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欲染》苏柯贝

2、第 2 章

　　“真的是很抱歉，我没想到会让你遇到这样的事。”
　　小小一间工作室里。
　　方蒙正对着玩偶一顿猛捶。
　　工作室里暗暗的，只有几盏造型各异的小灯散落在各处。
　　发泄完了怒气。
　　她毫不客气的在另一把转椅上坐下。
　　方蒙将头仰在椅背上，边缘硌的她还有些疼。

　　“这哪儿能怪你呢......”方蒙的头发都快垂过了椅坐，“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娱乐公司会拿工作人员出来配合炒作啊......”
　　“我不把你叫回来你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儿了。”
　　柴诗难得没有对着电脑一心二用的回复。
　　她也将转椅转了过来。
　　方蒙正对着她的脸。
　　眼镜下几乎已经看不见瞳孔。
　　她的眼睛低垂着。
　　柴诗是真的内疚了。
　　“这和你又没关系，这也不是你能想到、你愿意的。”方蒙的腿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
　　“啧......公司怎么这样呢！”
　　柴诗的眉毛都快要立起来了。

　　“这样就这样呗，反正是假的。”
　　方蒙呼出了一口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闷气。
　　在人家公司里任职，高层死活不肯澄清她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那你现在怎么办？出去散散心？你在这工作室里也待好久了，不然你出去透口气再回来。”柴诗说着就要起身去开门。
　　方蒙的头立马就从椅背上离开。
　　“诶别！”
　　“怎么了？”
　　好在门只开了那么一条小缝。
　　外面混杂着的气息立马就钻进了方蒙的鼻子里。

　　“你别，我不想在公司里转悠，快关上！”她拒绝着。
　　柴诗虽然疑惑，但还是遵循了方蒙的想法。
　　她关上了门。
　　工作室内顿时恢复了宁静。
　　“你要在工作室里闭关啊？也不怕自己闷坏了。”她五彩斑斓的头发在方蒙的面前来回移动，幻化出一道道彩虹。
　　“出去要被所有人关注的......”
　　裸色的长甲在柴诗的脸上捏出一弧弯线。
　　方蒙蹂躏着她的脸颊肉。
　　“你也不想我们俩在公司里走到哪儿都被讨论吧？”
　　“......已经进化到这个地步了！？”
　　“嗯哼。”
　　她放过了她。

　　电脑进入了睡眠。
　　柴诗抱着之前方蒙捶打的玩偶，面无表情。
　　“我们好像被困住了。”
　　方蒙看着柴诗自顾自叹气，她的眼镜都快掉到鼻子底下去了。
　　“外面的人也就算了，怎么公司里的人还对这种没来由的绯闻好奇啊？有什么值得要八卦的！”柴诗很是无语。
　　沉迷于工作不知道，一打开手机......
　　嚯！
　　她们俩可是一个工作室啊！
　　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呢！
　　居然问她？

　　“工作太辛苦，总要找点刺激的。”
　　方蒙微微耸了耸肩。
　　她将长发挽起。
　　工作台上摆放着练习生们的资料。
　　“他们要是再多嘴来问我，我肯定要反问他们几句！工作不够忙啊，还有闲工夫管这些！”柴诗愤愤不平的声音环绕在方蒙的耳边。
　　她嘴角弯起。
　　落在鬓边的碎发也跟着抖动。
　　听着好朋友对自己的维护，心情自然是好了不少。

　　“还是来看工作吧，老盯在那上面我们就不要过了。”方蒙转正了椅子，她伸手去拿文件夹。
　　她的余光瞥见了柴诗因抿嘴而鼓起的脸颊肉。
　　她没有在意。
　　专注于手中数十位练习生的资料上。
　　花样的少年们在照片上还显得有些青涩。
　　方蒙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年轻确实是好啊！
　　都朝着梦想一往直前。

　　“公司有计划推新的团体，你先熟悉熟悉资料。等再过一会儿我们去练习室看看。”
　　方蒙只能听见柴诗在键盘上的敲打声。
　　她都看不到她的正脸。
　　“计划推新团啊......”方蒙捧着文件夹，原本轻飘飘的重量此刻变得稍许重了些，她若有所思，“难怪你会叫我过来。”
　　“诶~话可不能乱讲。”
　　柴诗的手一阵噼里啪啦。
　　“我可不是特意为了这事喊你的，只是刚巧赶上了。”
　　方蒙眼瞧着柴诗短暂向了个呆。
　　想来是一心二用没成功。
　　望着从侧边看去都密密麻麻的表格，方蒙可怜的将目光移到了柴诗的脸上。
　　身为练习生的管理，你也是不容易啊......

　　“我马上就能把练习生时间表课表排完了，再给我五分钟，我们就能去练习室了。”柴诗的眼睛眨都不眨，方蒙都担心她近视会加重，“你呢？资料都看完了吗？要不然带到练习室对着人看？”她提议着。
　　“看的差不多了。”
　　方蒙的腿迈了一步。
　　她站到了柴诗的椅后。
　　“我随时都行，你处理完了我们就可以走。”
　　柴诗的手往后和她握着。
　　“OK！”

　　得亏练习室在地下。
　　一路上，方蒙都忍不住暗自庆幸。
　　她们只需要坐电梯一路到负一就行，不需要经过任何大型办公区。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这栋大楼的设计。
　　她不用担惊受怕地承担黏在她背后的视线了。

　　在负一层练习的大家，好像和证件照......
　　不太一样呢......
　　狭窄的走廊里，不停有练习生经过。
　　他们向她鞠躬。
　　方蒙却一个都没认出来。
　　她是看了个假的资料吗？还是她脸盲？

