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欲染》苏柯贝

32、第 32 章

　　“假期结束后我再去吧。”
　　方蒙拒绝了小许。

　　“喂，别犯傻啊你！”
　　她听着小许捂着嘴走了几步。
　　“不知道现在公司对你有多满意，只要是有关你的帖子，底下评论都热闹的不行！趁热打铁呀孩子！就过来走个过场，让粉丝们拍到你就行了！”
　　她极力劝说着。

　　“许姐，我太累了，真的不想去。”
　　方蒙的头隐隐作痛。
　　她真的好累。

　　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呢？
　　公司炒作她没办法。
　　现在前辈的粉丝们都在气头上，还要她去人家面前疯狂找存在感吗？
　　那样她真的是罪无可恕了。

　　“走个过程立马就可以回去！就那么几分钟，坚持一下。”
　　“我不想。”
　　“你不来的话公司会怪你的！孩子咱想清楚点，这不是什么大事儿，都是正常的手段，每家公司都会用。前辈们也是这样过来的，你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方蒙的顾虑小许猜测了一二。
　　她知道她脑子里那无谓的条框特别多。

　　小许理解一部分。
　　可有时候又确实着急。

　　做艺人要的就是出名！
　　打出名气了资源才能好，他们的目标才有机会实现。
　　热度就是他们演艺生涯的寿命。
　　她现在只恨这批练习生没有太多物料，不然她高低还要向公司争取更多的“曝光”。

　　黑红也是红。
　　现在他们还没有正式出道。
　　最后完全可以通过合理的运作，告诉大家都是谣言。
　　还能卖一波惨！
　　一举多得的事儿多难得啊！

　　“你是艺人！艺人避不开这些！没有公司也有对手！”
　　小许的语气难得这么严肃。
　　她对方蒙一直都是和善的，除了这种时候——方蒙在浪费自己的前途。

　　“我没有出道，我不是艺人。”
　　不知怎么的。
　　听到小许说这些。
　　方蒙隐藏在心底的不适仿佛全面爆发了出来。

　　进了哈金所有人都在说这些。
　　伤心、难过、崩溃......这些都不重要。
　　个人意愿也不重要。
　　只要能赚钱，只要有足够多的视线，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她真的很想念舞室。
　　很想念那个脾气怪怪不会运营的程宇。
　　想念舞室里的大家。

　　其他人都还在追求舞蹈。
　　追求着自己实力上的进步，追求着自己内心的“道”。
　　而她。
　　她就像是舞室的叛徒。
　　在这片名利漩涡里斗来斗去，撕扯的你死我活。

　　她没有办法静下心。
　　没有办法再像曾经那样纯粹。

　　她好幸运，也好痛苦。

　　“你怎么不是艺人了？告诉你个好消息，等你们回来之后就预备重新签合约啦！公司现在已经在安排了，估计到时候商讨一下开个会就行。”小许试图用这些来安抚方蒙，“你现在就是一纸合同一个公告的事儿！不要看低自己，你该转变自己认可的身份了。”
　　“来吧，好吗？我等你。”
　　她恳求着。

　　“不，我不愿意。”
　　方蒙拒绝道。
　　她愿意配合工作人员们完成一些事。
　　但她绝不会丢弃自己。

　　“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得和公司上报了，说你不来。”小许不无遗憾。
　　大好的机会就这样放弃。
　　多少让人有些丧气。

　　方蒙隔着手机点了点头。
　　她双眸低垂，烫的疼痛的手指不住在桌上轻敲。
　　“许姐，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能不能将我的合同先不准备？我觉得我可能，不会是公司想要的人选，我自己目前......也不一定能完成大家的期望。”

　　“你想走？”
　　小许在电话里声音大了起来。

　　“嗯。”
　　也许她早就应该说了。
　　说出口的瞬间，方蒙才觉得自己好像能喘气了。
　　她再次体会到了以前的自己。

　　她的身体在颤抖。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

　　她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这件事我不会和公司说的，你现在情绪上来有这样的想法我知道。”小许顿了顿，“有什么等假期结束后回公司再说，今天你不想来就算了，你好好考虑一下。”
　　“我......”
　　“别说你已经考虑好了。”

　　随着嘟嘟的电话断线声。
　　方蒙的眸中渐渐暗淡，她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小区里的灯光灭了大半。
　　她关掉大灯。
　　蜷缩在了沙发上。

　　到底该不该走......她心中其实一直都有着答案。
　　但是。
　　她要如何放弃当初的承诺。
　　放弃答应过李逸之的他的梦想。
　　离开后，她还能跳舞吗？
　　她还会有比现在更大的舞台吗？

