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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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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双目圆睁,蓦地凝滞了呼吸,整个人如堕冰窟之中。
四周霎时寂静……
少顷,萧慕缓缓起身,随手捡起那朵早已残破的一品红,来到玉堂面前,问:
“是以……我送你的花,你便轻易让旁人折了去戴,是么?”
玉堂怔怔看着他,缓缓摇起了头,道:
“没有……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萧慕定定看着她,朝她摊开了另一只手,那上头放着一个精致小方盒子,正是当初萧珩送她假死药时装的那个盒子……
“我不记得送过你机巧阁的东西。”萧慕道。
玉堂盯着那盒子,眼中掠过一丝绝望,缓缓闭上了眼,不愿回答他的话。
萧慕冷笑了一声,便用那一品红的枝条,在盒子上点按了几下:
“没记错的话,若要打开这盒子,需要依照顺序按下这上头九个方格中的其中八个……”
咔哒一声,在他试了第二遍之后,那盒子便被打开了。
里头早就空了,可萧慕似不在意里面到底装过什么东西,因为他按下的八个格子,正对上萧珩的生辰八字。
“来人!”萧慕死死盯着玉堂,令道,
“给我搜!”
三喜硬着头皮上前道:“主子要找什么?”
萧慕冷声道:“凡不属于王府的东西,都给我搜出来堆去殿外!”
玉堂颓然站在一侧,身子僵硬,眸色涣散,任由护卫往来,听着他们翻箱倒柜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喜折返回来,躬身禀报道:“主子,都搜完了,等主子示下。”
萧慕缓缓起身,从玉堂身旁走过,冷声道:“跟我过来。”
殿门前堆了一应物品,萧慕提步上前,绕着那些东西走了半圈,突然从其中抽出了一卷醒目的卷轴,缓缓将它展开。
玉堂抬眸看了眼那卷轴,眼睫轻轻颤动着,转而又像死了心般缓缓闭上了眼。
那是玉堂刚入瑞王府时作下的那幅画,彼时她还以为萧珩就是瑞王……
卷轴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玉兰花,花下公子翩翩,一身月白浩衣,郎艳独绝。
未至全数展开,萧慕已绝然闭上眼,将卷轴扔了回去,道:
“烧了。”
玉堂蓦然睁眼,上前道:“别烧!”
其中有郡主送她的那幅画,她还没弄清楚谁是观山道人。
还有阿娘给她备的嫁妆,那是父亲留下来的几幅字画,被她锁在底下那只长匣中,这些都不能烧!
怎奈护卫并不会听她的,已经举了火把来准备点上,玉堂见萧慕无动于衷,立时上前就要去抢。
萧慕只一抬手,轻易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死死桎梏在自己身侧。
他一眼都没有看她,只冷然环视了一圈,再道:“将这些玉兰树一并砍了,全烧了。”
火光燃起,转瞬熯天炽地,印着周围人的面容皆如鬼魅一般,玉堂眼看着那最下方的盒子就要烧着,她奋力挣扎也不得,哀求也不得,突然便俯身咬了上去。
萧慕手上一痛,下意识松开了一丝力道,谁知玉堂趁机挣脱了他的手,立时往那熊熊烈火扑去。
萧慕瞬间凝滞了呼吸,伸手就要去抓,她的衣衫随风扬起,从他指尖飞速划过,而他竟未抓住那一抹余温……
毕竟久经沙场,这样的愣怔也只是瞬息之间,下一刻他快步追上,就在玉堂的身子即将接触到火焰时,他及时环住了她的腰回退了几步,将她重新抱回了身侧。
“你宁可跟这些死物一起被烧掉吗?!”萧慕箍住她的肩膀质问道。
“你放开我!”玉堂推拒不得,转而捶打着他,一边嚷声道,
“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烧?!”
“就凭你在瑞王府,已经做了我的女人!”萧慕抓住她乱挥的手,怒道,
“你只能接受我的东西,旁的都不该有!”