　　又往前走了几步，在走廊的尽头，柴诗在她身前打开了一道门。
　　打开门后，激烈的音乐声瞬间充斥了整层空间。
　　方蒙被震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柴诗却习惯的直接进去了。
　　方蒙连忙接过她替她顶着的门。
　　音乐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着她们。

　　“去把其他还在练习的练习生们全部叫过来。”方蒙站在柴诗的侧后，柴诗此刻抱着胸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刚说完，几个男生就低着头飞似的出去叫人。
　　练习室里安安静静。
　　方蒙也没有说话。
　　不过一会儿，跑出去的几个男生就带着十几二十个人进来。
　　这间练习室已然是很大了。
　　可现在依然显得有些狭小。
　　四五十个少年站在她们面前，到让方蒙有些不适应。

　　“叫你们来没有别的事，突击检查。”柴诗的口气比起在工作室里冷了不止一个度，“你们都已经分组了吧？还有几天就是月末评价了，先提前把准备的表演看看吧！”
　　说着她还从音响台上掏出了两块夹纸写字板。
　　方蒙接过了一本。
　　她听着柴诗向练习生们介绍自己。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公司新来的老师，方老师。”
　　练习生们又齐齐盯着她。
　　方蒙弯腰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她会和我一起打分。”

　　“方老师，和大家讲两句？”柴诗回过头用眼神示意着她。
　　方蒙挂上了温和的笑。
　　她向前走了两步。
　　“这次我来有些突然，大家可能有点吓到了。”她穿着高跟鞋的一只腿微微弯曲着，“放轻松不要紧张，算是给月末评价提前做一次彩排。公司有意想推出新团体，这对于大家来说是个机会，大家都好好准备好好表现。”
　　她说着还笑着看向柴诗。
　　卷发随着动作一起扬了过去。
　　柴诗也露出了一个浅笑。

　　说不上练习室里的气氛究竟是因为她的话变轻松了，还是更加紧张。
　　她随着柴诗落座镜前的椅子上。
　　等待着练习生们自己商量安排好顺序。
　　指定什么的。
　　好像有点太吓人了。

　　“准备好了吗？”
　　第一组勇士已经就位。
　　音乐声再次在这个空间内响起。
　　柴诗的脸冷到好像被人欠了八千万的债。
　　但是方蒙知道。
　　她只是个社恐罢了。

　　笔尖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的在纸上滑过。
　　比起柴诗写写画画改个不停，还一度啃起了手。
　　方蒙出乎意料的利索。
　　她抬头又仔细观摩了正在表演的不知道第几组练习生。
　　嗯......实力不足但是确实很努力。
　　柴诗怕是又不忍心了。
　　她没有犹豫。
　　手起笔落。
　　不合格。

　　大家都渐渐进入了状态，练习室里原本差点就要窒息的氛围也得到了缓解。
　　练习生们开始小声交流起彼此的表演。
　　方蒙扫视着这些少年。
　　她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角落。
　　她眯起了双眼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柴诗却突然给了她一拳。
　　她吃痛地跟着柴诗站起来，脸上还维持着表情不让自己崩开。

　　“该表演的都表演完了，剩下的都是自己说还没准备好不想现在表演的对吧？”柴诗向练习生们确认着。
　　方蒙再次看向了那名少年。
　　他躲在人群后面。
　　似乎并没有什么自信。
　　“今天已经表演的，明天会在负一楼电梯口张贴所有人的等级评价。觉得自己不好的后面可要好好练了啊！月末评价好机会才更大！”
　　方蒙将目光收回到柴诗身上。
　　看完了表演，柴诗整个人倒是松弛了不少。
　　也许是为手底下的练习生们松了口气。
　　又或许是不少人有了进步。

　　“谢谢老师。”
　　几个明显年龄大些的带头向她们鞠躬。
　　方蒙也回了一个。
　　她走在柴诗前面离开。

　　一进电梯，方蒙就忍不住开口。
　　“刚刚角落里哪个男孩儿是谁？”她侧过头询问道。
　　柴诗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她的眼睛在方蒙的注视下疯狂眨动着。
　　“哪个啊？”
　　“右边角落那个，一直低着头的。”
　　“......没印象。”
　　柴诗的眼睛转了好几圈，她也没想出坐角落里人的脸。
　　“你怎么当负责人的？自己手底下练习生想不起来啊？”方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柴诗的小动作在她的眼里无所遁形。

　　“你刚刚不是看了所有资料么？”
　　电梯到了。
　　柴诗自顾自走了出去，方蒙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资料里的证件照和真人都不像是一个人。”方蒙追了出去。
　　“不像一个人不是很正常，谁的证件照能见人了。”
　　“所以啊，我对不上号啊。”
　　方蒙也理直气壮。
　　柴诗的手已经放到了工作室的门上。
　　她停了下来。
　　她突然一个转头，把方蒙吓了一跳。
　　“你怎么对一个练习生那么关注？那孩子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吗？”方蒙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怀疑。
　　“我觉得那孩子有点眼熟，而且身上还有股劲儿。”
　　方蒙的语气很肯定。
　　“我押宝，那是潜力股。”

　　工作室的门被重重拉开。
　　两双腿几乎是团成一团地挤了进去。
　　方蒙被一软包砸了个满怀。
　　“你自己翻，我包里有他们的进出证，都是当初练习室里直接拍照制的。你挨个对吧！”她转椅一转，回到了电脑的怀抱。
　　留下方蒙拿着一叠名牌发愣。
　　方蒙看着她的后脑勺。
　　“这要是你再对不上，姐妹，那我估计你真的有点脸盲。”
　　哈！这只彩色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