　　夜是如此的漫长。
　　哪怕方蒙有心想忽略，寂静所带来的声响却是巨大的。

　　【记录：今天哈金新女团成员死了没】

　　她哑然失笑。
　　喜爱可以毫无理由，可是恨一个人好像真的很简单。不需要明确的、固定的、具体的某一方面，也不需要面对面见过。
　　她从未与大家说过话，却已经引起了这般的动静。

　　树欲静而风不止。
　　方蒙拒绝了公司让她在假期内过去的要求，但无法阻止公司更加激烈的策划。

　　更多的“内幕”被发上了网。
　　更多的“内部消息”被“无意”公开。
　　更多的人也被牵扯其中。

　　“你知道吗？公司清退了一大批练习生。”
　　朱迪思给她发来了语音。

　　【因为我们吗？】

　　【只要有新人出道，任何公司都会清理一批人的，这也是淘汰制的正常结果。】
　　【公司看练习生又不讲情分。】

　　希望哈金也可以不讲情分的把她处理掉。
　　方蒙心中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她希望哈金可以让她离开，不要再搞那些新闻稿了。

　　三天并没有让她休息。
　　只是给了公司更多操作的可能。

　　天气已经暖到可以在薄外套里套一件短袖。
　　方蒙坐在地铁内。
　　失去了冬日包裹的安全感。

　　她浑身都不自在。
　　尽管没有人认识她，可看着大家集中于面前手机的眼神，她内心惶恐。
　　大量的爆料让她成为了众多人的谈资。
　　除了刚回家的时候，其余她根本没能再睡一个好觉。

　　方蒙虚眯着眼。
　　她的眼里还有不少红血丝。
　　黑眼圈更是哪怕带了口罩也遮不住。

　　随着地铁到达站点。
　　恍惚间，方蒙觉得人似乎比以往多了一倍。
　　她从容往出口走。
　　周围有一大批人与她短暂同路。

　　方蒙慢下了脚。
　　她犹疑地用余光瞥向四周，靠在出口附近一阵后，进了公司。

　　“来，方蒙，和镜头前的大家打个招呼吧！”小许的身边站了十几位工作人员，她带着摄制组在大厅里等待着回来的他们。
　　方蒙还没从刚刚的疑惑中走出。
　　就又被公司里的场景吓了一跳。

　　她没有像工作人员想的那样。
　　伸出手甜甜地冲着镜头挥挥。

　　她的脸上带着七分质疑三分无语：“这是在干嘛？”
　　“拍物料啊，不是和你们讲过回来就要拍摄大量的物料。”小许转头示意了一番摄制组，她拽着方蒙往旁边凑，“公司特地安排了一组人过来，拍摄你们出道前的日常。”
　　“怎么没人通知我们一声呢？”
　　方蒙对于哈金的安排属实都提不起好感。

　　从头到尾，他们从来都没有和练习生们说过半个字。
　　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他们手里。

　　“通知了就不惊喜了呀！”
　　小许说着又把她往大门外推。
　　“来来来，重走一遍！这次表现的惊讶些然后要笑啊！”

　　镜头再次对准了她。
　　方蒙朝着工作人员们鞠了一躬。
　　她的手紧紧抓在包带上。
　　神情里带着厌倦。

　　“不好意思让大家搞错了，我来公司是商讨别的事情，不小心误入镜头很抱歉。”她微微笑着，“我就不继续麻烦大家了。”
　　小许在一旁目瞪口呆地望着。
　　她没想到方蒙居然敢当着其他工作人员的面这么说。
　　她这意思不就是让大家别拍她了吗？

　　误入镜头......
　　她这样以后镜头扫到她大家都会想办法避开的！
　　她是不是傻！

　　“方蒙！”
　　小许跟着方蒙刷卡进了电梯。
　　“你别告诉我你考虑了三天，回来真的是打算走人。”
　　方蒙看了她一眼，深吸口气，她需要用这种方式缓解自己的内心。
　　“许姐，我真的想走了。”
　　她今日连哈金的练习服都没有再穿。

　　电梯到达了三层。
　　方蒙没有将东西放入储物柜。
　　相反，她正从储物柜里掏东西。

　　“不就是没告诉你发了几个通稿，又叫了摄制组吗？”小许冲过来，砰一声砸上了柜门。
　　幸亏方蒙来得早。
　　练习生中，还没有其他人过来。
　　她拦在方蒙面前，抢过了背包：“你有必要吗，啊？这都多大点事儿啊？网上骂你现实里他们又拿你没办法！而且你自己也知道，都是假的！假的你怕什么啊？最后都能澄清！拍摄虽然没有告诉你，但是这也是好事啊！”

　　“出道前综合症，肯定是的！”
　　小许脑袋一转，想出了这样一个名词。
　　“方蒙，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听我这样劝你。可是咱不能因为烦就丢掉前途呀！
　　“你只是不适应！”
　　“你很快就会好的，出道后会有更多的镜头对准你！”
　　“你会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够了。
　　“许姐，我不想参与这些人为制造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