 章

　　“......是我自己接受不了。”
　　练习室里的氛围瞬间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在看方蒙的脸色。
　　没有人敢说话。
　　方蒙看着面前的孩子。
　　她淡淡开口：“公司要的是团体出道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并不是要评判你们的对错。但是，在练习室里就这样无法互相包容，对你们自己到底是好还是坏？”
　　“老师，我......”
　　那人还想说什么。
　　“如果现在你们已经固定成了队友。”方蒙打断了他，“那他的错会成为团队永久的污点吗？”
　　“不会。”
　　“他的错可以纠正吗？”
　　“......可以。”

　　她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那位练习生的肩。
　　练习室里的氛围略微缓和了。
　　“试着放松些，不只对他人，自己绷太紧也会更累的。”
　　那孩子点了点头。
　　方蒙抬眸和众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月末的审核就快到了。
　　这群孩子在练习室待着的时长无限上升，甚至不少干脆夜里都留在这里。随意打地铺睡一两个小时后，起来接着练习。

　　灯光自上而下，打亮了他们面庞上的汗珠。
　　方蒙看得有些恍惚。
　　这样的场景，似乎在梦里曾经看见过。
　　带着梦想的少年，绚烂到令人晕眩的青春，不施粉黛也照样美丽的脸蛋......
　　好像都离她好远。

　　“咦？方老师你也在啊？”
　　staff拿着一张纸进来，方蒙看着她有些发愣。
　　“你在这儿就更好啦，刚好省得我去告诉柴老师了。”staff为自己高兴着。
　　“什么事？”
　　不光方蒙竖着眼睛好奇。
　　练习生们个个也都伸着脖子，不知道staff又有什么消息要宣布。

　　“公司决定——这次月末考核前8位的练习生，将会参加由打歌节目和电视台联合举办的拼盘演唱会。注意，以团体形式，单独完整的表演两首歌。”staff捏着纸张，一字一句念出纸上的通知，“虽然现在人不齐很多人都不在，不过我知道什么消息都拦不住你们往外传。就由你们告诉其他人，嗯？”

　　方蒙担忧地看着他们。
　　练习生们早就惊呆了下巴。
　　他们没有想到会有这样大的机会。
　　他们，藉藉无名没有任何人会在意的一群人。
　　居然可以和艺人们登上同样的舞台！
　　这是多么大的殊荣！

　　练习生们在欢呼，方蒙的心却彻底沉了下去。
　　staff微笑着看着激动的孩子们。
　　她走近了方蒙，但还是略微隔了些距离，她将纸递给她：“麻烦你带回去哦，我就不去你们的工作室了~”
　　方蒙浅浅一笑。
　　staff又紧着问道：“这群孩子待会儿还要上课，离舞蹈老师过来还有段时间，你还有要说的吗？需不需要把时间留给你？”
　　“不用。”
　　方蒙举起了她给的通知。
　　“我只是下来看看，估计柴诗现在也回去了，我刚好把这个带给她。”
　　“行，那你去吧！这群孩子有我看着。”

　　刚走出练习室，还未来得及缓口气。
　　方蒙就循着走廊追了上去。

　　宁乔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练习室，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方蒙一推开门，就看到一道残影一闪而过。

　　“宁乔西！”
　　她在后面追着。
　　这一声吼引得练习室里的其他人都聚到门口探头。
　　staff也不例外。
　　在看到是方蒙追着宁乔西飞奔后，staff面露不屑。她回头头驱赶着看热闹的练习生们。
　　“看什么看！不好好练习！”
　　她眼一横，门口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宁乔西别跑了！危险！”
　　这再跑都快撞上电梯了。
　　宁乔西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方蒙无奈，只好无视周围人的探究，河东狮吼般大喊。
　　“站住！”
　　宁乔西的背影顿了一顿。
　　他的腿不自觉放慢。

　　方蒙的脚步也跟着放慢，她快步走到宁乔西的身边，一把抓起了他的后衣领往上提。
　　“你跑什么？我是妖怪吗？”她深吸了口气。
　　这群孩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再往前几步你可就撞电梯门上了。”
　　方蒙扯着他往走廊的侧边站。
　　宁乔西低着头，他的头发盖住了脸，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怎么了这么着急跑？”
　　她眼睛上下扫视了几次。
　　还好，身上没伤。

　　原本扎好的头发也随着追逐落下，方蒙喘着气把发圈收进自己的口袋。
　　她就站在宁乔西的面前，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如果宁乔西不说话，她是绝对不会放他走的。
　　她掀起一侧的外套，手插在腰上。
　　方蒙抬头看着这个比他高了近十公分的少年，眼里一转：“你再跑人家要认为你是要离开公司，到时候我可不管。”
　　能来这儿的孩子，没有人是不想出道的。

　　宁乔西依旧沉默着。
　　只是他的肩膀微微开始颤抖。
　　单薄的身体一抽一抽，地毯上砸出了几朵花。
　　方蒙呼了口气。
　　她颓然放下了插在腰间的手。
　　“别哭了，练习的时候本来就出汗多。”她的头向旁边撇去，“走吧，去那边和我说说。”
　　宁乔西像固定在了原地，死也不肯挪动步子。
　　“你要让所有人都看见你在走廊里哭吗？”
　　方蒙见状就往电梯走。
　　“不愿意和我讲，那我帮你去找其他老师来。”

　　“不用。”
　　宁乔西抽噎着。
　　“好。”方蒙答应了他，“你不想要老师来，我不会喊。”
　　“擦擦眼泪吧。”
　　方蒙在身上所有的口袋里都掏了掏，最后也只能去茶水间拿了几张纸来。
　　她把纸一股脑全塞给了宁乔西。
　　“还想哭的话，那我建议你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嗯。”
　　宁乔西乖巧地点着头。
　　留的稍有些长还未曾修剪的黑发，软软趴在他的头顶上。
　　“哭完了就去练习室吧。”方蒙拍了拍宁乔西身上有些过于宽大的黑色短袖，“哭太肿的话就再等会儿去。”
　　“好。”
　　“行了，那我走了，不在这里给你们压力。”
　　她准备离开。

　　“方老师您等等！”
　　宁乔西将纸揉成一团，胡乱在脸上刮擦着。
　　他还带着鼻音：“我是怕丢脸才不说......如果您不嫌我烦的话，我......”他眼角又划过一颗泪，他擦拭的动作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