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欲染》苏柯贝

30、第 30 章

　　推开门。
　　小店扬起了风铃声。

　　小店里并没有人。
　　方蒙试着喊了几声，也无人回应。
　　她只好拽着李逸之。
　　在各式各样的小物件中徜徉。

　　这是家中古店。
　　店内的装修也与外面的现代世界不符。
　　它好像停留在了几个世纪前，和售卖的商品们一起静止着。

　　方蒙注意到了玻璃柜台里的首饰。
　　她看到了一枚戒指。

　　那戒指是银制的，戒圈围满了各式花朵。
　　它小小一个。
　　内里却刻着中文。
　　【我的人生将如花朵般自由绽放。】

　　那字极小。
　　店主还贴心在它的周围对好了放大镜。

　　异国他乡。
　　误打误撞进来的一家店。
　　一眼就相中的戒指......
　　这好像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今晚方蒙就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喜欢这个。”
　　李逸之的头和她凑在一起。
　　他们蹲在柜台前。
　　仔细瞧着。

　　“嗯。”
　　方蒙没有掩饰她对这个戒指的喜爱。
　　霸道一点讲，按照今天这样的缘分，这个戒指就该是她的。

　　即使已经过了百年。
　　它依旧被保养的很好。
　　看得出来上一个主人很用心地在保存它。
　　店主应当也是喜欢的，不然不会这么细心发现内圈里的文字。若没有放大镜，哪怕是捏在手里，方蒙也未必能立即发现。

　　方蒙的思绪还在飞扬。
　　李逸之的目光却来回在戒指间打量了好几圈。

　　他情不自禁发出一声赞叹。
　　“这真的很适合你。”他向方蒙说道，“任谁看这都是你的东西。”
　　“我得谢谢你喊我出来！”
　　方蒙的眼睛还固定在戒指上。
　　“要不是你睡不着，我们也不会看到这家店，更不会看到这枚好看的戒指。”

　　“好像每次我们聚在一起，运气都很好！”
　　她没有细想。
　　只是在情绪间无意说出了这句话。

　　“是你运气好。”
　　“没遇见你之前我可是倒霉透了。”
　　李逸之嘴角弯起，他的语气不能再温柔。

　　“我想买它。”方蒙的脸几乎都要贴在了柜台上。
　　她疯狂心动着。
　　她有预感。
　　如果不买下这个戒指，那也许就会变成她一生的遗憾。

　　“ohhhhh——”

　　皮鞋摩擦着地板。
　　由远及近，一道脚步声从门口逐渐移动过来。

　　方蒙没做多想。
　　也许又是一位深夜发现宝藏小店的幸运路人。
　　她想着。

　　不过那人倒是奇怪。
　　他也不往店里其他的地方看，就只绕在方蒙和李逸之身边。
　　他摸着下巴上已经花白的胡子。
　　脚上踢踢踏踏。
　　眼睛却四处无神的胡乱看着。

　　李逸之警惕了起来。
　　他一只手撑着柜台，一只手侧放在方蒙背后。

　　“You like this ring,huh？”
　　僵持了半天，还是这位爷爷率先开口。
　　彼时方蒙才发现，他的手里居然还攥着一只老式烟斗，噗嗤噗嗤还在冒着红光。

　　“Yes.”
　　方蒙更高兴了。
　　凡是看出她喜欢这个戒指的人，都是她的知己。
　　这人在他们身边站了那么久。
　　估计就是在好奇她一只盯着柜台看。

　　老爷爷抖着胡子哈哈一笑。
　　“Now I can help you！！！”他怪叫道。

　　“You can help us？”李逸之不太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路人。
　　奇奇怪怪盯了他们那么久。
　　谁知道是不是另有所图？

　　花白的胡子又抖了抖。
　　老爷爷显然是被李逸之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的嘴隐藏在胡子里。
　　方蒙他们只看见他的下巴好像下移了几分。

　　“I own this store.”老爷爷的眼神透着懵懂的清澈，“You want to buy this ring，don't you？”
　　难道不是他们想买这个戒指吗？

　　这下李逸之尴尬了。
　　原来人家是店长，不是什么路人。

　　方蒙在一旁疯狂点头。
　　对对对！她想买！她绝对想买这个戒指！
　　她无论如何都要将它拿下！

　　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脑电波。
　　方蒙和老爷爷简直可以说是一见如故。
　　老爷爷热情向她讲述着他是如何发现这枚戒指，如何把它收回来，又如何的保护它。

　　李逸之额角抽抽。
　　这怎么看都是要狮子大开口的架势。

　　“50！？”
　　方蒙惊讶到用中文叫出了声。
　　“买买买！我来买！”
　　她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掏钱。