最底下的匣子彻底堕入烈火之中,玉堂怔忪看着,渐渐放弃了挣扎,整个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那些被砍掉的玉兰树,一根根一枝枝,陆陆续续的,堆叠在火堆之上,玉堂静静看着那些洁白的玉兰花在火中折损殆尽,心中早已如死水一般……
萧慕站在一旁,冷声说着什么,玉堂已听不见了,也不想再听。
就在萧慕将她拉起时,她突然抽了头上的发簪,扎向了他的胸口……
……
转眼已是寒冬,玉兰小筑的院门依然紧闭着。
玉堂缩在床榻上,用被子裹着自己,整个人还是冻得发抖。
回想起那日,她脑子依然是混沌不清的,只记得清醒过来时,阿娘已经走了,侍女也都不在了,整个院子空落落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每天都有一个老嬷嬷固定来给她送饭,旁的消息,她什么都打听不到。
“嬷嬷,能给我带些碳来吗?这里实在太冷了。”玉堂等着嬷嬷前来送饭,颤抖着声音问道。
嬷嬷瞥了她一眼,道:“府里都有定例,那些碳都是给贵人用的,没给你就是没你的份例,让我去哪里给你弄碳去?”
说着她便要走,玉堂裹着被子起身道:“请等一等。”
随即她从床榻里侧翻出了一卷画轴,道:
“嬷嬷帮我去外头卖了它,我只要一些碳,剩下的钱都是嬷嬷的。”
嬷嬷接过画,打开瞅了几眼,也看不出所以然,道:
“这画值钱么?别到时候害我白跑一趟。”
“嬷嬷去东街释卷阁找那里的刘掌柜,他定然会给你一个好价钱。”玉堂回道。
嬷嬷将信将疑地收了画卷,道:“行吧,那我就去试试。”
辗转一夜挨冻难眠,玉堂好不容易等到那嬷嬷前来,只见她面上挂着笑,从餐盘底下拿出了一袋粗碳,感慨道:
“你那画只够换这些,你看要不要吧。”
玉堂接过碳,勉强挤出了笑,道:“有劳嬷嬷了。”
原本嬷嬷还以为她要质问什么,心下都准备好了说辞,谁知她就这样欣然接受了,倒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你这画还有么?有的话下次再给我,我帮你再去弄些碳来。”嬷嬷笑着问道。
玉堂一边吃着早已冷掉的饭食,一边点头道:“还有的,只是要过几日,等我画完再给嬷嬷帮我去卖可好?”
嬷嬷诧异道:“哟,是你自己画的啊,没想到你还有这天赋。”
玉堂点点头,抬头朝着嬷嬷报以一笑,道:“天赋倒谈不上几分,只是是我父亲教的好,我从前也很勤勉在学。”
嬷嬷看着她,难得诚心叹了一口气,道:“我瞧你实在乖顺可怜,好好的姑娘,怎么就能得罪了主子呢?”
玉堂一愣,无奈一笑,继续埋头吃饭。
那嬷嬷不知为何来了兴致,尽管四下无人,她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哎,你从前是不是得罪了骆美人?”
“骆美人?”玉堂诧异问道。
“就是永宁侯府那位,”嬷嬷继续道,“我听说你们还是堂姐妹?”
玉堂微微蹙眉,是骆莲语,她竟还是入了瑞王府。
“嬷嬷为何觉得我得罪了她?”玉堂问道。
嬷嬷见她这般无害,私下又从她卖的画里得了好多钱,当下便发了慈悲,多说了几句:
“我实话同你说了吧,你这院子里头原是有碳的,原该是我一并送来的,但是那些碳都被骆美人派来的丫头截下来了,她只许我送吃的进来,不让送旁的东西,所以……”
玉堂恍然,随即又微笑着道:“有劳嬷嬷告知,以后我还是作画,还请嬷嬷帮我去卖了换些碳来。”
嬷嬷闻言,不免又看着她叹息,只觉这女子还真是不争不抢,这样的性子,恐怕在王府要被人抽筋扒皮,活不长了。