　　然而她忘记了。
　　他们是跟着公司到海外的，他们没有兑换货币。
　　方蒙只能歉意地告诉老板。
　　麻烦他稍等一会儿，她回酒店去拿钱。

　　她打算和工作人员换一些。
　　出门在外，工作人员身上绝对不可能没有的。

　　“Thank you！”
　　得到了同意的答复后，方蒙差点就要哭出来。
　　她拔腿就往回奔。
　　她追逐着时间，心中的焦急愈发严重。

　　“你们去哪儿了？其他工作人员和我汇报，我到处找你们都没找到。”狂奔到酒店，一进大堂就看见小许正在前台，她正咨询着前台的酒店员工。
　　她看见方蒙他们从酒店外回来，大吃一惊。
　　“你们去外面了？多危险啊！这可不是国内！”

　　“拜托拜托，许姐你身上有没有现金？”
　　方蒙看到了救星。
　　她也管不得小许会不会骂她。
　　当务之急是尽快拿到钱，回去完成她的承诺。

　　“你要钱干什么？你们在外面惹祸了？”小许瞬间警觉。
　　“没有。”
　　方蒙连忙否认。
　　“我在外面看见了很想要很想要的一件东西，但是我们跟公司出来没兑换货币，我和人家说我回来拿钱后再回去付。”

　　她摇着小许的胳膊。
　　“拜托，许姐。那个我真的很想要~我现在就可以把钱换给你！加息也行！”

　　这倒把小许搞的不好意思了。
　　她担心方蒙他们遇到坏人，并不是不愿意借钱。
　　“加息就不用了，钱我先给你就好。但是你们出去不能不和我讲啊！”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万一公司有什么临时安排，或者有什么更改，找不到你们人肯定要上报的！”

　　几张纸币被塞进了方蒙的口袋。
　　小许嘴上埋怨的。
　　心里却还是担心方蒙钱不够，给了许多。

　　“我们现在就要回去给老板钱！”
　　都到这儿了，他们肯定是要和小许报备一声的。

　　“去多久？”
　　“来回跑的话四十分钟内？”
　　方蒙估算着。

　　“你们也别拼命跑了，宽裕点儿，一个半小时以内必须回来！”小许看了眼时间，“那时候我要是在大堂看不见你们，那我就出去找了啊！到时候惊动了其他人我可没办法。”
　　“知道了！”
　　她实在是太激动了。
　　方蒙将双手握在胸前，结结实实亲了小许一口。

　　“哎呦！”
　　小许擦了擦脸。
　　“你慢点儿！”

　　快点儿。
　　快点儿。
　　再快点儿。

　　方蒙的嗓子都紧了起来。
　　她屏着气。
　　远远将李逸之甩在了身后。

　　“方蒙！你等等我！”李逸之已经毫无形象。
　　要不是帽子盖住了头。
　　此时此刻就连他的头发都要因为奔跑，随着风自由掀起摇摆。

　　“抱歉，我先走一步！”
　　方蒙头也不回。
　　“你慢慢走，我先去那家店把钱付了！”铁锈味逐渐开始在口腔中弥漫，她依然没有放慢自己的速度。

　　李逸之认了命。
　　他怎么可能跑得过认准了一样东西的方蒙。

　　不过他还是不想落后太久。
　　短暂喘了几口气。
　　他加速跑去。

　　【很抱歉，店铺已关门。】

　　李逸之刚到门口。
　　就看见站在木门前发愣的方蒙。
　　方蒙指着门上的牌子，无可奈何。

　　“他不是答应了你吗？说好了回去拿钱后就会立马送来，怎么还关门了？”李逸之搞不懂外国人的脑回路，“这......”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满腔的欢喜被无情浇灭。
　　方蒙挪了几步。
　　她无措地在门边蹲下。
　　她的手里，还紧紧捏着小许给她的钱。

　　“你要等等看他回不回来吗？”李逸之询问着。
　　方蒙转头又望了橱窗一眼。
　　店里漆黑一片。
　　就连橱窗的灯都已经关了。

　　她摇摇头，语气不无遗憾：“不等了，许姐让我们一个半小时内回去。”
　　方蒙说着，双眼还是忍不住向门上的牌子看。
　　她和那枚戒指的缘分。
　　就这么断了吗？

　　天空渐渐变成了蓝色。
　　远处的路灯有些已经开始熄灭。

　　薄雾笼罩着街道。
　　树木的清香逐渐散开，告知着清晨即将到来。

　　方蒙拍了拍衣服。
　　她拉高领子，将脸躲在了帽衫里。
　　她抱歉地看向李逸之，她让他跟着白跑了好几趟。
　　如今，他们必须要离开了。

　　“走吧，看过也算是我赚到了。”她说给李逸之听，也是在说给自己。
　　人生总要有一些遗憾。
　　但至少，她为它努力过。

　　落寞的背影，放缓的脚步。
　　李逸之掏出手机，拍下了这家店的模样。
　　他知道方蒙心里其实不甘心。
　　可规矩在前。
　　她不能任性毁掉她和小许的约定。

　　这次他们是走着回去的。
　　果不其然，小许一直在大堂里等待。
　　她见方蒙回来还迎上去询问到底买了什么。

　　方蒙笑笑，从怀中掏出了钱——她一分没动。

　　小许疑惑地望向李逸之。
　　她用口型问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逸之盯着方蒙僵硬上电梯的动作，心情也并不明朗。
　　“那家老板没有遵守约定。”
　　他向小许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